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裙少女把马央引到一间屋子里，屋里当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两根红线绑在一起的蜡烛，蜡烛的火苗不停地窜动着。靠墙放着一张木床，床头床尾都贴着一个红纸剪出的喜字，床上铺着一床朱红色的丝绸被子，上面绣着一对戏水鸳鸯。

　　绿裙少女走过去在床上坐下，她就像是花丛里探出的一片叶子，比花都要娇美动人，马央看得发呆。

　　“官人！”绿裙少女低着头含羞地说道。

　　马央回过神来，走到绿裙少女身边，说道：“还没来得及请教姑娘的芳名。”

　　“奴家名唤青青。”她回答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好名字。”马央说道。

　　这时候一阵凉风把那对蜡烛吹灭，屋子里漆黑一片，青青靠在马央身上，虽然隔着衣服，但马央还是感觉到了青青身子的绵软，同时也闻到了她身上的体香。

　　马央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欲火，他把青青扑到在床上，圣贤书上说过的那些话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云雨过后，马央搂着青青说道：“等我去省城考中了举人，就回来将你明媒正娶。”

　　青青靠在他胸前，嗔道：“只要官人每日陪着奴家，奴家便别无他求了。”

　　“如今我和你虽然有了夫妻之实，但没有媒人彩礼也算不上夫妻的名分，我回了同谷县就找媒人到你家提亲。”马央说道。

　　青青往被子里缩了缩，说道：“全凭官人安排就是。”

　　马央搂着青青渐渐睡去。

　　第二天马央还没醒，文秀才就在屋子外敲门，他被敲门声吵醒，就从床上轻手轻脚地下来，又给青青拢了拢被子才去开门。

　　他打开门看到门外的是文秀才，就走了出来，又反手把门关上，问道：“怎么了？”

　　“你还问我，都日上三竿你还不走，这举你还考不考了？”文秀才指着半空中的太阳说道。

　　马央把文秀才举着的手拉下来，说道：“距离考期还有不下十日，从这里到省城用不了三两天，你急什么！”

　　“你是不急，你的魂儿都被那女人勾了去，自然是无心考举了。”文秀才说完探头往门缝里看了看。

　　马央怒道：“你胡说什么，青青是好人家的女儿，怕是你没有这等福分，心生妒忌吧。”

　　“好好好，我对你没什么好说的，你不去考举，我去！”文秀才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马央没有去理会文秀才，他转身推开门进去，发现青青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被子，两条胳膊像水下的莲藕一样不染纤尘。

　　“官人！”青青怯怯地叫道。

　　马央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没有说话。

　　青青说道：“官人你要考功名只管去便是，奴家会在此等候官人回来的。”

　　“我并不是一心要考功名，有你陪我，夫复何求。”马央说。

　　青青道：“难道官人就甘愿一身的才华被**吗？”

　　马央被她说得一怔。

　　青青接着说：“不论官人去多久，奴家都会在此等官人回来，哪怕韶华流逝，容颜老去。”

　　“那我就去考。”他拉着青青的手说，当夜两个人又是一番缠绵，第二天他就启程去了省城。

　　马央到省城后歇了几日，乡试的那天去贡院考过以后，又等了几日学政贴了桂秋榜，他却并没有在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反倒是文秀才考中了举人，是榜上的第九名。

　　马央不知道文秀才怎么会考中，文秀才之前院试的时候比不上马央，文章也不如马央写得好。

　　但文秀才确实中榜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马央带着心有不甘的收拾东西从省城离开，回去的时候也没有去看青青，他打算苦读三年，等三年之后秋闱考中，那时候骑着高头大马再去找青青。

　　三年之后，马央再次踏上去省城赶考的路，他提前走了几天，途中去找了青青，因为他觉得这次自己一定能考中，要去说给青青知道。

　　马央在青青那里住了十多天，他把积攒了三年的感情全都发泄了出来，临近考期，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赶去省城。

　　但结果跟三年前一样，他依旧没考中，桂秋榜上找不到“马央”这个名字。

　　不中再考，再考不中。如此反复了十八年，马央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也不再考虑功名的事情，只有青青还被他牢牢地记在心里。

　　早在马央第三次没有考中的时候，他父亲就托媒人给他说了一门亲事，他虽然放不下青青，却又不能违背父母之命，于是就成了家，他妻子先后给他生下了两个儿子，青青在他心里的影子也渐渐变得越来越淡。

　　后来马央有一次在茶馆里喝茶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一个道士给别人说起了生员殿，他因为好奇就凑过去坐在旁边听道士讲。

　　道士说：“人有生员，异类也有生员；人有科举，异类也有修习文理的集会。”

　　一旁听的人问道士是什么意思。

　　道士解释说：“异类之中有想修仙的，这些想修仙的异类尊奉的是一个叫做太山娘娘的神仙。太山娘娘每年都要把这些异类集中起来，逐一进行考阅，其中文理精通者就被封为生员，成为生员的异类就可以修仙，跳出轮回。”

　　“这考中的能修仙得解脱，考不中的还要受生老病死之苦。这点倒和我等凡人一样，中了榜的得了功名，风光无限，不中的还是那穷酸模样。”有人感叹道。

　　“非也！”道士说：“考不中的异类会引诱苦读的书生，盗取别人的因果，企图考中生员，尤其是秋闱的时候最盛，。”

　　“如何盗取？”

　　“异类们会变成年轻美貌的少女，魅惑书生与之媾和，不会害其性命，只是窃取了书生们寒窗苦读的果。”道士说。

　　马央听得后背发凉。

　　道士又说：“往往在渺无人烟的荒郊野岭、赶考的书生饥寒交加的时候，野外就会兀自出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那便是生员殿，殿中的美女皆为异类所幻化，那些酒肉也是异类们用路边的石头粪土变的。”

　　这是马央才知道，自己十几年来六次考举不中，原来都是途中被青青窃取了他苦读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