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梁间有驯鸽

  “陛下真的相信这事和他有关系?”熙铭看着佑灿离开的背影,踌躇着问道。

  “怎么,你发现了什么疑点?”尹妃轻轻擦拭着沐言额头上的汗,她此时只觉身心俱疲,她已经受不了欺骗和背叛了,有了一个米宓已经够了。

  熙铭沉思了一会儿:“我是在赤羽堂的一个秘密联络基地找到的佑灿,他当时被下了赤羽堂的迷魂散,浑身无力倒在地上,我把那三个人解决了之后他让我把解药带回来,自己却不肯跟我回宫。我想他是害怕见到你。”

  “因为心虚?”尹妃嘴角微挑。

  “不是心虚,我敢断定,佑灿是被人陷害的。”熙铭眸光十分坚定,笃定地看着尹妃。

  沐言此时悠悠醒转,声音还是虚弱沙哑,他低声唤了一声:“陛下......”

  尹妃握着沐言的手:“怎么样,你可好些了?”

  沐言费力地笑了笑:“我没事了,多谢陛下。”

  尹妃指了指熙铭:“别谢我,是熙铭找回来的解药。”

  沐言的目光落在了方才装药的小瓷瓶上:“陛下,佑灿他真的是无辜的。”

  “你刚刚醒过来,还是好好休息,别老想着这些事,我会好好处理的。”尹妃不想让他忧思过多,影响恢复。

  沐言轻轻摇头:“不,陛下,这件事非常重要。我和佑灿交过手,深知他的武功路数和功力深浅,袭击我们的那个人,虽然有一张佑灿的脸,但绝对不是他,那顶多是江湖上的易容术。陛下,如果我没猜错,这件事还是和赤羽堂有关系,陛下是要彻查,但不是去查佑灿是否无辜,而是要去查赤羽堂还有哪些余党。”

  “可是......那把凝涧剑......”尹妃沉吟了一会儿,突然一丝灵光闪过,“对了,欲盖弥彰!佑灿如果真要杀你们,用什么兵器不好,非要是那把凝涧剑?他明知它的剑伤独一无二,这不是摆明了告诉我是他下的手?”

  熙铭点点头:“陛下说的没错,往往越是证据确凿就越是可疑。”

  尹妃叹了口气:“可是我还是不能放佑灿出来,那些人既然对佑灿下了手,就是想把他牵扯进来,此时我越是表现得对佑灿起了疑心,那些人就越以为达到了目的,他就越是安全。更何况,他少出门一定是有好处的。”

  尹妃转头对熙铭说道:“至于佑灿那边,你有空就偷偷去看看他,把我的话告诉他,让他稍安勿躁,就当是休息几天,等我把幕后主使挖出来,一定为他昭雪。”

  佑灿得知了原委,心头也是暖暖的,只每日安心在自己宫里陶冶情操,熙铭有时会从外头带来尹妃给他的苏焕新做出来的美食,与他谈天说地,日子过得也是舒心惬意。

  尹妃那边,她从任氏五兄弟的尸体上和他们的藏身之处搜出了几个用来绑在信鸽腿上的信筒,尹妃于是命颖儿带着几个心腹日日守在那里,果然有一天,一只信鸽从窗外扑腾着飞了进来。颖儿在它的腿上绑了一个空信筒,把鸽子放了出去。

  尹妃紧紧攥着手中的信,几乎要把它捏碎一般,恶狠狠地拍在桌上:“立刻率你麾下所有御林军,包围将军府,一只蚂蚁都不许给朕放出去!”

  米宓平静地坐在正堂,御林军包围了她的府苑,下人们吓得直哆嗦,只有她端坐在那里,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尹妃的銮驾落在将军府门口,她只带着颖儿一个人走了进去,米宓抬头看到门口那身金灿灿的龙袍,从容起身拜倒:“臣,参见皇上。”

  尹妃向前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离米宓远远的,神色冷漠而锋利:“米将军好悠闲。朕听闻将军府有贵客到访,怎么,听说朕要来,竟吓跑了不成?”

  米宓神色一滞:“臣被软禁在此,树倒猢狲散,哪里还有什么贵客,皇上说笑了。”

  尹妃冷笑一声:“好啊,既然米将军如此说,朕就给你讲个故事,故事讲完了以后,还请米将军把贵客请出来与朕一见,如何?”

