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影嫙靠着墙站在楼梯上,紧紧抓着手里喜帖,头疼,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始终想不起来。

  右手似乎有条经脉一直通到心脏,从手臂痛到心脏,心脏的痛楚又蔓延到全身,痛的叫都叫不出来。

  影嫙抱着手臂,险些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头蹭着墙,好不容易坐在了台阶上,那股子痛却一丁点也没有减小。

  抱着头努力蜷缩着,企图让那份痛感减小一点。手上的帖子顺着楼梯的缝隙掉了下去,影嫙却毫无察觉。

  红的,红的,什么都是红的。影嫙满脑子都是血红血红的场景,红的花,红的绸,红的帖子,红的嫁衣……

  耳边吵嚷的谈话声,些许人的争吵声,霹雳的鞭炮声……

  吵得头都要裂开了似得。

  影嫙想喊,却根本开不了口。抱着头蜷缩在楼梯上瑟瑟发抖。

  似乎有人在耳边呢喃着“忘了吧,忘了吧,忘了就好了……”

  那股子剧痛感慢慢轻了下去,影嫙也随之昏睡了过去。

  影嫙再醒来的时候,可以说是被晃醒的,睁开眼睛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似乎是在马车上。

  难怪摇晃的厉害。

  自己怎么会在马车上?

  不是跑去找司徒惑了吗?然后拿了喜帖,然后呢?似乎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了呢?

  影嫙摇了摇头,就是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若说失忆,可先前的事情明明还记得啊,怎么会呢?

  喜帖?喜帖!

  影嫙腾的坐起来,上上下下翻了遍,也没从自己身上找到从司徒惑手里接过来的喜帖。

  喜帖,没了?

  “感觉可好些?”

  影嫙转头看向说话的人,一身白衣的司徒惑。这角度……难道刚才自己拿他做了人肉枕头,枕在他腿上睡得不成?

  如果这么躺下去,看来是了。自己,竟然枕着他睡觉!

  “头可还疼?”司徒惑看着失神的影嫙,再次问出了声。

  影嫙甩了甩头。头疼?不疼啊。

  “手呢?”司徒惑似乎出奇的平易近人。

  影嫙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两只手私底下捏了捏。“右手不痛左手痛。”

  “上次受伤的?”

  要说痛,其实也没多痛。不过影嫙更好奇的是,现在是什么情况,面前的是司徒惑么?

  伸出手指去戳司徒惑的脸,软软的,暖暖的,质感不错撒。

  影嫙享受归享受,很快像触电般的缩回手,缩在车厢角落里愣愣的看着司徒惑。“师傅……师傅我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敢了……”

  却不料司徒惑只是笑笑,并没有生气。“说好的,与旁人相处一般的与我相处,而且不叫师傅的,你两条都没记住。”司徒惑无奈的看着影嫙。

  影嫙试探性的戳了司徒惑一下,又闪电般的缩回去,确定司徒惑没生气。想起来原来司徒惑提过的两个要求,确实一个都没做到啊。

  等等!现在什么情况?

  “我们现在在哪?”影嫙坐正,手扒开窗帘,外面却是黑夜。马车似乎是走在街上,不过家家户户都闭门休息了。

  “大概,快到客栈了吧。”司徒惑擦拭着手中的长笛,瞥了窗外一眼。

  影嫙放下窗帘,坐好看着司徒惑。“客栈?去客栈干嘛?”眼光不住打量着司徒惑手中的银质长笛……似乎很值钱啊。

  “你不想去客栈,那我们连夜赶路也行,反正时间也少。”司徒惑依旧拐弯抹角,答非所问。

  “师……司徒惑,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们这是要去干嘛,去哪里,去多久,难道你又准备逃婚?不准答非所问!”影嫙霹雳啪啦又说了一大堆。

  “带你去客栈,换身行头,然后是一月之期。”司徒惑好心的解释着,不过婚礼什么的还是不愿提及。

  影嫙思忖着,跟自己猜的七七八八。“那我们这是到哪了?”

