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药

  文宓儿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直觉柳彧清背着她走了一程又一程,终于身子被轻柔地落在了舒适的马车上,文宓儿艰难地睁了眼,环顾一圈,并没有发现自己相熟的人,知是柳彧清的人寻了上来,心中熬不住的苦涩。

  连日的疲于奔命累的她都说不出完整的话,动动嘴唇,柳彧清已贴心地知道她想要问什么,只是惨淡地摇摇头,低声道:“没有见到丁兄和那三人的尸首,修兄的尸首我已经让人掩埋了。”柳彧清的眼中有一丝恐惧,想起那个禁术的传说,尸骨无存……

  文宓儿力不能支,沉沉的睡了过去。梦中连绵不绝的奔跑,杀意如影随形,那个敦厚君子的身影总一遍遍的出现,他的眉他的笑,他的决绝从容,醒来总是泪染枕面,黯然神伤。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住,文宓儿总算长长地安睡了一觉,待到醒来,古朴的牙床,菱花镜内朱唇逝去了血色。

  “咳咳”低喘扯到伤口,阵阵巨痛袭来,忍不住吸了口冷气,记忆流水般涌来,心闷闷地,命悬一线的无助,眼见丁荣舍身相救的悲怆,却知此时由不得多想,今后的路还很长。

  稳住了呼吸,细细查看身体的状况,却猛地感觉不对,搭上脉搏,一阵心惊,她不仅受了伤,还中了毒?好在浅兮犹善药理,她随身带的保命的灵药不少,翻了出来吃掉,安心地闭目养神,再睁开眼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这时,两个透着机灵的小丫头走了进来,望了文宓儿一眼,神情又喜又忧,终是福了一福,一人道:“姑娘醒了就好,公子肯定很欢喜,奴婢这就去禀告。”

  转身退了出去,另一人端了药碗,自我介绍道:“奴婢小荷,刚才出去的是小叶,公子安排奴婢们侍候姑娘,来,姑娘请喝药吧。”

  文宓儿点点头,却伸手接过药碗,淡淡道:“我自己来就可以。”

  小荷依言而行,眼中闪过一丝鄙视,文宓儿暗自好笑,自己这些年什么都自己动手,不习惯被人服侍,反而被看不起,只是当他碰到药的一瞬,立马没心情诽谤,眉头微皱,掩饰道:“真苦!”

  自己的药内竟被加了“蕊儿蜜”,这是药虽不名贵,但是却极为阴毒,即使毒发身亡也轻易不会被人发现,尤其是在受伤之后,药效更为明显,医者也未必知道,自己当初无奈领了暗卫,也是费了功夫才分辨的出此药。

  想起昏迷前,是柳彧清的人马赶到,若是他怀疑自己的身份,根本不用如此煞费功夫,若是有人瞒了他,那又会是谁……

  “宓儿,你终于醒了。”柳彧清爽朗的声音传来,看来心情极好,一阵风的钻了进来。

  “于大哥,你来了。”文宓儿换上了轻松的表情,只是她知道,再也不是携手保命的关怀惬意,今后有的只有无尽的算计和试探。

  “怎么不喝药?”柳彧清见文宓儿看向自己有些愣神,不由提醒道。

  “哦,太苦了,我不要喝。”文宓儿皱着眉头,朱唇微翘,惹人恋爱,柳彧清痴看少顷,哈哈大笑:“你竟然怕苦?这时候倒像是个女人了。”

  虽然被嘲笑,文宓儿难得的没有反驳,哂笑道:“我就是怕苦,就是不喝怎么了?”

  眼看文宓儿耍起了赖,柳彧清无奈的哄道:“别闹了,不喝药,伤怎么好。”

  文宓儿暗自愤愤不平,心说我要是喝了你的药,才真正的好不了呢。

  “来,我喂……”柳桐颜不明就里,殷勤示好,然而本来言笑晏晏的柳彧清在低头端药的那一刻勃然大怒:“来人,有谁接触过白姑娘的药,统统给我传过来。”

  文宓儿看着他的神色,应是真的不知情,但就不知一向沉稳的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难道像她们这般的人,还会有真情?

  不想多做感慨,假作诧异道:“于大哥,怎么了,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啊,哦,岳劲,快请康先生过来。”柳彧清又急急反应过来。

  文宓儿抓住柳彧清的衣袖,诘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柳彧清瞧着文宓儿,关切的道:“宓儿,你有什么不舒服?”

  情不自禁的摸上她的脸,文宓儿挥手打断伸过来的手,安慰道:“于大哥,我没事,浅兮的门人个个是好大夫,更何况是我。”

  柳彧清看惯了她的自夸,此时摇摇头道:“再好的大夫也不一定知道,这药里被下了“蕊儿蜜””

  “啊”文宓儿惊讶,反应并不强烈,拍拍胸脯道:“哦,原来是这样,我虽然不知道这蕊儿蜜是什么,想来是什么毒吧,不过我醒来以后,就察觉身上有余毒未清,已经吃过咱们浅兮的灵药了,没有问题的,想毒本姑娘哪那么容易。”

  若是大夫到来,难免怀疑她事先知情,于是索性自己说了出来。

  柳彧清看他兀自自夸,不由上下打量她,沉着的脸色缓了下来。

  “不对吧!”文宓儿一股邪火,终于正大光明地发作了出来:“这不是你们家吗?在你们家,我的药被下了毒,你竟然不知道,还让我喝!!!”

  文宓儿用手戳着柳彧清的胸口:“看你平时挺靠谱的样子,本姑娘差点让你害死,你能不能行啊。”文宓儿似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柳彧清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身边的奴仆压低的脑袋,不敢置信的看着文宓儿一惊一乍的数落自己平时敬若神灵的主子,难得主子还任由她骂。

  柳彧清自知理亏,红着脸道:“宓儿,这事我一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待,你,你别激动,再让伤口裂开了。”

  看着柳彧清被自己唬住的样子,文宓儿心满意足的躺了回去,挥挥手道:“行了,这一阵折腾的,我也累了,你快给我查清楚了,省的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末了又嘟哝道:“最近倒霉的事一件连着一件,我到底是找谁惹谁了。”

  柳彧清无何奈何的告辞道:“那你好好休息。”转身出门一脸的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