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梦醒,白鸽之心

  “不,我一点也不强,我只是顺势而为。”女孩停下脚步,半侧过头,“就比如你,我想救你,但我救不了,因为这是天命,天命说你必亡于今日。而我,不能逆天。”不可否认,在看到她如此复活了一个人后,他也忍不住生出了一丝希望,也许自己也可以得救的希望。但是,女孩的回答让他那本就不甚明亮的火焰静静熄灭。但这个答案也还算在意料之中,毕竟这种能力若是可以随意使用,那就太可怕了。

  “那么,你确实是吟咏者?”澈夜不放弃地追问。女孩回过头去,背对着少年,没有说话,似是默认了这一事实。“这样啊,这样,我就放心了……小裳身边有你,我就不担心她受伤了,但是……能不能请你转告她,让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尽量保护好自己。以后我不能再保护她了,她害怕的时候也不能为她唱歌了,我……”澈夜隐忍而深情地说着,想将最后的愿望寄托给眼前的少女。

  姬芜葭蓦地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凉薄嘲讽:“你不是还没死么?有话自己去说。”

  “!你……”少年一噎,随即想到了什么,脸上浮起一层红晕,“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离开的样子,她是个爱哭鬼,看到我受一点皮外伤都能偷偷哭一晚上。我快到极限了,撑不了那么久,如果当面对她说,她就会看到我死的样子……我不忍心……”

  “哦?”女孩儿回头,面上满是漠不关心,“不忍心的是你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帮你忙?我又没好处。我可不是个善良无私的人,别在我身上浪费‘希望’这种奢侈品。哼,你心疼尚裳,其洛也心疼尚裳,你们所有人都心心念念那个大美人,所以她什么也不缺什么也不怕,你完全不用担心她日后的生活。满意了?”

  澈夜怔怔地看着姬芜葭,一时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灵桥组织里不都是一群纯洁美好悲天悯人的大好人吗?为什么会有如此冷血的成员?这个孩子……到底是谁?仿佛看出了他的所想,女孩儿嗤笑一声,转身就走:“你去寻个地方歇会儿,尚裳会找过来,你们还能说会儿话,一段因果总得有个结局才算完,你就当是了结了你与尚裳这么多年的恩怨吧……”声音越来越小,身影越来越远。

  等那小姑娘走到了看不到的地方,澈夜忽然想起她说的话“你们所有人都心心念念那个大美人”,这是多么愤懑不满的一句话!明明她才是救人的大功臣,所有人却都忙着祝福那对幸福的男女,没人心疼她的牺牲,没人握住她的手安慰她“已经没事了”,就连蒙她所救延长了生命的自己也一心只念着照顾尚裳……何等的不公平!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儿啊!

  她也需要被照顾,被怜惜,被护在羽翼下休憩。可在他听说的故事中,这个孩子从来都是保护人的那一个。从来都是“那个吟咏者竟然能使用大范围的治疗术”,或者“那个小姑娘就是吟咏者,上次他们那边的灵桥伤重濒死,就是她想办法一日间就让那伤者一切如常”一类的话,甚至连这个小女孩儿的名字都没人知道。

  为人所知的,只有“吟咏者”这三个字。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被疼着宠着?为什么只有她,只有她必须负重前行无人相伴?

  一天过去,一切尘埃落定。天音失去了首领,从此一蹶不振,而灵桥因为其洛的归来日渐好转,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不过——“小界,还是没有消息吗?”施华着急地上前一步。“没有任何线索,我在梳理明暗丝线的时候,尽可能地延伸了探知意识,可是没有丝毫不妥,也没有任何异常动静。”陈界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一筹莫展的样子。

  “明烨那边也是,听说他正在跟血族联系,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帮助。”戴维揉揉额角,叹了口气。三天了,离复活其洛那日已经三天了,说先回了组织总部的姬芜葭却音信全无,无论他们动用怎样庞大的人脉,怎么努力寻找,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没有那个女孩,他们的任务都受到了影响,毕竟一个出色的治疗师不论何时何地都是受欢迎的,而他们超能力者执行任务时难免受伤,强大的治疗师更是必不可少。所以,除了出任务的成员,几乎所有人都在四处奔走,寻找姬芜葭的踪影。

  只有辛珀宵,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听到戴维的报告时只是淡淡地说:“不用找了。小葭太辛苦了,等她想回来的时候就会回来,你们是找不到的。别忘了,吟咏者能与自然同调。”

