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生死之间

  仿佛是注定了今夜的不平常,苍茫大地,繁星耀的有些晃眼,三人的眼光齐齐一正,哑然无声,只因洞口外不知何时整整齐齐站定了六人,只是一眼,文宓儿心中闪过的就是明晃晃的四个字:在劫难逃。

  不同于以往或明或暗的官匪沆瀣,这六个人不仅是一等一的高手,还是纯粹的杀手,眸子里充斥的是嗜血的寒光,她不禁望向修冷浪,指望他能应对,忽记起刚刚的谈话,不由心中一叹,若是他全盛之时,或可全身而退,而此时,连日来的厮杀,她早见他的双戟闪着强弩之末的意味,而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脉动,更是宣示着灯枯油尽的气数。

  另一旁柳彧清显然也对眼前的情势一清二楚,握着银枪的双手,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此行他一直受伤未曾好好调养,但是稳健的气势依然透着雍容,当先站起身,礼数周全:“清受阁主所赠,无以回报,就以他们的性命谢阁主如何?”

  修泠烺浅浅一笑,浅得好似只微微动了动嘴角,却似阳光般温暖人心又是那样的转瞬即逝,文宓儿有一瞬的错觉,好似这些年的苦难修泠烺都未曾经历,他还是那个尚书府中万千宠爱的稚子,可下一刻,恍然从梦中回到了现实,修泠烺浑身迸发出骇人的戾气,眼神坚定而又凶狠:“你们走!”

  短短的几个字,文宓儿娇躯一震,不可置信的望向修泠烺,为什么,就算他命不久矣,又有什么理由舍身救他们,还未等她缓过神,柳彧清就拉上了她的手,触手的冷意让她脑子一下清醒过来,又对上柳彧清冷酷到底的眼眸,只得微微向修泠烺点头示意,两人就携手往后退去。

  “哪里走”六煞中的老三老四率先抢出,欲拦住走脱的两人,却反被修泠烺的杀意狠狠得缠了上去……

  奔跑,逃命,一路上,两人牵着的手一直未曾松开过,相处的日子不管是轻松搞笑还是猜忌提防,在生命垂危的这一刻,所有的顾忌都可以抛却,只好好的享受这段艰辛的逃亡之路。

  耳边声风声呼呼作起,文宓儿与柳桐颜相互看了一眼,停下脚步反身站定,“飕飕”两声羽箭的声音,不约而同的手中求救的信号连发,之前顾及修泠烺,也顾及彼此,总觉不至危及性命,如今当然保命要紧,再也不能顾及许多。

  但见三人浑身欲血而来,恰似炼狱的使者,文宓儿不由寒了脸色,既然他们三人前来,想必修泠烺已凶多吉少,不管此前他们的是否敌对,至少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是为他们创造了逃命的机会。如这般快意恩仇,单以江湖人来看,也是极得人敬仰的。

  只是如今自容不得她多想,三人借着之前杀红了眼的冲劲,攻击连绵不绝而到。“噗”甫一交手,文宓儿就被剑气激得一口鲜血喷出,狠狠地吃了一亏,连忙借着后退的劲扬声喝道:“浅兮派外室长老白宓儿这厢有礼,不知几位因何故要至小女子于死地。”

  “哼,少废话,留下藏宝图,咱们给你留个全尸。”三人哪管什么客套,根本不给他们纠缠的机会,团团围住了两人。

  文宓儿和柳彧清背靠背站着,彼此可以听到另一个人的心跳,虽说联手御敌,却没有丝毫的闲情逸致去弄什么暧昧,皆是一言不发,使出浑身解数。

  文宓儿只把身上能掏的暗器全都撒了出去,仍是不能突破三人的包围丝毫,心一点点往下沉。

  柳彧清毫不犹豫的把修泠烺给的宝藏图拱手递了出去,瞅准机会,趁机砍下了一人的臂膀,但令他们吃惊的是,虽然那人鲜血直流,疼的脸色煞白,在简单止血后,仍是死死的守着一方。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决绝,虽明知取胜没有丝毫的把握,两人身上的伤也是越来越密,但两人都是默契的没有放弃,当然也没有想过谁舍生谁成全,只是在那一剑实打实的刺来之时,文宓儿本能的硬抗了下来,没有闪身避开,而她身后自然就是背对的柳彧清……

  “宓儿”感觉到背后的异常,柳彧清伸手扶住了文宓儿,还不忘用尽全力的一扫,击在一人的胸口,恍惚间,文宓儿看到柳彧清焦急的表情是那么真切而自然,这些日子的相处,犹如黄粱一梦,岁月静好,难道自己真的要命丧在此处吗?

  此时此刻,陪在自己身边的是敌友不辩,萍水相逢之人,而自己的亲人,不曾派人来救援的亲人此时此刻在干什么呢?没有自己的守护,他们的日子会不会更难过,自己的死会让他们伤心不已吗?无论如何,竟没有半点不舍与不甘心,突然想,就这样死去也许也是不错的。

  “啊”一声闷哼,柳彧清挡在自己身前,一道口子横划过他的后背,血染的白袍,血腥的气味,刺激的文宓儿咬牙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宝剑在手,竟扔能挥舞。

  也许天无绝人之路,到底盼来一道朴实的身影,滑到近前,丁准焦急的脸庞映入眼帘:“白姑娘,于兄,撑着点。”不由分说,执鞭加入了战局。

  但是好运到此也已然用尽,丁准武功虽高,但是对上杀人如麻的那三位,生生地被压的连五分力道都使不出来,文宓儿和柳彧清看着干着急,就是横竖不得突出去。

  眼看文宓儿的脸色越来越白,丁准眼中闪过决绝,掌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古朴的小刀,“哗”锋利的刀口,刺向的却是自己的手掌,伴着泉涌的鲜血,丁准忽的用力把文宓儿和柳彧清一推,口中念念有词,眼看血色朦胧,将四人笼罩在一起,文宓儿不由想起谷家的传说,那是他们嫡传子弟的禁术。

  “不”情不自禁的喊出口,眼泪混着汗水与鲜血流下,牵动那颗本该麻木的心,他们得救了不是很好吗,自己为什么会为着一个不熟的人的心如此伤心,原是这个不熟的人竟肯用自己的生命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