第十一章 错过的爱情(1)

  连瑾然羞愧:“救命之恩谈不上。是在下的错,不该出那种馊主意。让姑娘受累。”

  “咳咳咳,”病未愈的秦倚衾急于解释,“不怪……咳、不怪公子。咳咳咳……”夏夜见状回身倒了杯水递给她:“秦姑娘不必急、慢点儿说。”

  秦倚衾抿了小口水,道:“多谢几位……这事不怪公子,许家所以如此待我,全是倚衾自作自受……实不相瞒,倚衾身中剧毒、已是命不久矣,只想在死前再见方升一面,才会如此马不停蹄……如今看来,许是天意,我亏欠方升太多、连老天都不愿我再去见他……”

  “身中剧毒?”夏夜奇道,“难道不是血影花?”

  “血影花?”这下轮到秦倚衾惊讶了,“你们……都知道了?”

  看来还是血影花,夏夜暗忖。文、连二人均默不作声,想来是不知该如何解释怎么知道的这一问题。夏夜只好自告奋勇,深深抱拳:“在下唐突,见姑娘脉象有异,便斗胆察看了下姑娘心口处,发现了血影花种。当然,只是隔着衣服摸了一下。”补充的似乎有点多余。

  “医者父母心,夏兄也是关心姑娘……”连瑾然也试图开口。

  “倚衾明白。自然不会责怪于公子。”夏夜倒是没什么,实在不行就亮出女人身份呗;可连瑾然倒像如释重负,大大的放下了心。夏夜瞧见,心里偷笑:真是个老实人。

  “秦姑娘可知,是何人给你种下的血影花?”心事已了,连瑾然恢复了原样,皱眉问道。

  秦倚衾摇头:“不是何人,是我自己吃下的血影花瓣。”语毕,屋内另三人俱惊。要知道,血影花瓣便是血影花种,倘若同时服下三片血影花瓣,血液会被立即吸光、人随即猝死,就算只服了一片,也会被不断吸食血液、身体越来越差,就算用珍贵药材滋补,也只能吊着一条命罢了。如此凶险之物,怎会有人自愿服下?

  面对三人同样的震惊、疑惑表情,秦倚衾苦笑,幽幽开口:“此事说来话长,不知三位可愿听我说个故事?”连瑾然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夏夜无言、只是回身端了两个凳子,递与连瑾然、两人一道坐下。

  秦倚衾笑笑,挣扎着支起上身坐于床上,对文思棠摇手示意她不必搀扶、又指指床尾示意她坐过去,然后整个人靠在床框上,闭上眼睛、回忆般开口:“我与方升相识已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十八岁、他刚及二十。许家世代书香门第,方升亦然、他最大的爱好便是读书和养花;我爹娘均是武林中人,家里则经营间小小的镖局,爹爹不识字、遂请来了先生教我念书,自己则教我习武。那一年,爹爹接了一趟镖,我吵闹着与他们同去,途径安镇时遇到了劫镖的强盗,厮打中、我失手被擒,爹爹用他的命换回了我的命,娘自知无力回天、掩护着我逃跑,我一直往前跑、一直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娘说的:快跑、快跑,不要回头。我一直跑到了安镇,那时已近黄昏……我又累又饿的走在街上,突然闻到了一阵花香……”秦倚衾的叙述停了下来,嘴角微微牵起仿佛又闻到了那阵花香。

  “那花香是从左边的人家里传出来的,于是我便飞上了墙头、坐在上面,呵……然后、我就看见了一个男人站在花丛里,他、也看见了我…之后,我就那么昏了过去、再睁眼时已经躺在了床上,救我的人便是方升。那一天,我没了爹、娘,没了家,却遇见了他。”又是一抹笑容、幸福却又哀伤,“我向方升说了我的遭遇……哭的、很大声,没曾想方升就此收留了我,还陪我去了府衙领回爹娘尸骨、安葬,从此我便在许府住了下来。每天都和方升一起度过,他作画、书法,我便安静呆在一旁;他抚琴,我便舞剑……他还会教我念书、养花,我也会给他说说外面、说说江湖……日子一天天的过,安宁而充实。许家的藏书很多、分门别类,其中不乏一些剑谱,方升知我喜欢舞剑,便会拿来与我一同看,每每一有领会便会说与我听、让我领悟,然后舞给他看。成亲,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虽然公公婆婆似乎并不满意我这个媳妇儿,但是方升很开心、迎娶的那天是我见过他最紧张却最开怀的一天……”