  “可是首领……”戴维还有疑惑,却见辛珀宵埋下头,挥了挥手:“小葭如果不想被发现,我们中谁都找不到。是我们对她的关心太少,这十年来,你们顾及我的情绪,也周全尚裳的感情,可是你们都没有想过,除了其洛不能对任何人放下防备的小葭,到底是如何煎熬了这么久。”

  虽然这个女孩的存在感低,但却像空气和水一样,其存在熟悉得如同呼吸一般自然,一旦消失,谁也无法正常生存。他们依赖小葭从七岁时开始显露的的治愈能力,却从没想过她还是个小姑娘,她才是应该依赖别人的那个。现在她厌倦了,想离开这个没有回报的工作场地也是对的。

  “这些年来,她得到的温暖是假的,想要的爱惜是假的,我在想,是不是她早就明白了这一点,所以连名字,也是假的。姬芜葭,己无家,自己无家可归。”辛珀宵低声喃喃,戴维听得面露羞愧,而门外扬着手似乎要敲门的银发青年身子一僵,慢慢低下头。

  从一开始,其洛接近她,就是因为她身上和尚裳的那一点相似,但从未想过,这对一个孤寂无助渴求温暖的小女孩是怎样的伤害。可是小葭明明什么都看出来了,却仍然义无反顾地用自己的命换回了他的命。他欠那个女孩的,也许永远都还不清了……

  某座高楼的屋顶上,一个娇小的身影坐在天台上,赤着的双足摇来荡去,正用手中的竹笛吹着一支不知名的小调,那旋律流转在空气里,漾起一圈圈盎然古意。姬芜葭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哥特式的黑色洋裙,身后长出一双巨大的羽翼,奇异的是那双羽翼的颜色,左黑右白,柔软的羽毛在风里轻轻拂过女孩的脸颊。

  “这个世界的修正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只要等待剧终就可以了。”姬芜葭将手中的竹笛放下,轻声絮语,仿佛喃喃给自己听,又仿佛在对谁轻声诉说。世界,依然安好无恙。(同人部分1结束)

  “殿下,殿下,请醒一醒。”有谁轻轻地摇了摇自己的肩膀,爱丽丝渐渐有了意识,慢慢张开了双眼,看清了身旁的家伙。“格兰蒂纳?怎么了,有什么事么?”爱丽丝坐起身,揉揉眼睛。“殿下,有一位客人前来拜访,看起来对殿下没什么恶意,所以伽斯大人将他请进客厅奉茶了,您是否要下去见一见?”精灵祭司将右手按在胸前,十分恭敬地向爱丽丝行了个礼。

  “客人?长什么样子?”爱丽丝坦然地受了那一礼,顾自下了床,随手在柔软的灰蓝色睡袍外披了件同色系的大袖衫,一边打呵欠一边往楼下走。那样子,显然是对格兰蒂纳信任之至。精灵祭司对此很是受用,当下便主动伸手扶着自家姬君殿下下楼,声音清爽得像山间的风:“是一位须发皆白的人类老者,看起来大约一百多岁,身上的魔力波动在人类中算得上顶尖了。”

  “可有自报家门?”爱丽丝由他扶着,偏头往会客厅看。“他自称是这所学校的太祖长老迪亚。”格兰蒂纳小心地带她迈下最后一步台阶。

  “迪亚?鸽羽魔法学院真正的镇校之宝,被称为“鸽心”的迪亚长老?”爱丽丝倒是有些讶异了,之前伊兹密给她做校园基础知识科普时曾经提过一句,据说这位迪亚长老的存在是鸽羽魔法学院在本国地位如此超然的根本原因,与另外三国的三个护国大长老齐名,是这片安塔洛里亚大陆上最强的四个魔法师之一。

  “奇怪,这个小家伙来找我做什么?”爱丽丝有些纳闷地揉揉鼻子,对精灵说的“一百多岁”显然没注意。不过也是,以爱丽丝真正的年纪,一百多岁的人可不就是小家伙么?她走进会客厅,一只家政小妖精从厨房里钻了出来,端着的托盘上是一杯加了蜂蜜的温热牛奶和一碟树莓司康饼,很稳重地等爱丽丝坐下后才将东西放到她面前,行了一礼又退下。

  格兰蒂纳带着精灵标志性的清柔微笑侍立在旁边,伽斯也稍微收敛了身上逼人的圣光,十分温和地站在爱丽丝的另一边。啧啧啧,这阵势,吓得对面那个小个子老头直哆嗦……或者是兴奋得直哆嗦?因为她清楚地听到他的碎碎念:“我见到了精灵!真正的精灵!哦我的天哪,这位难道是天使?精灵,天使,我见到了活的传奇!”爱丽丝一脸黑线地看着迪亚自个儿在那里一个劲激动,懒得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