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泱没能打赢祝潇阳,但是祝潇阳最后还是答应了。
“凤南泱从不是那种娇滴滴的闺阁小姐,她骨子里有将门虎女的风范。”祁风道,“我知道她肯定有不为人知的柔弱一面,不过很可惜,我无缘得见。”
祝潇阳很是得意:“将门虎女?在我面前的时候,她比谁都娇弱。”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祝潇阳陪着凤南泱搭上了小舟,送行的几人的身影逐渐在岸边变为几个小黑点。
凤南泱穿着一袭夜行黑衣,长发束起,暗器在怀,上面喂了剧毒,背上背着赤霄凤魄剑,左袖中一把短剑,右袖中一柄蛇形刺,腰上右侧拴着绳索和钢钩,左侧是两枚信号弹,红色代表事败她身陷险境,蓝色则代表其格已死。
她与祝潇阳依偎在一处,小舟顺流轻荡,穿透漫江霜雾,载着他们驰向这场王位之争的终点。
“万事小心。”祝潇阳在她的额头上刻下深深一吻,“我只有一颗心,都给了你,帮我照顾好它。”
凤南泱环着他的脖子,轻声呢喃:“等我。”
城中人心惶惶,漆黑一片,牙帐却依旧灯火通明,加强了警戒。
凤南泱于城墙脚下入水,泅进了城中。
“哗啦”一声水响,凤南泱跃上河岸,环顾四周,商货船只已调集到城南,这处空空荡荡,唯余几艘腐旧的舢板。
凤南泱一路奔跑。
“潇阳哥哥,你今天到现在滴水未进,我给你做了些清淡的菜,你吃一些吧。”萧良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祝潇阳坐在河畔,静静地对着河水发呆,半晌方道:“谢谢,我现在没胃口,一会儿再吃吧。”
萧良玉沉默了一会儿,提着裙摆坐到他身边:“你是在担心南泱吧。可是不吃饭也帮不了她呀,她若是知道了肯定要反过来担心你。”她见祝潇阳没反应,从身后的盘子上端了茶盏来,“不吃饭,好歹喝点水吧。”
祝潇阳不好太拂她的面子,便接过喝了,低声道:“良玉,这些日子我一直想跟你聊聊,但……”但没能抽出时间。他顿了顿,道,“但没想好怎么说。我……”
“我知道。”萧良玉苦涩一笑,“你们很般配,大家都这么说。我,挺为你们高兴的。”
祝潇阳侧头看了看她,她笑得太勉强,语气也微涩。
萧良玉怕他不信,接着道:“强扭的瓜不甜,我也不想使什么手段让你因为可怜我才和我在一起,那样我就真的很可怜了。所以,你不用顾虑我,给我点时间,我会走出来的。”
祝潇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觉得挺对不起你的。”他笑了笑,“我没有父母亲人,一直把你当做亲妹妹那样看待,你以后若是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能做到的都不会推辞。”心头一软,“南泱也是这个意思。”
萧良玉依旧安静而沉默,只是目光渐渐有些水汽了:“我很羡慕她。”她停一停,问道,“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祝潇阳想了很久,缓缓道:“我会设法离开横天盟,和她一起远走高飞。”
萧良玉深吸一口气,颤声道:“我爹爹不会放你走的。”
“所以我要想办法。”祝潇阳望着克鲁伦河流去的方向,“不管怎样,我总要和南泱在一起。”
凤南泱打探清楚了,其格的落脚点就在城中最大的驿馆。整座驿馆全部腾了出来,作为其格的临时“王宫”。
她在距驿馆大门一箭之地停了下来。
门外有军士往来巡逻,凤南泱思忖片刻,只见一株大树拔地而起,树干高过驿馆院墙,枝叶探进驿馆内。
她在夜色的掩护下纵身而起,双脚踩着树干,身形借力上跃,一溜烟就躲到了树的杈缝之间,拨开树叶,探身向驿馆内望去。
院中警戒非常严密,又无掩身之处,各个角落都有军士四下巡视,贸然闯入必定会泄露行藏,打草惊蛇。
正沉思间,忽见其格怀里搂着一个紫衣女子从二楼下来,其格不时在女子耳边说着什么,惹得她娇笑不已。
凤南泱探手向怀中暗器摸去,奈何距离实在太远,只得作罢。
她的注意力从其格身上转移向那女子,忽地瞪圆了眼睛,只觉肌肤上起了一粒粒的小粟子——那女子,竟是花照棋!
这是怎么回事?!