  “成亲之后,我和方升的感情依旧很好、日子也还是原来那样,只是我的剑术在他的帮助下越来越好,有时我会想这样的日子平淡的无趣、以我现在的武功是不是应该去替父母报仇……我二十岁生日的那天,方升喊我再舞次剑给他看,然后他跟我说了血影花的事、他说‘衾儿,我爱花成痴、却身体孱弱,怕是有个愿望今生都实现不了了。’他说‘花中稀者当属极北禹族雪山之上的血影花,若是今生得缘一见、我死而无憾。’那时我并不知道血影花为何物,但是方升的话我从不反驳、他的愿望我一定会帮他实现。所以,第二天我便离家去寻血影花……”

  “许公子爱花、自当知晓血影花,他怎么会、怎么会让你去寻花?”文思棠惊诧。

  “呵呵……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我一路北上、期间还会给他写信说些近况和见闻,当我知晓血影花的事之后,便立刻书信问他……只是我当时漂泊不定、他从没给我回过信,而那年一别至今未见,这其中缘由我也实在不知……”

  “姑娘未曾想回去当面询问许公子嘛?”连瑾然也疑惑。

  “回去?呵呵……”秦倚衾笑得开怀、只是声声入悲,“我那时没寻到花,却寻到了仇人,我便想手刃仇人后再回去问他。只是一入江湖,没有一番经历、又有谁是自愿退出的呢?回去?……那安镇、那许家,已经和我渐行渐远了,许方升这个名字彻底的被我封存起来……我忘了当初的目的、开始浪迹江湖,活在刀光剑影下。我甚至书了最后一封信给方升,希望他休了我、忘了我……”

  “你……”文思棠蹙眉。

  “姑娘是否也觉得我太招人恨?许家人那么待我,也是应该。现在想想,我自己也觉得当年实在可笑。可谁人不想意气风发、谁人又是一出生便注定睿智?只是有些人运气好,年少的轻狂成了日后回想的佳话;有些人运气坏,一失足便成了千古笑话……呵呵呵呵,我、便是属于后者吧……呵呵呵……”

  秦倚衾笑出了眼泪,三个人只默默的听着、不知从何安慰,她用手擦了擦脸、继续道:“我当时只觉得江湖好、早已忘了许家那平淡的日子,嫁给方升也当是自己为了报恩、不过那时我确实疑惑过,嫁他究竟是因为爱还是感激。直到三年前,我在陈国遇险、同行的朋友几乎都死在那里,只有我拼着一口气逃回了这里,那时我脑海里盘桓的全是一个人的身影、一个被我自己封藏了好几年的人,也是那时我才了解到我对方升有感激、但更多的是爱,想帮他实现愿望只是希望他开心、想看见他如成亲那天的开怀笑容;满足他的任何要求,只是因为他的要求本就不多,而夫妻之间本就该容让,却不是因那报恩之心作祟;与他成亲更是心之所向……我想回去找他、想立刻见他、想求他原谅,想耍赖的对他说:‘血影花我没办法带回来,我只能再把我自己带回来,你要是不要。’可是,血影花呵、血影花……”

  “血影花……怎么了?”看着秦倚衾脸上痛苦的表情,夏夜也不禁深陷其中,皱眉问道。

  “我在回安镇找他的路上,遇见了同玄月宫——月医术齐名的游医散人,他说我身中剧毒,我不相信,他便取我鲜血喂给了一只流浪狗,结果我亲眼看见那狗死了。他告诉我此毒甚是罕见、中毒者不会有任何不良反应,只是脉象、脸色有异、血液带毒,毒发时会血管破裂、血从皮肤各处渗出,就此死亡。他还说此毒由血影花制成、凶狠无比,不知何时便会毒发,天下间无药可解、他只有一法可以悬着一条命,问我是否愿意一试。”

  “怎会……如此……”文思棠颤抖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