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谁的结局渲染了离殇

  她笑了起来,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好手法,即使是皇宫里的画师跟你一比也只是过之而不及。为何要屈于将军府?”

  华裳倒是把老花匠问住了,只见她神情慌乱语无伦次道,“少奶奶谬赞了,这去哪不是老身、老身能决定的。”

  “哦?”原来另有隐情,那她和徐启航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每次提到她或者看到她,徐启航总会不自觉的蹙眉?

  老花匠急忙收起画,冲她作揖道,“三少奶奶若无事,那老身、老身先走了!”她低着头走的很急促,与二夫人迎面而来。华裳刚想出声提醒道已经晚了,老花匠已经把二夫人撞倒在地。

  身边的小柳扶起狼狈的二夫人,小柳狐狸眼一竖起,大声骂道,“没长眼吗?撞伤二夫人你一百条贱命也赔不起!”

  老花匠低着头哆哆嗦嗦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老身不是故意的!饶了老身吧!”一双手紧紧的抱着画,似乎怕被抢走。

  二夫人嫌恶的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柳叶眉一蹙,尖声骂道,“你要死啊!你这个脏婆子,把我新衣弄脏了!小柳给我把她打二十大板,拖出将军府!晦气。”二夫人一双桃花眼戾气盛浓,得到二夫人的命令小柳一把抓住老花匠手里的画,“什么东西,拿来给我看看!”这画是给她重要的东西,她不能放手!老花匠紧紧的抱在怀里,任凭小柳怎么打怎么骂都不松手。

  华裳看到她如此珍惜这画,心里一暖,忍不住上去搭救。她走上前去作揖,“见过二夫人!”二夫人偏过头看到她,眼睛里仍是狠戾。冷笑道,“怎么了?云儿看不下去,想去救这个老婆子?告诉你,没门!在徐府,谁敢不听我的话?就连你也一样!”这个二夫人好刁蛮!教训人不留情,也顺道给她一个下马威。

  有二夫人撑腰,小柳更加放肆的扯她怀里的画,小柳尖长的指甲在她手上划开好几道血淋淋的口子。老花匠一面求情一面紧紧的护着,撕扯间,小柳一把推倒她。

  二夫人盯着老花匠的容貌,忽然犹如惊弓之鸟般尖叫道,“怎么会是你!你怎么还敢回来?”小柳闻言也是一惊,愣在那里不知所措。二夫人冷汗涔涔,嘴唇面颊泛白,毛发像着了魔一样冰冷地直立起来,嘴唇哆哆嗦嗦的絮叨,“都二十年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眼神呆愣忽又杀气腾腾,“我不会让你破坏我的生活,上次放过了你,这次说什么我要杀了你!”

  老花匠急急的跪在地上求饶,“二夫人,我只是回来看看我的航儿,我看完了,马上就要离开!”

  华裳又吃了一惊,她居然是徐启航的生母?难怪会用依恋的眼光注视徐启航。

  二夫人嘴角勾出一抹笑,“休想!小柳把她给我拉下去,乱棍打死!”

  小柳正要抓她的衣裳时,华裳出手捉住小柳的手腕,不卑不亢的对二夫人道,“别说是二夫人了,就算是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更何况她还是夫君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那就更由不得您来管!”

  丫鬟小柳咄咄逼人道,“大胆,你怎敢对二夫人不敬!“华裳回过头冷冷的盯着小柳,杏眼威慑,手下的力度大了几分,”你这个狗仗人势的丫鬟好大的口气,对三少奶奶我也如此造次!“小柳一惧,松了手。

  二夫人笑道,“哟,我倒忘记了,还有一个好媳妇在这呢,我不杀她,将军也会杀她,到时我看你还要怎么护着她!”

  华裳慢慢扶起老花匠,帮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然后四两拨千斤道,“若是知道真相了,怕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果不其然,二夫人听了她的话,脸色煞白,气势减弱了几分,却还是口硬道,“我劝你一句明哲保身,你就等着瞧!”

  二夫人转身离去,她松开小柳的手,小柳握着手腕,赶紧跟了上去。看样子,这事情有得瞧了。

  华裳柔声问道,“您没事吧,我扶着您回房休息?“老花匠连忙推开她的手道,”少奶奶您不要这样对老身,老身只是个卑贱的花匠!“

  华裳依旧执拗地扶着她,笑道,“自古孝敬父母是天经地义的事,更何况我是启航的妻子,也是您的儿媳妇,照顾您也是应该!”老花匠听了她这席话,也不再推辞了。

  她扶着她走进一间小屋子,屋子向南,没有光线,阴冷潮湿。只有一张桌子,一张破床。她尴尬的道,“屋子太简陋了,没什么好招待您的。“

  “没关系,我扶您去床上休息。”华裳把她扶搀扶到床上,仔仔细细的掖了掖被角。只见老花匠清澈的眸子溢出热泪,泣不成声道,”二十年了,我无时无刻的不在想航儿,我一直想看看我的航儿长什么样子,如今他也娶妻,我也该放心的离开了。“

