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笛声清婉

  佩玲和毓秀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竟然就真放心让她一个人这样走回去,文宓儿不由想她还醉着,也不怕她摔了,这般想着正好似一脚踩上了某块碎砖,身子一个不平衡,向前扑倒。

  面前忽然嗖地出现一堵肉墙,及时阻拦住她扑地的身子,她却一头撞上了那堵肉墙,香气入鼻,竟是十分美好。浅青色的丝绸布料擦过她的头发和脸侧,似乎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像柔和的宣纸一般的清香。

  文宓儿低着头就想急急躲开,饶是她脸皮厚,也不能被人看到这种窘态,这无关自己的面子,是朝廷的体面。

  “太后,你没事吧?”

  但是已经来不及,紧张局促地声音脱口而出,文宓儿没办法再躲,也知道不需要再躲,只好尴尬地轻咳一声,含了些笑意道:“原来是谷公子,无妨,一时不小心。”

  不知道为何,看到谷准这一刻,文宓儿悸动地心竟然有平复的迹象,一直以来,似乎只有谷准在她危急时刻恰时出现,而自己无法面对他,正是因为欠他的情,不同于其他人,谷家天人之后的身份似在云端上,本不用接触他们的凡尘争斗,她亦无心引他入局。

  青色的身影一顿,那神情似乎对她的心伤感同身受,脚下略一迟疑,似是想上前,却又忍了下来,紧了紧身侧的手,缓缓的躬身行礼。

  “卑职,参见太后!”不卑不亢的回话,中规中矩的礼节,对上自己不敢面对的伊人。

  “不必多礼,你伤可是好全了,夜间风大,莫要再着凉了!”也想疏离客气,告诉他她们即将返京,他可以不必再跟随,谷家是他更好的去处,但是对上他竭力掩盖的柔情,痴迷的苦涩,决绝的话她说不出口。以前的丁荣昌只是宫中的侍卫,但是谷准却是自己招惹下的情债。

  谷准顿时心底涌上一股欣喜,她还记得他的伤,她的语气亦如那日重伤初醒时的亲近,即使她高高在上,无法触及,有这些就足够了。

  “谢太后关心,卑职已无大碍。”她可以对自己宽厚,他却不能失礼,他不想给她带来麻烦。

  “那便好!”文宓儿点点头,终狠了狠心道:“以后谷公子不必如此客气,哀家出身江湖,对谷家甚为敬仰,当时阴差阳错,哀家也不能肯定你的身份,如今,自不能再委屈你做一个小小的侍卫,哀家不日就会返回皇宫,咱们就此分道而行,可好?”

  “不!”谷准下意识地拒绝,直到对上文宓儿严厉地面容,才蓦地心虚,这算的上是大不敬吧。

  “卑职愿守护太后左右,求,求太后不要赶卑职走!”卑微地跪在地上,谷准心中满是苦涩,聪明如文宓儿,定然觉察了他的不该有的心思,所以容不得他在身边,他也知需要断了这个念头,但几天养病的日子,他越想就此忘掉,来越明白,他的心满满的文宓儿。只要能看到她,就好!

  他的诚恳,他的情深,字字句句,像一根根的刺,深深的扎进文宓儿的心里,让她忍不住迷惘,自私地想要留他在身旁。

  “你先起来,此事容后再议,哀家今晚……酒吃多了!”心已乱,她无法理智地对待。

  “是否有幸为太后奏上一曲?”谷准忽然道,一只笛子已经出现在掌中。

  没想到谷准表面看起来粗狂,也有如此细腻地一面,许是真的昏了头,文宓儿竟一点也没有拒绝。

  清婉的笛声在风中漾起,文宓儿出神地望向一侧,情不自禁地呆住了,吹笛的少年站在荷花池边,清风吹动水面上荷叶如水波般层层起伏,白荷摇曳,他淡青的衣袂和漆黑的发在风中微扬,飘飘似从九天云端上落下。在昏暗的月色下,果如仙人般梦幻。

  “太后,少爷有急事见你!”佩玲又一次打断了这副美好的画面,她硬着头皮朝谷准笑笑,都能感觉到这个憨厚男子的一丝……幽怨。

  “好!”文宓儿也知这番场景本就该早点结束,于是顺势匆匆而去,走进屋子,才苦笑道:“回了子枫吧,哀家今日真的没有精力了,有事他处理就好!”

  “太后,这是怎么了?臣在京闻得太后战场扬威,巾帼不然须眉,怎么如今这副柔弱的模样?”文子枫竟然在她的殿内等候,他的语气似只是开玩笑给她逗趣,但似乎又有隐隐地讽刺。

  “是有些累了,如今你们都来了,哀家本就应该歇歇才是。”文宓儿无心分辨文子枫的心思,敷衍道。

  “即是如此,臣便不再打扰太后!臣带了醒酒汤来,太后喝些吧。”文子枫温和地笑,还亲手端给文宓儿。

  文宓儿有一丝诧异,继而欣慰地喝了下去,她被谷准的笛声安慰地心情好了许多,加之胞弟的关怀,更是好受不少,所以就没有注意到文子枫那一抹复杂的神情。

  “孟欣姐,在萦城里,你可点仔细些,这边不只咱们震西军,到时候别冲撞了那些贵人。”花疏笑嘻嘻地引着一个女子往前走,神色亲昵。

  “行了,我有数。”那个被唤作孟欣的女子慎重地点点头:“我确实不怎么懂官家的礼节,到时候别更惹……”

  “礼节什么的都是装出来的。”花疏压低了声音安慰她道:“你看今日的太后,端庄威严,听说在江湖上也肆意洒脱的,还有咱们老将军和夫人,大帅,不都是江湖人嘛,看他们现在不是一样没被说不都规矩,所以,姐,你别担心,将来啊,老夫人挑不着你的理。嘿嘿”

  “臭小子!”柏孟欣笑骂了一声,道:“行了,我到了你别送了。”

  “那我走了,有事就找我们!”花疏躲开柏孟欣的挥来的手,笑着跑开了。

  “慢点!”柏孟欣见花疏消失在眼帘,返身回房正要关门,却“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那不是吕大哥吗,这么晚了,他这么神神秘秘地是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