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原来他也有冲动的时候

  白七七,终于死了。

  大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时,原本做女红的手一顿,诧异道,“她居然敢回到徐府?还好死了。”

  二夫人浅笑,“终于可以了却一份心事了。”二夫人虽然高兴,却也奇怪,怎的玉竹公主对她的死也很惊奇?难道人不是她杀的?不过这种大不敬的话她可不能倒豆子般全说出。

  大夫人拿起绣针继续做女红,“你觉得我这‘家和万事兴’绣得如何?“

  二夫人走上前细看,“绣得真好。”

  她继续绣,祥和的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这个平衡不能打破,无论如何。”

  二夫人似懂非懂。

  徐启航抱着老花匠到了一个荒芜的山丘上。四周野草茫茫,苍凉孤寂。他把她放下,慢慢的转过头看着华裳,墨黑的眸子浓浓的哀伤,“华裳,帮我好好的照顾她。”他起身离去,野草只及他的膝盖,三千青丝随风飘起,白色的身影,如此孤独。

  她盯着他的离去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怔住,随即喊道,“你要去哪里?”他没有回,空旷的山丘回响着被风吹散的声音。

  华裳而后身后传来很细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华裳神经一紧,凝神以待,左手悄悄的放到腰际,右胳膊由于受伤是使不了剑,左手用剑胜算不大。

  身后人停住了步伐,离她有几步之遥,“云儿。”熟悉的凌厉的声音,她回过头,是徐戎。他背着双手,冷峻的脸上带着一点温柔,目光直视地上的人。

  徐戎走上去,默默的蹲下来,微风吹乱了老花匠的头发,他细心的给她捋到耳后。有那么一瞬间,华裳觉得这个威严的男人也是如此的可悲。他放软声音,“我竟不知道,你离我这么近。”

  再多的后悔也没有用了,失去就是失去,纵使你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个心爱的人都保不住,还有什么用?

  “七七,这辈子我最亏欠的便是你了。”他苦笑着,痴痴的注视她,像是要把她烙在心里。

  独自一人,不肯让华裳帮忙,他亲自埋葬了她。粗糙的木牌刻上她的名字,白七七。

  “云儿,你先回去吧,我想陪陪她。”低哑的声音,却不容置疑。华裳只好离去。

  幕府,此时已经是乱哄哄了。

  徐启航拿着剑直逼二夫人,眼神凌厉,用剑很辣,像一个亡命之徒,拼尽生命。

  二夫人在仆人的保护下,躲闪狼狈,发髻凌乱,“好你个徐启航,连我都敢杀!”

  “住手!”徐成及时赶到,一个疾步飞来,拔出剑阻止徐启航的进攻。此时的徐启航理智全无,原本墨黑的眸子更加深邃。剑法没有章节,几乎是使用蛮力乱砍。徐成一招打飞他的剑,反剪住他的手。

  他在低低的喘息,胸膛剧烈地起伏。

  徐成的嗓音凛冽,带着嘲笑,“是谁把我温尔儒雅的弟弟惹怒了?嗯?”余光瞥向二夫人,她哆嗦地躲在水缸后面,惊恐的看着徐启航。徐成嘴角一弯,又用些力量困住徐启航,眼神直直地射向她,“二夫人,有些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的,切莫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什么意思?”二夫人不可置信地指着徐成,桃花眼瞪得像核桃那么大,声音颤抖,“你居然敢诬陷我?”

  “只是给二夫人提个醒。”徐成淡淡的一笑,声音骤变,“来人,给我把三少爷押到面壁室,等徐将军回来处置!”

  徐启航像一头暴怒的狮子,眼神冰冷得吓人,几个下人不敢靠前,徐成啐了一口,“你们这些废物!”一个手刀狠狠劈向他的脖子,徐启航昏厥了过去。徐成揪着他的衣领,像丢弃垃圾一般甩给这些下人。

  转身要离开,二夫人步步紧逼,“你这是什么意思?人不是我杀的!”

  “哦?”徐成似笑非笑,“这又有谁知道呢?司徒府的确是个高枝。二夫人应该要把心思放在司徒家,我最近听说司徒陌对这婚事十分抗拒呢,这司徒老爷又是极宠他。也不知道晴儿的日子会不会好过。”

  “不劳你费心了!”二夫人指甲紧紧的挖进肉里,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无时无刻地提醒她,只要这个家有玉竹公主和徐成在,自己根本没有立足之地。她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会让这对母子身败名裂。