  她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不去和启航相认呢?“老花匠摇了摇头道,”我不能去,我只是个卑贱的歌妓,不想让儿子蒙羞!“

  仅仅是这个原因?华裳觉得还有什么事情她没有说出来。二夫人迫切地想除掉老花匠,她不能让她得逞,于是她道,“您最近几天务必小心谨慎,不能让二夫人得了空当!“她暗暗想,回去一定要告诉徐启航这件事,有能力护她周全的便只有他了。

  华裳离开屋子后,未注意到一个黑色的慌忙身影躲在树上。

  是夜。

  她坐在床上等了徐启航有两个时辰,他回来时,脸色并不好看,阴沉沉的像是要发怒的征兆。她仍是走上前,帮他宽衣。玉手触上第一颗纽扣时,缓缓开口道,“夫君,我知道你的生母在哪?”徐启航身形明显一顿,带着清冷的声音道,“那又如何?”她淡然的解开第一个纽扣,接下来是第二个。“二夫人好像要对她不利,今个要使坏被我拦下来,这明个就不好说了。”

  徐启航一把拦下她欲往下的手,亲自把解下的纽扣扣上。带着不容抗拒的声音道,“我知道了,你带我去见她。”

  老花匠居住的地方是将军府最偏僻的地方,由于天太黑了,她凭着记忆带着徐启航磕磕绊绊艰难的到达了。在外面看,屋子没一点亮光,徐启航抬腿要离开,华裳眼快的抓住他的衣袖,笑道,“既然来了,就进来看看嘛!“她拖着他的衣袖前进,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她再敲门,依旧是没人回应。她正奇怪,徐启航一把推开门,浓郁的血腥味刺鼻。徐启航一把推开她,直奔里去。她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打开火折子,只见在一张破旧的床上,徐启航的生母胸口插上一把利刃,微弱的灯光晃过,她见到鲜血在墙壁地上溅成一朵朵血花。徐启航眼神冰冷得吓人,声音颤抖道,”身子尚有余温,鲜血未干,华裳你留在这里!“徐启航转身飞了出去,她捂着嘴,不敢相信。

  事情发展得出乎她的意料,她原本打算赢得徐启航的信任。白七七死了,他也就无心情顾及其他,更惶恐帮她呢?

  徐启航急忙追了出去,四周只有风吹树叶沙沙作响,也没有个人影。他觉得胸口有一处地方在疼,疼得他想哭。你不是说要走,为什么不走得彻底?你非得要在我心口划上一刀再走?

  像是失去灵活般行尸走肉,他缓慢的走上前去,用手细细的抚摸她的脸,干枯的一点肉都没有。滑过小巧的鼻子,临摹她的唇形。最后才轻轻地阖上她的眼,有泪珠一点一点的砸下。华裳看到他一脸痛苦,默默的落泪,仿佛有一只手紧紧握住心脏,也让她难受。她下意识地捏紧了他的手,开口道,“别难过。“说完她愣在那里,因为她的声音竟然哽咽的不像话。

  徐启航缓缓的开口,声音沙哑低沉。“他们都说她是个坏女人,生下我之后就跟男人跑了,最后他因为不堪忍受人们的指责而自杀了。可我不信,我不信她死了。我每次外出的时候,总会看到她在不远处,隔着人群躲在角落里默默的注视我。我不是傻子,我早派人调查过,也就知道她是我母亲!可我不敢认她,不敢叫她一声母亲,因为我害怕徐府那些恶毒的女人会下黑手!可我终究是晚了。“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徐启航内心深处的独白,原来这个男人也是有温情的一面,他深爱着她的母亲,却永远失去她了。她与他默默的守了一夜,未曾合眼。

  翌日,天刚亮,徐启航眼睛红肿,脸色苍白,他弯身一把捞起母亲,步伐坚定的离开,华裳也起身跟上。他白色的锦袍上染上了血,原本清冷的人如今却如此狼狈地走在前面,形影单调。

  离开府上的途中,被不少仆人瞧见了去,只见一向不受宠的三少爷抱着一个死人,神情悲壮。三少奶奶跟在其后,一席红衣,黯然失色。

  徐戎听到仆人的报告后,太阳穴青筋隐隐可见。只见他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应声而裂。仆人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不出声。徐戎扶额,头疼欲裂,脑中不停回荡着仆人的报告。

  他有些害怕,他害怕启航抱着的死人是七七,那个他唯一爱过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