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灵舐血 3

  哦,白虎。想到这个词,七皇子的瞳孔里,闪过不易察觉的黯芒。

  傅翎澈见他半晌不说话,碰了碰他:“七哥,想什么呢?”

  七皇子道:“我在想,紫虚国和月氏国。紫虚国和月氏国好像要打起来了,紫虚国和月氏国都派来了人请幻朝派兵支援。”

  翎澈冷笑道:“这还没打呢就请兵,要是真打起来,还不知怎么着。别人家的事儿咱不用搀和,只等着看好戏吧。”

  七皇子又道:“父皇似乎有心派兵支援,不管支援哪方,父皇动用你的紫缨军的可能性都很大。”

  翎澈在心里冷笑一声,他知道这是在提醒自己:小子,小心,皇上有可能要你远征,当心你的小命。翎澈在边疆混了三年,将麾下士兵人数扩充到一百多万,当初回绥州时,皇帝并没有剥他的兵权,虎头符还在他手里,现在若要用兵,很有可能是他去。

  翎澈的回答很干脆:“不会是我。”

  七皇子:“怎么?”

  傅翎澈:“虎头符麾下的军要驻守边境,不离疆土。要去也是洛少飞。何况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打起来什么时候是个头谁也说不准。你别看两国开的条件都挺诱人,父皇到最后谁也不会答应。”

  “现在看来阙氏国力胜于紫虚国,若是紫虚国灭亡了……”

  “你以为灭紫虚国那么简单?”翎澈打断他的话,“你以为打仗是看哪个国有钱?影响战争的因素有许多,都不好说。”

  看七皇子些许茫然,翎澈在心里嗤笑。看来他真不是当武将的料。

  七皇子道:“我只是说,如果。”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战事了?而且还是邻国之间的斗争。”

  七皇子尴尬道:“弟妹不是紫虚国公主么,我就多注意了一点。”

  那也不需要你来注意,黄鼠狼给鸡拜年吗。傅翎澈在心里骂了句。

  脸上却依旧是微笑:“谢七哥关心。那我先告辞了。”

  七皇子拱手微笑:“九弟慢走。”

  傅翎澈的身影渐渐远去,七皇子脸上的笑,慢慢凝固。

  没有人知道,是的,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对于这个小自己一岁的弟弟,他到底怀着一种怎样的感情----他嫉妒他,发狂一般的嫉妒,嫉妒他倾倒众生的容貌,嫉妒他那从容的潇洒飘逸,而自己却只能是亘古不变的微笑,嫉妒着他身为殷枫时纵横江湖叱咤风云的豪气,而自己却永远只能生活在枷锁之中。

  没有人知道,这毒瘤,已在他心中蔓延滋长,

  他是如此偏执而疯狂地嫉妒着他所拥有的一切,甚至,那个女人。

  “瑜亲王千岁,”怜妃宫里的太监小火子打了个千儿道,“怜妃娘娘请您去一趟。”

  “知道了,你下去吧。”应过了小太监,翎泽向怜妃的邀月宫行去,只是这脚步,迈得不太情愿。他知道,邀月宫中等着他的,必是一场狂风暴雨。

  “儿臣给母妃请安,母妃千岁。”傅翎泽依礼见过母妃,却不敢走得太近。

  母妃,是这世上他唯一怕的人。

  怜妃冷笑道:“你母妃在这儿呢,你在门口请个鸟安!你是怕我么?”

  傅翎泽:“儿臣不敢。”

  “既然不怕,那就过来。”怜妃语声冰冷,面无表情,她端起一个大瓷钵,“过来,尝两口小厨房刚做的芥末鱿鱼粥。”

  “是。”傅翎泽走到怜妃跟前。

  “跪下。”

  “是。”傅翎泽跪下。

  怜妃将那一钵还冒着热气的芥末鱿鱼粥端到傅翎泽跟前:“香吗?”

