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齐聚萦城

  文宓儿亲迎了吕鸢飞进城,这一场面搞得相当隆重。

  虽然文宓儿并不懂这些,身边的又都是武将,无法参考,但只看城中有地位的人都被文宓儿拉来同行,就给足了吕鸢飞面子。柳彧清一旁的脸色越来越差,忍得很是辛苦,好歹没有甩袖而去。王培碧饶有兴趣的看着文宓儿折腾,时不时与李华对视一眼,交流心得,他们此时正步迎十里,静候大军。

  躲在高贵威仪的面具下,文宓儿不得不承认,她很是故意,柳彧清伤得她的心很疼,她急需找点事做来缓解,亦不免有刺激柳彧清的心态,她觉得她已经失去理智。

  这一刻,文宓儿似乎更能看清自己的心,她是在乎柳彧清的,即使先前并没有真正相信他对朝廷会死心塌地的效忠,人各有志,她仍抱着幻想可以慢慢来,但是她并未想过柳彧清会对付自己。

  当李华主动找到自己坦诚他们之前的计划时,她的震惊出乎李华的意料,是,她本该想到,她一直在怀疑,但是她不愿相信它真的会发生。

  李华道,他们本合谋将她软禁,借她的名义召吕鸢飞和潘月龄而来,设计暗害,收编他们的军队。李华还道,他们知道她宁死都不会做伤害朝廷的事,所以并未打算留下活口。

  宛如利箭穿心,文宓儿恨不得让李华闭嘴,不要再说下去,但是她不能,她只能精神恍惚地听李华继续将北府军与谷家的渊源,以及谷准被柳彧清所扣的事一一讲来,宛如慢刑加身。

  勉强送走李华,文宓儿只想不管不顾,当面前去找柳彧清问过明白,然而她看见的她听到的,让她不敢再问,事实残酷得让她想躲。

  远处嘶嘶马鸣,由远及近,吕鸢飞率军,一马当先,见了眼前的阵势,不由一愣,隔着老远,就摔蹬离鞍。

  文宓儿涣散的眼神好歹恢复了点生机,吕鸢飞的面上并不见得有多么苍白,却也看得出来清减了许多,显是重伤之后,又疲于征战,元气大伤,只那双眸子在盔甲的衬托下依然炯炯有神。

  “参见太后!”吕鸢飞领着一干将领几步向前,大礼参拜。

  “平身!”文宓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激昂:“吕元帅率军重创北国,维护疆土,居功至伟,将士们驱除外敌,守护父老亲朋,俱皆辛苦,哀家必汇同皇帝,予以重赏!”

  一片山呼海啸的谢恩声,若是往日,必能激得起文宓儿热血沸腾,而如今,她感受到的却是莫名的不真实,悠悠天地,人都凭一股信念,努力打拼,那她做着一切为了什么,最后得到的又会是什么……

  文宓儿是多面的,吕鸢飞早就领教过,慵懒玩世不恭的她,雍容大方的她,平和感怀的她,嗔怒可畏的她,但是今日的她似乎又是不一样的,那样的迷茫毫无生机,一时间似乎卸掉了她身上所有的闪光点,宛如生无可恋,他不由心虚的猜测,这是否跟他们明知她被北国所困,却没有救援有关。

  “臣救驾来迟,还请太后恕罪!”吕鸢飞的声音不大,带着些惶恐。

  “吕元帅一路劳顿,先回城休息吧,哀家晚上再给元帅庆功。”见到吕鸢飞远没有想象中的可以给自己带来些许安慰,文宓儿有些意兴阑珊,不愿再跟吕鸢飞周旋,根本不理他的话头,匆匆地结束了对话。

  这一天,文宓儿都打不起精神,以至于晚上设宴饮酒之时,只浅浅两杯下肚,她就觉得脑子已经不甚清楚了。

  但偏偏在这时,文子枫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席上的人众多,她与文子枫也只是中规中矩地聊了几句,到底是什么,文宓儿都记不大清楚了。又饮了几杯,就借口醒酒不甚酒力,匆匆地离场而去。

  晚霞已褪,天色墨蓝,银星乍现,廊外暮霭深重,花色浓艳。晚风一激,文宓儿的酒就醒了一半,抬起眸子,刚好看见熏紫的身影在眼前一晃,拦住了她的去路,就这样直直地望着她。

  幸好跟着文宓儿的只是佩玲和毓秀两人,两人淡定地脸上似乎觉得这很正常,佩玲还识趣地拉了拉毓秀,两人的身影眨眼就不见了。

  文宓儿也不矫情,正色道:“世子有事?若是无事,就请让开。”

  柳彧清不说话,只在文宓儿转身要走的一瞬狠狠一拉她的袖子,落寞了语气:“宓儿,你生气了。”

  文宓儿转过头,亦狠狠一甩,有些无奈:“世子,你别这么叫,我听不惯!”

  其实不是听不惯,只怕习惯了,心会更疼。

  柳彧清只望着她,仍抓着她的袖子:“你真得生气了。”

  文宓儿突然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不是生气,是伤心。自始至终,你的暧昧又几分是真,对他,她真得不敢再相信,但她不想纠缠,手一抖,就滑出了柳彧清的控制,诚恳道:“世子如果有政事要谈,就等明日哀家酒醒再谈,若是私事,那……那我跟你已无话可说。”

  “宓儿,若我说,我跟王培碧说的不是实情,我要掳走你,只是要你跟我走,我要你太后的身份不再存在,可以正大光明地跟我在一起,你……你可愿意信我……”

  身后柳彧清似是自言自语道,不用转身,文宓儿竟就能体会到那丝苦涩,她的身子就是一颤,却没有停住。

  天上的明月星辰似乎一下子暗淡了许多,柳彧清独自站在原地,任衣袂在风中轻扬。

  远处地角落里,文子枫压抑地冷哼道:“吕兄,这是怎么回事?皇上和小弟将太后托付给你,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吕鸢飞闻言就觉得冷汗真冒,诧异地开口:“枫少,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下担当不起。”

  “你难道不知道?”文子枫上下打量着他,忽而笑道:“吕兄不必顾虑,小弟奉旨而来,这边请,咱们慢慢谈。”

  “好!”不知为何,吕鸢飞只觉文子枫的笑容温和地让人想逃,他似乎将自己看成了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