  徐成冷哼了一声,螳螂挡车,不自量力。

  徐府的禁闭室是建在后山,徐启航儿时经常被关进去。所以对这种黑暗他很熟悉,潮湿发霉的气味充斥在他的鼻翼。他躺在冰冷的地上,脖子很痛。只有这里才能让他暴躁的心平静下来。他的小时候过得并不算好,没有母亲,父亲也从不管他。小孩子总是渴望被人关注,于是他调皮捣蛋。威严的父亲只是皱着眉,命令下人将他关在这里。再后来,他在书房看到父亲亲手教大哥写字,和颜悦色,眉头舒展,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父亲听到动静,转过头看到了他,冰冷的眼神让他害怕。“谁叫你在这里?还不快滚!”这是第一次看到父亲发怒。小小的身子一震,怯怯的离开。

  从那以后他的性子变得内敛,沉默寡言,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存在终究是个耻辱。

  华裳、华裳。不知为何,他竟然想起她来。

  华裳回府的时候,小玉正急急地寻她。看到她回到別苑,小玉急忙跑了过来,气喘吁吁,说话断断续续,“不好,好了!三少爷在、在禁闭室!”

  面壁室,她诧异,“怎么回事?”

  “行刺、刺二夫人!”

  行刺二夫人?徐启航怎么会这么鲁莽?她又急急追问,“此事当真?”

  “是啊,哎?三少奶奶你又干嘛去?”

  华裳已经听不进小玉的话,转身离开。唇亡齿寒,她只想不能让他有事!

  穿过长廊,她疾步来到大夫人的別苑。姑且能救徐启航的人只有大夫人,她的话或许徐戎能听进去。

  她对一个作揖的下人道,“告诉大夫人,就说三少奶奶在门外等候!”气息不稳,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安抚好情绪。

  刚才进去的下人不久回来,引她入屋,大夫人看到她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亲切地拉过她的手,“怎么来了?”右手拂过她耳畔的头发,停在耳后。复又细细的打量她,“憔悴了,今早没见到你来问候,我正想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现在来了也正好。”大夫人随即对旁边杵着的下人吩咐道,“快去上茶!”

  待下人离去后,华裳的眼泪便砸了下来,恳求道,“大夫人能不能帮我救救启航?”

  大夫人一愣,“怎么了?”她哭得更是凶猛,娇嫩的脸色竟是惨白,她期期艾艾的解释道,“启航最近不知被谁给下了药,整个人变得魔怔了,动不动拿剑便要刺人。这次更过分,竟然,竟然要行刺二夫人!”

  大夫人诧异,嘴巴微启,“竟有这事?按启航的性格,他不会做这种事情?莫非真的魔怔了?这事你怎么不早点说!”

  “我哪能说啊!”她抹抹眼泪,“他是我夫君,我怎么能说出口?”

  大夫人忧心忡忡,叹了一口气问,“他现在在哪?”

  “在面壁室呢!求大夫人帮我救她!大夫人明事理,否则我也不会来求您!”华裳拉着她的衣角,声嘶力竭,渐渐跪下。

  “你在干什么!”大夫人看到华裳向她下跪,便要扶她起来,她摇头,脸上写满了倔强,“我嫁到徐府,启航就是我的天!我不能让他有事,否则我也活不下去!”

  大夫人愁容,“启航要行刺的是二夫人,老爷是不会放过他的。若是请一个道士为启航做法,去了他的魔怔,日后变好,二夫人想来也不会介怀。先起来。”

  大夫人再次扶她起来,她腿一软,气火攻心,便直直晕了过去。

  剑伤未好,消耗了她的大量体力,加之对徐启航的事情上了心,所以才晕了过去。

  幸好在大夫来之前她醒了过来,睁开眼。淡蓝色的床幔,流苏委地。她支起半身,发觉屋内无人。

  屋子中间放了一张香几,镂空圆形香炉,袅袅生烟。屋内萦绕着淡淡菡萏香气。她一阵恍惚,突然听见门开了,大夫人身边的小翠带着一个大夫来了。

  “三少奶奶你躺下就好。”大夫说道,她伸出手腕,他搭脉。略一思索,沉吟道,“三少奶奶可是心火攻心,气血不足导致晕倒。老夫写个方子,喝个十几天便好。”

  “不过,”他一顿,眉头皱得更深,“三少奶奶这气血亏得也太严重了,最近是否受了伤?”

  “没有,只不过是女儿家。”她脸上抹了一把娇羞,大夫了然。写了方子交个丫鬟,临走之际还嘱咐她多休息,放宽心,切不可忧心。

  她苦笑,她怎么能不忧心?藏宝图的下落一点也没打听到,幕雷还在施加压力。而徐启航的事情,迫在眉睫,由不得她选择。

  “小翠。”她唤着在床边垂首的下人,“三少爷现在如何?”

  小翠低声答道,“奴婢不知道!”

  她身子乏力,使不上劲,偏偏这个丫头什么都不知!越想心里越堵得慌,非得要一探究竟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