  翎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应了一声:“嗯。”

  “香你大爷!”怜妃狮子发狂般怒吼一声,“咣当”一下将那足有脸盆大的一钵芥末鱿鱼粥扣在了傅翎泽的头上!傅翎泽动也不敢动一下,任由那粥从头上流下来,流过额头,滴在衣服上,又腥又辣又粘乎乎的东西溢了满身。

  怜妃将那瓷钵子扔在地上骂道:“你有病啊你,竟然让惜莲去陪百里煞!这下好!事情没谈成,倒把百里煞捅了!你个猪脑子让我说你什么好!那惜莲的确是长得漂亮,可是上了床吹了灯全他妈一个样!去青lou找个biao子不行?非要这个惜莲?这下可好,全被那个女的给搅了!”

  傅翎泽拭探着小心翼翼道:“兵部掌管兵器的还有其它人……事情应该还有转机……”

  “转机?”怜妃冷笑一声,“亏你入朝理政呢,你自己看看,兵部要职,哪一个不是跟傅翎澈去战场上滚过几遭的?整个兵部有几个人不是傅翎澈的人?好容易有个百里煞,你偏偏,你偏偏弄成了这个样子!”怜妃一脚踢在他胸口,直踢得他躺在了地板上。傅翎泽一口血险些吐出来,又强行咽了回去:“母妃,当时为掩人耳目,儿臣是以鬼使之名宴请他的,若是以儿臣本来身份再试一回,或许来得及。”

  怜妃剥了一颗核桃扔进嘴里嚼得嘎嘣响:“那也只有这样了。”柳眉一挑,“去换衣服,换了赶紧滚。”

  傅翎泽咬着牙,半晌才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是。”

  ×××

  枫林坡。

  四下是可怕的静谧。

  惜莲道:“桑梓,傅翎澈不是让我们待在府中哪儿也别去吗?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鬼使手下人可不是好对付的。”

  桑梓笑了笑道:“我要是连鬼使手下的人都对付不了,那我这个[蝴蝶宫主]不是自打脸么。没事,只是探探情况。这会儿正在上朝,假鬼使正好不在。”

  远处有瀑布传来哗哗的水声,在空谷里,幽幽地回响,携着什么人谈话的声音,桑梓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起来,那声音,再熟悉不过。

  牧游耐心地赔礼道歉:“百里先生,还是等鬼使回来再说吧。”

  接着是百里煞粗犷的嗓门:“什么鬼使神差,我不管!那女的捅了我,我要亲自找她算帐!”

  她的嘴唇在颤抖:“是牧游?”

  惜莲点点头,听见百里煞的声音,她的眼神里全是痛苦与惊恐,更多的,却是深深深深的自责。桑梓道:“你不用内疚,这不是你的错,换了任何人都会选择保护自己的。”

  牧游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先生息怒,您的伤刚刚才包扎好,你这样激动,伤口裂了就不好办了。”

  桑梓再也忍不住,拽着惜莲就往楼上冲去。守门人认得桑梓和惜莲,也不加阻拦。桑梓“当”地一声推开门,那百里煞肩上缠着纱布,正倚在榻上和牧游吵着。

  牧游又惊又喜:“桑梓!”

  桑梓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到百里煞跟前,冷冷问道:“你就是百里煞?”

  百里煞瞧桑梓瞧得眼睛都直了,差点滴下口水来,忙笑道:“是是,正是在下。”

  桑梓:“鬼使为什么找你?”

  百里煞笑眯眯地:“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冰美人!”他看着惜莲,“行啦!看在你今来带这个大美人儿来给我赔罪的份儿上,我饶了你了!”说罢便向桑梓摸去。桑梓后退一步躲开,冷冷道:“我再问你一次,鬼使为什么找你?”

  百里煞道:“他要找我买兵器……五百个人用的,怎么?你也要买?”

  桑梓道:“不要卖给鬼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