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生:世间疾苦,避不了离世(16)

  山中。

  细雨还在下,嫣幻还和元绍辰在屋内有说有笑。嫣幻的嘴角还沾着桂花糕,元绍辰轻柔地将她沾上的沫拭去。

  “绍辰哥哥,此处风景好得人都要醉了,只怕我再吃下去。就要赖在这不走了呢。”元绍辰笑着说:“没关系啊,幻儿要是累了便休息,等雨停了,绍辰哥哥抱着你这小猪回去便是。”嫣幻柔柔地一笑,似是真的困了,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元绍辰起身,熄灭了在嫣幻身后的熏香。抱她入床榻。

  只听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少爷,少爷,少爷不好了!”元绍辰紧促着眉头,出门,“怎么了大惊小怪的!”下人气喘吁吁地告诉元绍辰,“少爷,我是来通传一声,小姐,小姐的娘亲……出事了。”元绍辰心中一紧。下人接着交代:“少爷,听闻王爷要召见小姐,让老爷差遣我来通知小姐的,说是瞒着事情更为不妙。”元绍辰摆手示意他退下,“我会带她去的。”王爷传召自是不能懈怠,此时嫣幻睡得正舒服,元绍辰将她靠在怀里裹着毯子便用轻功赶去青幽小筑。

  梦里的嫣幻,正在和蝶儿玩耍,小蝴蝶淘气地不让她捕到,在她身躯环绕,绕得嫣幻的小脑袋都晕了呢。

  待他一到青幽小筑,络珈玄肆便在门口,看着缓缓落地的男子,抱着楚嫣幻,心中没由来的难受。元裕开口道:“王爷,这便是犬子元绍辰。”络珈玄肆邪魅一笑,“元公子,轻功不错。”元绍辰抱着嫣幻轻柔地低头:“王爷见谅,幻儿正在梦中,放下只怕吵到佳人美梦。这就不行大礼了。”络珈玄肆不以为意,如王者走到元绍辰面前,轻声地说,“把她交给本王便是。”元绍辰双手一震,嫣幻的身躯就这样被接了过去。似是络珈玄肆的怀抱更温暖,嫣幻把脑袋往他的胸怀蹭了蹭像更靠近些。络珈玄肆面无表情,却眼底尽是笑意。元裕在旁边都替儿子捏了一把汗。这王爷是对嫣幻上心了吗?

  络珈玄肆抱着嫣幻坐下,一手还不忘悠闲地喝茶,半个时辰过去了,嫣幻梦中的蝶儿似是要飞走她身边,她难受的呢喃了一声,“别走。”络珈玄肆抱得更紧了些,轻拍着她的背。嫣幻的鼻尖窜入了一股讨人厌的味道,秀眉一皱,说了句,“绍辰哥哥。”元绍辰立即走到嫣幻跟前,络珈玄肆不由得一阵不爽,嫣幻接着说,“你身上怎么有那个讨人厌的味道呢…..”小手迷糊地搓揉着眼睛,元绍辰温柔地说:“幻儿不许揉眼睛。”嫣幻一睁眼,看到的却是络珈玄肆那张气得快爆发的臭脸,突然“哇”地大叫一声,差点跌落到地上。元绍辰轻拍着嫣幻,“幻儿没事,我们只是回来了。”络珈玄肆盯着嫣幻那受惊的小脸,“本王有那么讨人厌吗?”嫣幻只见他抱着她的暧昧姿势,脸像熟透了的虾,“王爷,请,请放我下来。”络珈玄肆没好气地放下,轻声在她耳边说,“别的女人巴不得让本王抱着还没有过这种待遇,你别软硬不吃!”嫣幻顿时起身不搭理他,只见一起身看见一屋子的人,她不由得一颤,“咦,怎么,大家都在。”背对着叶若曦的灵位,她好奇地看着屋内的人。

  大家的表情都是那么的凝重。嫣幻看见了楚源枫,便高兴地蹦到他面前,“源枫哥哥,幻儿以为你不来看我了呢!”楚源枫笑着说,“哥哥怎么会忘记你呢,想你这丫头还来不及。”说完便拉着嫣幻的身子,紧紧地抱在怀里。源枫哥哥,身子怎么在颤抖呢?大家都好奇怪。元夫人走到她面前,“嫣幻,一会儿,你要乖,答应干娘,好吗?”嫣幻一笑,“干娘,幻儿怎的不乖了?幻儿一直都很乖啊?”嫣幻不解地看着元夫人。嫣幻想着大家的不对劲,对了,我还没有看娘亲呢!“幽姨!幽姨!娘亲呢?在睡觉呢?我去找她!娘亲看见我来了一定好高兴!”说完便要急匆匆离开。绫幽一把拉住嫣幻的小手,“幻儿,我的苦命孩子,幽姨今后疼你好吗?”嫣幻退后一步,“幽姨,你们都怎么了?为什么都这么奇怪,幻儿不懂,是,是娘,娘病得更严重了吗?”嫣幻直直地摇头,看着一屋子的人用那样怜悯,悲切的眼神望着她。娘亲,不管!我要看见娘亲!急得眼泪掉了下来,没跑出厅堂却瞥见了那供着的牌位。娘亲教过她识字,叶若曦,那三个字……不……嫣幻泪眼婆娑,捂着嘴不置信地往后退,怎么会,怎么会!幻儿还答应要回来看娘亲的,这只几日,为何……嫣幻冲到灵位前!泣不成声,抱着灵位,所有事情不言而喻。前一刻,她还在和绍辰哥哥享受山间的美好,这一下,她痛彻心扉,她不能拥有美好的事物吗!娘亲是这么的美好,为何!怪不得,大家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怪不得……

