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名为奢侈

  我和苏冽的这场冷战,以她的妥协,我的胜利为告终。

  她安排的那么多打歌节目我就去了一场,关于后面她给我安排的行程也是一堆再退,特别是公演着一种。

  而最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乔陌君会帮我,乔陌君可能真的被我的表演后遗症给吓到了,他实在担心我再多表演几场,就因为酒精食用过度而死掉了。

  苏冽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地认输,这不,她又给我接了一个野外生存的综艺节目。

  “其他要求搞笑的综艺我都没有让你去,就这一个,你只去这一个,打歌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她尽了她最大的忍耐,才给我安排上一个如此‘适合’我的行程。

  “行。”我会给她简单的一个字,她却高兴地想要泪流满面了。

  能得到我的妥协是多么的不容易!

  我当然不是对这总野外生存节目感兴趣,而是最近宋绘带着易玖遥住进了我的家里,而我的父亲也要求我回去住,美其名曰:“一家人就应该住在一起增进一下感情。”

  每次看到易玖遥,我就满脸乃至浑身的不爽,我发誓,这绝对不只是因为她是边逸洋的未婚妻的原因。

  如果能有原因逃离,哪怕是一秒,我都破涕而笑。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当然要好好利用上了。

  “这么随便就答应了?这可不是你的做事风格,也不了解一下和你搭档的人是谁?”苏冽高兴过后又觉得有点奇怪地问道。

  “爱谁谁,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在意这些事情的。”我无所谓地回答。

  反正无论是谁我都会对他们像石头一样冰凉,也许一整期节目录完,我连他们的人名都还没有记住。

  所以,无论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与我搭档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我都可以毫无所谓。

  所以,他们才会认为我是怪癖的孤独患者,而我自己却认为这很正常。

  这可真是完全映射了一个病人的思想,他们永远都不觉得不认为自己有病,特别是精神类病人。

  几天后,我如约来到拍摄场所,看到真实地场地的时候,我简直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是一片可能连地图都没有显示的不知名的热带森林,潮湿闷热,当导演说可能随时会有什么猛虎蛇虫之类的东西的时候,但都不会危及生命,相对来说是安全的,而我却顿时懊悔自己作出的选择。

  当导演看到我介怀的表情时,好心地安慰了我一句:“放心,会有专业人士陪同的。”

  我简直无法说出任何话来,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催眠麻痹自己:自己选的路就算是哭着也要走完。

  此时,乔陌君在华恩影棚拍摄最后一场杀青戏,他拥有良好的演技,不似其他流量小生,当导演喊卡并宣布杀青时,他有一种极度的不真实的感觉。

  这是他第一部戏的杀青,这令他十分喜悦和激动,他十分迫切地想找人分享这种心情,只是当他翻开通讯录看到那四个字的时候,顿时不知道要怎么样做了。

  他来回划动手机屏幕,望着‘艾卓前辈’这四个字发呆,他不知道她是否愿意接受他的分享。

  毕竟,她的性子让人捉摸不透。

  乔陌君退出通讯录页面,打开了微博,在打给她之前,还是看看她最近在做什么吧。

  只是当他打开她的主页时,只觉得哭笑不得,她的微博少得可怜,这又令他想起了那一句话:

  “不要试图了解我。”

  不过所幸,艾卓最新的一条微博的发送时间是两个小时以前,她配上一张似是野外森林的图片,发了一个瑟瑟发抖的表情。

  没有任何的话语,这很是她的风格。

  乔陌君几乎立刻断定那是通告。他马上给苏冽拨通了电话:“艾卓前辈在哪里?”

  “执行行程呢,我给她接了一档野外生存的综艺。”苏冽回答道。

  乔陌君听到野外生存这四个字,马上回想起艾卓微博上那个瑟瑟发抖的表情,他的心突然慌了...

  “我也要去,你马上给我安排行程。”这几乎是他无需重复考虑的坚决。

  “乔陌君,我说你最近是太闲了还是我给你安排的行程太少了?你新戏就要开拍了你知道吗?...”苏冽对他突如其来的要求感到奇怪。

  “那不重要。”他轻描淡写。

  乔陌君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她,到底是她还有无限被他利用的价值,还是真的是情分的促使,他一点都说不清楚。

  毕竟,他们的关系是预谋,夹杂着微妙的不清不楚。

  当我看到乔陌君的时候,我又有了像第一次上打歌舞台一样那种看到救星的场景。

  “这位是这一期你的搭档,乔陌君,哦对,你们出演过同一个MV,又是同公司前后辈,应该认识才对的。”导演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何止认识,我们熟得很。”乔陌君开玩笑地说道,可我却看到了他眼神里掩藏着的认真。

  “那就好,不会尴尬,你们好好休息,好好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节目明天开始录制。”导演又交代了几句就转身离开了。

  我以双手抱胸的姿势审视着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前辈上次早餐吃到一半就莫名其妙的走掉了,难道不觉得还欠我一个解释吗?见前辈一面比登天还难呢。”他直视我审视的眼神,毫不畏惧。

  “上次是有特殊事件。”我只能这样苍白无力地解释。

  我不可能告诉他我跟谁走,去做什么,毕竟这些都是关于我身份的禁忌。我更不能和他解释清楚我和易苏之间的关系。

  “我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你上的是洛氏太子爷的车。”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怀疑以及不信任。还有突然发酵的醋意。

  “与你无关。”

  “又是这样?”他没有再拿出那个小本本幼稚地记下我这句话语的记录,他满脸不解地提醒我:“别和那些人玩得太近,小心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他带着温怒头也不回得走掉了。

  我不想解释太多。或者说我从来都不擅长解释。

  关于我和易苏之间微妙的关系成为无法和任何人解释清楚,也许连我自己都无法解释给自己听,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那不只是相同的血缘关系那么简单。

  虽分别三年,但我们的本质关系并没有改变,还是活在那该死的扭曲里。

  在节目开始录制之前,乔陌君都没有理会我,我不明白他到底为何而生气?我们不过是一拍即散的利益关系。

  我坐在藤椅上,看着天上印地通红的夕阳发着呆,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风吹草动,只是恍惚听见了几声“沙沙”的声音。

  愈来愈进。

  我缓缓地睁开半眯着的眼睛,目光扫到藤椅的下面,尖叫了一声,惊得突然跳上了藤椅!

