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研究生考试时间的临近，高慕瑶也进入了枯燥的冲刺复习阶段。坐在图书馆里，周围只有翻书和衣服摩擦的声音，让人压抑。

　　透过落地窗，外面已经被第一场雪薄薄地覆盖，看着校园里人来人往，像一场无声的电影，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担任着自己的主角，并热衷于此，忘记了自己有多渺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高慕瑶习惯了这样，学累了就坐直身子，默默地看着一件东西，或者一个人，任思绪漫游。有时候刘星会来陪她，坐在她的身边，给她整理整理复习的材料，或者拿手机在网上找一找正在招聘的单位。

　　司法考试结束之后，刘星也只是轻松了不长时间，然后马上发现，接下来面对的形式更加严峻，在他去了几次Z市参加一些应聘之后，发现自己的专业过于不专业，很难在法律上找到一碗饭吃，再加上司法考试成绩暂时还没有发表，一切进行得非常不顺利。

　　刘星刚从Z市回来，就直接去了A大的图书馆。进图书馆之后，找到高慕瑶，也没说话，坐在了她旁边的空位置上。在图书馆坐了一下午的高慕瑶几笔做完眼下的那道题，收拾书包和刘星离开了图书馆。

　　外面的雪刚停不久，还有零星的小冰晶随着风散落，在初亮的路灯下面很是晶莹。高慕瑶和刘星漫步在校园里，刘星走在高慕瑶的前面，高慕瑶紧追几步追上刘星，但不多一会，就又被落下来了。忍受不了的高慕瑶用力地向后面扯了刘星的胳膊一下：“你最近对我的态度怎么忽冷忽热的！”

　　刘星回头看着站在原地未动的高慕瑶反问：“我怎么就对你忽冷忽热了。”

　　“一天一天都见不着，好不容易看见了，你又冷冷淡淡。”

　　“别闹了，我现在的压力根本就不比你小，你以为找工作就像买菜那么容易吗？”刘星情绪有些激动。

　　“这又不关我什么事，你也用不着天天这样对着我愁眉苦脸吧？”高慕瑶说。

　　“和你没关系？我是男人，不出去混出个样子，怎么回来见你。你知道今天我有多憋气吗？坐了一上午车到Z市以后，那家公司说他们下班了，让我下午再来，我改签了车票，下午去了之后，他们就看看一眼简历，别的什么也没问，然后告诉我，说我不是法学专业的，他们不能用！”刘星压着一肚子的火，给高慕瑶讲，“不要跨专业为什么不早在招聘信息上说清楚。”

　　“如果你选择计算机方面的工作，早就找到了，为什么就放着计算机的优势不用，非要盯着法律口钻牛角尖呢？”高慕瑶说。

　　“还不是因为你么！”刘星脱口而出。

　　“我？”高慕瑶不解地看着刘星。

　　“走吧，我们去吃饭。”刘星上前去拉高慕瑶的手。

　　高慕瑶躲开了伸过来的手，“为什么是因为我。”

　　“没什么，随便说的。”刘星上前一步，把手搭在高慕瑶的肩上，挎着她，可高慕瑶还是不配合他，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今天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走了。”

　　刘星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司法考试的成绩最近也快发表了，如果没有考过的话，我还回归我的老本行找工作，如果考过了的话，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好不好。”刘星掐着高慕瑶已经冻得冰凉的小鼻尖，摇晃着说。

　　“好吧。”高慕瑶仔细地想了想刘星的话，然后迈开了步子。

　　“你还像以前那么喜欢我？”高慕瑶又问。

　　“我比以前还喜欢你呢。”刘星说。

　　两个人平淡无奇的日子久了，总会让人失去仍然被爱着的信心。其实在生活中，总有一些时候，做的人想不说出来，因为他还愿意继续为你付出，不图回报。

　　“你的剧本写得怎么样了？”刘星问。

　　“写了一半左右，名字没起，结尾还是没有思路。”高慕瑶说。

　　“结尾还没想好呢？”

　　“目前，我决定写一个悲剧。这样看起来更有深度。”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刘星摇头晃脑地说。

　　“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招人烦了呢。”

　　“写完一定要给我看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我可是很期待的。”

　　高慕瑶骄傲地看着刘星，说：“看你表现喽。”

　　汪恒不像周围的人那样，既想月薪过万，又想五险一金，如果还能提供职工住房更好。他看着周围的人筛选下去的工作，在旁边惋惜，“这份工作挺好，怎么不去呢？”“你喜欢你去啊！”遇到这样的反问，汪恒也不在乎，乐呵呵地说：“太早，太早。”

　　一直等到学校开了一场不小的招聘会，汪恒依旧不紧不慢，吃过午饭，又睡了一觉，下午才穿上一套褶皱的西装去了现场。

　　到招聘会现场时，应聘的学生已经不多了，一些为招聘单位提供的桌子也都空了，遍地是招聘的宣传单。

　　汪恒抱着自己的简历，在会场走了一圈。然后站在一家公司的招聘位前就不动了，他站在招聘宣传板前足足有十分钟，本来大厅的人就剩下不多，汪恒的这一行为就特别显眼。

　　坐在桌子里侧整理招聘表的工作人员也注意到了他，终于按耐不住，问：“同学，你是想应聘吗？”