  “不清楚,不过,离雪忆城应该很远了。”

  影嫙靠在马车上,身子随着马车一晃一晃的,衣服是那天的,只是少了夜云痕送的狐毛大麾。

  没有雪,地也是干的,不觉得冷,反而还觉得夜风有点凉爽。已经离雪忆城应该很远了吧,那自己是昏迷了多久?

  “我睡了多久?”

  司徒惑擦拭笛子的动作停了停,想了想,才开口道“大概四天吧。”

  “四天!”她是睡神么,一睡睡四天?没道理啊。

  “黎枂说你摔下楼梯晕倒了,然后就将我们塞上了马车。你睡了四天,现在,你也该知道了。”

  摔下楼梯?我是金刚不坏还是刀枪不入,摔下楼梯啥事儿没有?不过我怎么不记得有摔下楼梯?

  影嫙脑袋贴着车厢,冥思苦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司徒惑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也不说什么。

  车厢中异常的寂静。影嫙无聊的扣着车厢壁,弄得指甲里一堆木屑。无聊的吹掉,然后继续扣,那壁上很快多了个坑。

  影嫙完全不怀疑如果继续扣下去,会扣出一个通到外面的洞。

  “师傅……你可会吹笛子?”影嫙说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笛子都拿在手里呢,还问别人会不会吹!

  而司徒惑,还是因为影嫙那句师傅愣了愣。

  影嫙看司徒惑不理,也想起刚才不经意叫出口的“师傅”,又是一阵郁闷,以前死活不愿叫,现在倒是叫的顺口了。“呃……只是习惯了,改也要慢慢来嘛。”

  司徒惑低着头,轻轻应了声。

  二人又陷入沉默。影嫙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压抑的很。

  “你……可会吹笛子?”这次开口的却是司徒惑。“如果……想学,我,可以教你的。”抬头对上影嫙惊讶的眼,笑了笑。

  影嫙却一阵心惊肉跳,这眼前的司徒惑,分明就是个弱受!

  会?还是不会?这是个问题……

  “应该算……会吧。”影嫙内心小小的纠结了一下,不过也不能显得自己一无是处不是。

  琴棋书画一个不会,笛子嘛,倒是有学过,虽然是钢管乐器里的竖笛,不过应该差不了多少吧,至少,原理是一样的吧?

  “那,你吹笛子给我听可好?”司徒惑语气有些轻佻之感,着实又让影嫙吃了一惊。

  这司徒惑……变化也忒大了……

  影嫙发愣之际,司徒惑已将笛子扔了过来。

  影嫙帅气的一接,在手上华丽丽的转了一圈。不过,比笔粗了那么多的玩意,转起来还是不怎么顺手的啊。

  确定了音阶和音孔,影嫙正欲吹奏,却有人敲响了车门。

  “爷,到了。”

  这个声音,好耳熟。

  影嫙又将笛子扔了回去。“没办法,只好下次了。”

  司徒惑笑笑。“一间房,还是两间?”轻声问影嫙。

  影嫙的小心脏啊,都快受不了了。“两间!”愤愤的咬了咬牙,爷打不过他,扑不倒他,忍!

  司徒惑对着门清亮的喊了一句。“两间上房,要邻间。”

  外面应了一句,便去打理了。

  司徒惑牵了影嫙的手,推开车门准备下车。

  而影嫙,早就搞不清什么状况了。

  手心里暖暖的温度,哪还有以前那冰凉凉的触感。这,真的是司徒惑么?

  不过花痴归花痴,大厅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一男一女也就算了。俩男人……这成何体统啊!

  “诶诶,我们这样会被人说短袖的!”

  “说就让他们说好了,你枕着我睡了四天,现在腿麻了,你岂有不扶之理?”司徒惑义无反顾的拉着影嫙往客栈走。

  腿……麻了?腿麻了你老人家还走的那么快?我扶你走?明明是你拉着我在走啊。

  “再拖拖拉拉的,可没有晚饭吃哦!”司徒惑回头一笑,再次给了影嫙重重一击。

  不过这不说还好,一说,影嫙还真饿了。谁昏迷饿了四天,听到吃的,还忍得住?

  当下拉着司徒惑冲进了客栈。

  司徒惑笑容更深,任影嫙拉着就进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