凤南泱有些茫然。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花照棋独自坐在了院中的石桌旁,其格往后院跑去,不知是去做什么了。
凤南泱坚信花照棋不会为了所谓荣宠委身于其格,可又实在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权衡再三,她决定赌一把。
树上有个空鸟窝,凤南泱将它取了下来,倒扣着扔进了院中。
花照棋喝水的手顿了顿,起身向鸟窝走去。
军士们都知道她是其格的宠妾,对她的举动并不十分在意。
凤南泱一阵激动。
她蹲下身捡起鸟窝,发现里面并没有鸟蛋或是幼鸟,便随手将鸟窝掷回地上。正准备起身,树上又掉下了一根树枝。
什么鸟能把这么粗的树枝都咬断了?给花照棋奇怪地抬起头,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心肝儿!”其格的声音从后院中响起,脚步声渐近,“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花照棋慌忙给凤南泱打了个手势,向其格走去。
夜渐渐深了,其格鼾声如雷,花照棋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悄悄披衣下了床。
她踱着步悠然进了院中,做出睡不着出来散步的模样,眼角余光一直瞥着那棵树,暗自思忖。
凤南泱见她出来,知她正在为自己想办法,便静静等候。顺便看好了东厕的位置,因为那里是不会有军士严密把守的。
花照棋定了主意,听着身后军士步子渐近,忽地转身,一下子撞在了一个军士身上,作势跌倒。
那军士登时慌了神,伸手想要扶起花照棋,她捂着脚踝哭闹:“好痛啊!”
军士脸都白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花照棋啜泣着:“你竟撞了我,还害我把脚扭了!等我告诉其格,看你有没有好果子吃!”
军士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姑奶奶,求求你饶命,小的真不是故意的!”
其他军士见此情景纷纷过来相劝,花照棋只哭闹不休。
凤南泱看准时机,轻巧落地,向东厕跑去。
那军士求爷爷告奶奶地一通讨饶,花照棋这才止了哭,道:“这次便饶了你,你以后小心些!快扶我起来!”
花照棋警觉地看着身后,并没有人跟来,这才开始寻找凤南泱。她不敢喊,只能到处走,等着凤南泱看到她自己出来。
一枚小石子从东厕院墙砸出来,落到她面前,花照棋闪身进了东厕。
“真的是你!”花照棋捂着嘴惊呼,“你怎么在这儿?”
凤南泱将事情对她说了,又问她:“你怎么和其格……”
花照棋叹着气将始末原委和盘托出,凤南泱紧紧抱着她,鼻尖发酸:“委屈你了。”
花照棋使劲摇头:“不委屈。你要杀其格,我就不委屈了。怎么杀?我现在带你过去?”
凤南泱摇头道:“不行,外面防守太严密,你一个人可以来去自如,再带上我是根本不可能的。”
“那……”花照棋眸子一亮,“我来动手?他现在正睡着,我正好结果了他!”
凤南泱道:“我希望其格死得和可汗没有关系,就不能用刺杀这种方式。”
“你的意思是?”花照棋有些不解。
凤南泱在花照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其格自沉睡中醒转,见身旁美人正梨花带雨,忙搂着她连声哄着:“小心肝儿,你哭什么呀?想要什么尽管说!”
花照棋软软靠在他怀里,啜泣道:“我突然想起来小时候一些不高兴的事,你又只管睡觉,根本不理会我,我只能自己哭。”
其格捏着她小巧的下巴,哄道:“好好好,是我的错,我现在理会你了。”他说着就要解花照棋的衣衫,“来,让我好好疼疼你。”
花照棋忍下心里翻腾的一阵恶心,娇媚道:“哎,人家想喝些酒再……”
其格哈哈大笑:“好,美酒配美人!”
花照棋殷勤抱来两坛酒,一坛是烈酒,一坛是清淡的梅花酒。她纤白玉指轻轻一点:“这个是你的,这个是我的。”一个妩媚眼神抛去,“你要是不能把这酒喝完,人家今晚可不让你碰。”
其格一把将她抱到膝上:“来,你来喂我。”
其格很快喝得烂醉,拥着花照棋往床上倒。花照棋挣脱出来,塞了个枕头在他怀里。
凤南泱将所有武器全部取下藏在东厕里,故意将自己的身影暴露在巡逻军士的视线中,军士大喊:“有刺客!”
凤南泱被绑缚着擒了出来,押到其格门外。花照棋扶着几乎站不住的其格从屋内出来。此时凤南泱的长发已在打斗中散下,其格大着舌头:“什,什么刺,刺客?”
花照棋假意打量了一会儿:“呀,竟是个姑娘,还很漂亮呢!”
其格瞪着眼睛盯着凤南泱:“漂,漂亮姑娘,怎么是,刺客呢?”
军士有些茫然:“可是……”
其格手一挥:“放开她!不许这么对,对小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