  大家都无力安慰,只有她一个人在那哭着,或许这是唯一的发泄方式。嫣幻像是想到了什么,走到绫幽面前,“幽姨,幽姨,我想见娘亲,我想见她,她在哪!?”嫣幻那小手拉着绫幽的衣角,手里紧紧拽着灵位,绫幽顿时不忍心看着她那清澈的眼,撇开头去。嫣幻不死心地跑到另一边,“幽姨,幽姨,我乖,我不哭,求求你,让我见见娘亲最后一面。”娘亲是不是走的时候很痛苦,她没能拉着幻儿的小手,她是不是心里会难受,看见幻儿调皮,娘亲都不会再训斥我了。

  “幻儿,你娘亲的身子,随火焚了……”绫幽狠下心来说道,嫣幻顿时瞪大着双眼。两眼一黑,晕了过去。众人一起惊呼。

  “娘亲,娘亲,好冷……”元绍辰和楚源枫想伸手抱着榻上的人儿,络珈玄肆却先他们一步,“怎么会发起烧来,刚还不好好的。”元绍辰一皱眉,“应该是在山上下雨时冻着了。”络珈玄肆不以为意瞥了他一眼,“连个人都照顾不好。”字字都是责怪的意味,看着受着煎熬的人儿,他心里开始焦急,他似乎真的对她上了心,这个娇小的人儿。顿时气上心头,“大夫怎么还不来!翠儿!”翠儿双腿一抖,“王,王爷,我去门外瞧瞧。”翠儿纲要出门,只见一白须老人就进来了,手里还拿着酒葫芦,醉酒踉跄的样子简直失态!络珈玄肆双眼眯成了一条线。“谁,谁看病啊!”翠儿一慌,“老人家,王爷面前不得无礼。”络珈玄肆呵斥道,“老人家,病人正在床榻上,你当真会看病吗?”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谁请的大夫,卖相就不可靠!老人家不以为意轻笑着,“哈哈哈,身份地位皆虚妄,想来只是已惘然。虚得很,虚得很啊!哈哈。”络珈玄肆握紧拳,“老人家,请你赶紧救人,不然本王就不客气了!”

  “莫急,莫急,拿上等好酒来。”老人家一直神神叨叨,络珈玄肆已是青筋突起,这目中无人的老人家!示意翠儿去拿酒,老人家不忘往自己的葫芦里面倒满,接着往嫣幻的嘴里灌去,小人儿哪受得了这般刺激的辣酒,立即呛了起来,全身一股子热,开始渐渐出汗。老人家吩咐翠儿用剩余的酒擦身便可。络珈玄肆不由得轻笑一声,“偏方。”老人家不把他的笑放眼里,只意味深长地看着络珈玄肆一眼,说道,“老者告辞。”翠儿赶忙说:“老人家,还未付诊金。”可那老者早就走得远远的了。

  “咳咳咳。”嫣幻咳得醒了过来,见一屋子焦虑的人,看着她醒来放下心的表情。她笑了,大家也看得懵了,“大家陪着嫣幻都辛苦了,源枫哥哥,快回去吧,不然你不好交代,绍辰哥哥也是,嫣幻好了便回去。”两人皆是担心地忘了她一眼,想起这还有人照顾她,也就放心地告辞。“幻儿,绍辰哥哥明儿来接你,好吗?”元绍辰说道。

  嫣幻轻点头,“好。”微笑着,让他们放心。绫幽摸着嫣幻一下憔悴的小脸,又想到了叶若曦,只说道,“幻儿是最坚强的,幽姨给你拿好吃的去,饿了吧?”嫣幻点点头,“幽姨不说还真饿了。”绫幽识相地退开,翠儿也走向门外随时待命。

  嫣幻看着络珈玄肆,“王爷,还有事吗?”

  络珈玄肆说道,“你笑得比哭还难看。”说完并不温柔地擦拭她脸上的泪,让她感觉脸上有些疼。他探了下她的额头,“嗯,果然发起汗就退烧了。”嫣幻哪管得着自己身体,撇头,看向床边的灵位,抚着叶若曦三个字,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