　　汪恒不知道又搭错了哪根筋，把视线从宣传板上挪到工作人员身上，说话之前先笑了，“这么好的单位，怎么不招一个计算机工程师呢？”

　　工作人员先是一愣，然后被他逗得笑了起来。看见工作人员笑了，汪恒走过去把他的简历放在桌子上。

　　做简历时，周围的同学把简历上面的字从四号字改成小三，又改成三号，终于能占满了整个页面，打印出来以后，左看右看，又觉得字显得太大，有点不妥，还要改回小三号的字，然后继续绞尽脑汁地回忆四年里还做过别的什么。

　　汪恒的简历几乎没有美观感可言，用五号字满满地写到了最后，再回头看一遍，删掉几条感觉给自己加分不够多的项目，腾出点空间。

　　工作人员随意翻了一下，那张用五号字填满整页纸的简历下面是一沓证书。这是汪恒的特长，学习和考试。汪恒在寝室里忙着准备考各种证时，经常对刘星说：“你得多做一点事情，省得毕业时才发现四年里做的事情竟填不满一张A4的打印纸。

　　汪恒就是这样找到了一家让周围人都羡慕的工作，至于应聘的过程，他自己也说不清。离毕业尚早，去公司实习也要等到大四下学期开始，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当然还是去柳玥出没的地方。

　　刘星对他说，“都快毕业了，是时候动手了，是成失败，咱说出来了，以后也没有遗憾。万一大四下学期，她去工作了，或者你去实习了，人都找不到了。”

　　汪恒还是那样一句话：“太早，太早。”

　　“还早什么啊？你连她什么时候来大姨妈都弄清楚了，再不行动可就真毕业了。”刘星实在受不了他的慢性子。

　　“我现在才找到工作，她呢，还在考研和找工作中间徘徊，也不稳定，未来的什么都还是未知数，我就这么表白了，万一她同意了，我什么都承诺不了啊。”汪恒憨笑着。

　　“万一她同意了……我倒真希望她别同意你。”刘星狠狠地说。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追高慕瑶的时候，我也一直都是祝福你的啊！”汪恒有些急了。

　　“那我谢谢您呗？”刘星无奈地说。

　　“这倒不用，你在精神上支持我一下就行。”

　　“没门！我只能保证不每天都希望她拒绝你。”刘星朝汪恒晃着脑袋说。

　　“万一被你说成真的怎么办。”汪恒低着头，扣着手指甲，竟显得有些沮丧。

　　刘星不好意思再开汪恒的玩笑，躺回床上，翻个身，面对着墙壁。汪恒动作缓慢地把几本书塞进包里，背起来出了寝室，看一眼刘星的后背，也没打招呼，关上门去A大的图书馆了。

　　汪恒坐在一个既能看到柳玥，又能让柳玥感觉她没有被打扰的位置，汪恒一边从包里面往外拿书，一边观察柳玥的周围，柳玥身边还是那个穿着冲锋衣的男生。这已经是第三天，汪恒的许多能让自己心宽的猜测已经开始说不通这一现象。

　　心不在焉的汪恒放书时碰掉了旁边同学的笔。他赶紧一边道歉一边低头去拾。手还没碰到笔，就听见砰地一声，他的头撞到了桌子上。汪恒捂着撞到桌子的头坐起来，周围的人都看过来，汪恒第一个看向柳玥，柳玥的注意力完全没有被这边的声音吸引，正对着传冲锋衣的男生笑，那个男生用手比划着什么。

　　汪恒放下了捂着头的手，看着柳玥的方向发呆。这时，旁边的人拍了他一下，他吓了一跳，如梦惊醒。高慕瑶正看着汪恒笑，汪恒对高慕瑶点点头，又弯下腰去拾地上的笔，却发现笔已经不在那里了。高慕瑶正摇着手里的笔。

　　“那就是你的女神？”高慕瑶把写着字的纸送到汪恒手边。

　　汪恒又点了一下头。

　　“可是她好像有男朋友了。”高慕瑶继续写。

　　汪恒最害怕的可能被高慕瑶轻易地就说了出来，他表情复杂地看着高慕瑶，坚定地摇摇头。

　　简单地交流了几句，高慕瑶又继续做她的英语阅读，一篇阅读还没读完，汪恒突然站起来快速地向外走。

　　高慕瑶抬头，看见柳玥已经走出了自习室的门，进了走廊。

　　汪恒站在走廊，看着柳玥挎着那个男生的胳膊，说笑着消失在走廊楼梯的拐弯处。瞬间觉得他的心带着他整个人一直向下沉，沉到离周围的人很远很远的地方，感觉不到别人的擦肩而过，听不见他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