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出嫁遭劫

  转眼,已到了兰筝出行的日子。

  出嫁那天,兰筝没有花轿,穿着凤庄上下为她精心制成的红嫁衣,坐上了皇上派来迎接的金銮马车,由一大队人马护送,出城而去。没有陪嫁丫头,因为她拒绝了,中原的女子生得纤细柔弱,即使是干惯粗活的穷苦人家的女儿,也承受不住北方那干燥的天气跟风沙的侵袭。更何况她视玉锦红绸为自家妹妹,让她们离乡背井跟着自己去那异族之地受苦,她不忍心。

  无视红绸与玉锦的苦苦哀求,她毅然决然地命人将其二人锁在房中。大门口前,没有回头,没有嘱托,她只在上车前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上了金鸾车,垂下纱幔,眼泪悄然滑落。原来,她苦苦支撑的坚强,终究抵不过珍惜之人的不舍。

  车渐行渐远,浩荡的队伍在临安大街上拉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老百姓都出来围观,希望一睹公主芳颜,甚是热闹。于是乎,没有人去注意,凤庄西苑一侧的围墙边,两个娇小的身影越墙而出,迅速地隐没在人群中。

  车终于出了临安城,纱幔之下,兰筝安静地从袖中抽出一卷她暗藏在宽袖中的书籍。这本书名为“药王典”,是当世药王王思朝神作,此次兰瑟上青穹山就是为她求取这本书的。不知道兰瑟是用了何种方法取得此书,她关心的是这本书是兰瑟临别所赠,意义非凡。

  曾经,憧憬着笑傲江湖快意人生的日子,悬壶济世是她的梦想。如今,她却头冠公主名号,身着锦衣华服,奉旨出嫁。

  可谓人生入戏,造化弄人。

  叹了一口气,她将书收起。

  一路北上,銮车颠簸着,将兰筝颠得有些晕乎,加上连日来休息不好,让她竟有种想要晕睡的感觉。倚靠着车里的丝绸软垫,睡意一波一波袭来,终于,她沉重的眼皮不听使唤的垂下。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了,而她还没有醒来。

  “公主,请用膳。”车外传来女子恭敬的话语。

  她隐约听到了,但是因为銮车停下,少了颠簸,她睡得正香,根本无暇理会他人。微微睁开了双眼,又闭了起来。她,还想继续睡觉。那人又喊了几声,见兰筝不应,竟也作罢。

  宋帝倒是贴心,派了两名女仆随侍,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当然,她们更多的任务是看守着兰筝,避免还未到宋辽边境就丢失了新娘。这两名女仆不会随嫁到辽国,等兰筝到辽国派来的迎亲队伍所在的地方时,她们就会随着送亲队伍返回。

  这算不算是软禁呢?她想着,不过又好笑地摇了摇头。管他的,除了在凤庄,去到哪儿不是软禁?难道去到大辽,契丹人会放任她的自由?她不信。那就权当是为了以后几十年软禁生活开始习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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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临近中午时分,送嫁队伍的管事来报,还有二十里,就到宋辽边境了。一路北上的十几天,她有的时候会出神的想东想西。未来,对于她来说,不全是不安,还有一点点的期待。而她即将见到她未来的夫君,耶律硕彦。他会是怎样的人呢?如同别人所说的那般骇人么?听说他是辽国屈指可数的悍将,辽王的左右手。那一定生得孔武有力,粗犷血性吧?

  兰筝坐在马车里,风吹动窗帘,那星星点点的翠绿挑动了她的心。掀开车帘,想看看窗外的景色。手心里握着出嫁前妹妹赠予的兰花香囊,清风袭来,一阵兰花香沁人心扉。她不禁展开笑颜。

  “妹妹,看见没?这里风景独好。”她决心要把这北地风光连同妹妹的份也一起看去。

  这倾城一笑,醉了随行侍卫的心。

  临安城流传凤庄双姝艳绝天下,除了长着一副倾城之貌之外,兰筝善歌,一曲唱出艳阳天;而兰瑟善舞,一双水袖舞出风流月。除此之外,姐妹俩还擅诗文辞赋,引导着临安淑媛千金们的风雅。他们都在想,皇上选中兰筝和番,实在是太便宜了那个胡蛮。

  当然,胡蛮是否有资格迎娶兰筝回家根本就不是他们所可以决定的。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做好护卫的本分,将兰筝安全地护送到迎亲队伍所在的贺兰山脚下。据他们所知,在距离辽宋边境20里地的地方,有座无涯山,山地四周渺无人烟。有着一群占山而居的流匪,依靠着打劫过往商客路人为生。因为靠近辽宋边境,基本上属于三不管地带,宋辽两国都不曾派兵把守。而他们现在所处的地界就是无涯山的地界。