  “桓佑灿行刺边沐言和谭汐泽不成,他带的刺客全部殒命,朕命下人搜了他们的尸体以及赤羽堂的秘密联络基地,发现几样好玩的东西,米将军想必是认识的。”

  她把手里捏着的信筒扔到米宓眼前,米宓只看了一眼,心头突然掠过一丝不安:“这不过是信鸽腿上的信筒罢了。”

  “是啊,可就是这么普通的信筒,却让朕知道了一个惊天秘密。”尹妃故意顿了顿,有那么片刻的沉寂,米宓几乎能听见更漏的滴答声。

  尹妃接着说道:“颖儿在那里守候了两日,终于,外头飞来一只信鸽,她在信鸽腿上绑上了空信筒,那只鸽子,直直飞进了你米将军的府中!”

  米宓一颗心悬在喉头,怪不得,怪不得昨日莫名其妙飞进来一只信鸽,桓启灿却没能在鸽子腿上取到信,桓启灿断定其中有蹊跷,已经偷偷溜走了,米宓还说他多疑,现在看来果然有问题。

  尹妃噙着一丝笑,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米宓的神情,缓步向她走了过去,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却停了下来:“听闻米将军酷爱读史书,想必府中书房定是藏书众多,朕想开开眼界,不知可方便?”

  米宓震惊地抬头看着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尹妃好可怕。颖儿见她发愣,转头呵斥门口跪着的将军府下人:“没听见皇上要去将军府的书房吗?你们几个还不给皇上带路?”

  下人们磕头如捣蒜:“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皇上挪动贵步,奴婢们这就带皇上去书房。”

  尹妃轻蔑地看了米宓一眼:“颖儿,扶着米将军,可别让她一时腿软摔着了。”

  米宓的书房并不是很大,只是三面墙上都是书架,藏书的确非常多,尹妃环视了一圈,径直走向和门相对的那个书架,米宓见她如此,吓得手心全是汗,颖儿半扶半拉地拽着她:“米将军站稳了,您要是摔了,卑职可就罪过大了。”

  尹妃伸手在书架上轻抚,笑道:“米将军好阔气,这做书架的花梨木香气怡人,竟仅次于宫中的紫檀木呢。”

  她仿佛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一个甜白釉瓷瓶:“哟,好漂亮的瓷瓶。”

  米宓努力克制住颤抖的声音:“皇上......”

  “嗯?”尹妃抬起眼皮瞟了她一眼,“哦,对了,这仿佛是朕赐给你的。”

  尹妃没有把瓷瓶放回原位,而是把它放在稍微偏一点的地方,她看着瓷瓶之前放的位置,微微一笑,眼底是深不可测的寒意:“朕赐给你瓷瓶,是让你拿来插花把玩的,不是让你来遮住这下作的机关的!”

  尹妃话音刚落,立刻伸手在书架上瓷瓶摆放的原位用力一按,左侧的书架轰然打开,露出了后面的密道入口!

  巨响震痛了米宓的耳膜,她脑中一阵晕眩,尹妃怎么会知道!怎么会!

  颖儿拽着米宓跟在尹妃身后进入密道,密道的尽头是一个座椅,座椅上用铁链五花大绑着一个人,头上套着黑色的布套。

  米宓差点惊呼而出,这里何时多了一把椅子!这人又是谁!

  尹妃扯下了那人头上的布套,米宓再也忍不住惊呼:“桓启灿!”

  桓启灿垂着头,一言不发,眼中死气沉沉。

  尹妃的目光冷厉如剑:“米将军莫慌,朕不逼你,如若你肯自己原原本本道来,朕可以看在多年的情分上,饶你一命。”

  这话仿佛一个突如其来的耳光,打得米宓晕头转向。良久,她无力地跪在地上:“臣,愿从实招来。”

  “是臣,故意带着帝侧卿上战场,导致他的身亡。但是骆凤卿的死我真的不知道。至于这件事,没错,桓启灿没死,那是赤羽堂独门的假死方法,他和我约定,要利用桓佑灿杀掉边、谭二人报仇,并重得十绝阁的宝物,我帮他安排那五个杀手进宫,他就一直藏在我的府里,方便策划和指挥整个行动。”

  尹妃眼皮微微发跳,一颗心又恨又乱,面上却笑得波澜不惊:“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米宓默默良久:“为了......我一直以来的心愿。”

  尹妃自然知道她一直以来的心愿是什么,不就是回到原来的家吗?可是,这和害死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米宓使劲咬了咬唇,仿佛是下定决心:“我知道陛下心里的疑问,但是,恕臣无礼,臣宁死也不会说出原因。”

  有隐约的怒气浮上眉间,尹妃冷下脸,她知道米宓的性子,她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绝对的宁死不说。

  尹妃拂袖而去,声音随着她的人渐行渐远:“大将军米氏,言行无状,忤逆君上,着废去大将军之职,贬为庶人,囚禁天牢,非死不得出。桓启灿,带回宫中,听候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