  无涯山虽然接近草原地势,却仍保留着少许的山地风光。此时,山路两旁,风吹动树叶,簌簌作响。阳光透过叶子缝隙,地上树影斑驳,美景非凡。

  然而,除了兰筝,其他人都没有心思去欣赏这样的美景。他们都在担心流匪是否会出动。抢劫财物是小,要是把兰筝给劫走,那他们别说保命,就是株连九族也是可能的。

  突然,山上树林中,射出一记强箭。

  宋兵第一个出现在脑海中的想法就是:他们遇上山贼了!

  果然,只见林中扬起一阵沙尘,马蹄声鼎沸,夹杂着几声口哨声。二十几骑快马瞬间已来到众人面前,顿时沙尘滚滚,懵了众人的眼。

  领头人是一个彪形大汉,典型的北方身形,黑布蒙住的脸上有一对慑人的眼。他的左右是两个同样身形的男人,身后是一队整齐地骑着高头骏马的黑衣蒙面人,少说也有二十来人,而每个人的手上都握有兵器。

  宋兵被这架势给震慑到了,脸上是惊恐的表情,先是自乱阵脚,队形乱得不成样子。身下骑着的马似乎被感染到了害怕的情绪,有些躁动不安。

  兰筝也被吓了一跳,从小养在深闺,这样的场面她是从来没见到过的。她身边的两个婢女早已吓得哆嗦起来。

  说起害怕,她更多的是有些讶异,即使这里是三不管地带,可是她是准备和亲辽国的公主,难道这群土匪无知到不知劫了她们的害处?

  “来者何……何人?”

  宋兵的首领有些打颤的声音让兰筝有些失望。她可以预想到两军交战之时宋兵战败的惨况。毕竟,以这样的素质上战场,想要生还难如登天,更别说打赢敌军。

  “留下车里的女人,还有财宝。我让你们活命。”那低沉的声音里有着浓烈的杀气。

  兰筝有些不寒而栗。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掀起帘子,站立于马车前面。此时,凤冠早已被她扔在了车里的角落,风吹动着她的青丝与嫁衣的裙摆,阳光下,她的容颜如娇似妍,因为惊慌而透着一丝的白并没有让她失掉一分艳色,反而将她的美衬托得出尘脱俗,宛若空谷中一朵幽兰。

  她的出现,让宋军首领有些惊慌。保不住大宋公主的安危,他可是小命不保啊!

  “公主,您还是回车里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将军,兰筝知道你们会保我周全,只是,兰筝实在不愿意看到有些受伤。这件事,我来做主。”她安抚着那个发着抖却说要保卫她的人。

  “好个娇滴滴的美人公主。这么冷静的女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土匪首领身边的一个男子说道,声音里多了一丝敬佩。

  闻言,兰筝回首相对。这一对,就对上了那个骇人首领的眼。

  那是一双深邃犀利的眼,像极了一只饥渴的老鹰,紧盯着自己的猎物。

  兰筝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紧张,可是还是佯装镇定。

  “是不是把财物留下,你就会放过他们?”

  “你,我也要。”他志在必得。

  “如果你放过他们,我就留下。”她的小脸写满了坚持。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他紧盯着她苍白的小脸。

  “我有。如果你想要一个活生生的我,那么我就有资格跟你谈。”兰筝是在以死相胁。

  “你不怕我杀了你?”他的眼神紧迫盯人。

  “那你就杀了我吧。请你放过他们。”

  是的,他也许会杀了她,可是她如何能不保住护送她出嫁的人的性命安全?

  “好。”

  他大手一挥,身后的人与马立刻冲进了送嫁队伍中。顿时,宋兵措手不及,乱成一团。

  “不要!”她惊呼。看着他踏马而来,自己却在一瞬间被一条长鞭卷起,落入了那男人的手中。她挣扎着,于事无补地看着土匪们冲进送嫁队伍,将一个个宋兵制服。“不,不要!求求你,不要伤害他们!”

  他看了怀中挣扎不休的小女人,利落地一掌劈向她的后颈,确定兰筝晕过去之后,下了一声命令。“走!”

  黑衣人闻声,策马随行,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无涯山中。留下那群已经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的宋兵呆愣在那里。

  公主被劫走了,他们拿什么交差?辽军怎么会善罢甘休呢?他们的小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