  一条大约一寸长的巨蟒在我所坐的藤椅周围盘旋,似是在觅食,而此刻的我正是它的盘中餐。

  那一刻我是的脑袋是空白的,恐惧感弥漫全身,我只感觉到我浑身都在发抖...这些年来,从来没有这么怕过,就像有无数的小虫子啃食着我的骨髓的那种恐惧感。

  导演和几个工作人员听到尖叫声,赶紧跑了过来,当然,紧跟其后的还有一脸忧心忡忡的乔陌君。

  当他们看到我脚下的巨蟒时,都吓了一跳!

  还是导演最先反应过来,他对生物学有所研究,一看就知道那是什么物种:“不是都调查清楚了没有大型野生动物才来的吗?怎么还会有这种大型毒蟒?”

  当我听到毒蟒的时候,表情快是要哭出来一样,我求助般地与变了脸色的乔陌君对视:

  “救救我...”我根本就不敢动,可浑身却抖得厉害。

  “赶紧去找野外救护人员过来!”导演对身边一个工作人员命令道,又转过头来安慰我:“艾卓,你不要动,你千万不要乱动,这种蛇的移动速度极快也及其敏感,你别动!乖乖等待救援。”

  可就在他说完那一句话的瞬间,蛇就突然往藤椅上绕,“嘶嘶”地发出饥饿信号,我的内心更慌了。

  我好像记得,我前段时间还对我的心理医生说过:“我不怕死。”

  可是当直面死亡的时候,我才发现,其实我还有很强烈的求生欲望。我的内心突然感到了一丝残存的庆幸,我还没有变成那种极端的怪物,尽管,现在想这些很不现实。

  只在我胡思乱想的一刹那,有一股力道把我从藤椅上拽了下来,就在我反应过来那一瞬间,我就跌进了一个人厚实的胸膛里,带着微微的薄荷香气,感受到温热的气息那一刻,我的心突然安了。

  他总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令我无比的信任他。

  原来他用木棍击打蛇吸引了蛇的目光,敏捷地撒上了驱蛇粉,再把我拉进他的怀里,这一系列动作简直一气呵成,似是经历过什么专业训练一样。

  我还没有明确地感受到他的气息,就立刻反射性地彼此分开了。

  “谢谢。”我生涩地开口道,我无法对我的救命恩人热情,毕竟前几个小时我们还大吵了一架。

  处理完巨蟒,导演终于松了口气,但还是不忘责备乔陌君:“虽然你把艾卓完好无损地救了下来,可是还是太危险了!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还有下次?”他语气冰凉,丝毫没有平日里那份伪装着的彬彬有礼。

  我没有想到,他会在这种情况上露出真面目。难道,他也曾是真心地担心过我的安危?

  “我不是那个意思...”导演意识到他说错话了,想要解释,却又被乔陌君的玩笑话给打断了:

  “要是刚才那一幕拍下来就好了。”他半开玩笑的语气,实则是给导演台阶下,只能说太聪明。

  我看着他轮廓分明的棱角,只觉得看不透他,他似是和年少的我一样,却又不全是我。

  他比我聪明多了。

  他的这句玩笑话居然真的灵验了,在开始录制节目的那一天,网上就有了‘乔陌君英雄救美’的新闻,这对CP粉来说,简直是今日份最惊的惊喜。

  就在大家津津乐道地在讨论这到底是在炒作,还是在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时,有些人已经安耐不住了。

  洛氏总经理办公室内。

  安楠面无表情地把今天这份有关艾卓的新闻送到自己的老板面前,这是她从在德国开始当易苏的私人助理任职以来一直在进行的一份工作,只要头条上有一丝一毫与艾卓有关的花边新闻,她都不能错过。

  不过......她一边看平板显示屏上那行明显的标题,一边联系易苏看到这条新闻的表情,当她看到易苏出她身边走过回到办公室时,她努力恢复到了面无表情,踩着高跟鞋把新闻送了进去。

  易苏看完新闻后,表情复杂,他微微闭上了眼睛,似是沉思,良久,安楠耳边传来了一阵沙哑的声音:“谁干是?”

  似是疲惫,又似愤怒。

  “知道艾卓就是洛辞小姐的人。”安楠机械式地回答易苏的问题,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只见易苏轻轻扯了一扯衬衫上别着的领带,一双凌冽凤眼充满着杀气,他说:“有的人终于要按捺不住了。查!给我查!”

  安楠领命后便默默退出了他的办公室。似是哥哥对妹妹般无微不至的关爱,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这是安楠对洛辞和易苏这对兄妹感情的认知。

  他们表面互相伤害,可灵魂深处却又是同样的人。易苏不愿对任何人提起他对洛辞的关怀,他就像坚守一个承诺一样的虔诚,似是把她与思想都禁锢成了一片禁区。

  夜晚,凉风微起,令人心生寒意,第一天的录制终于完成了,这令我松了一口气,笑容在脸上硬撑太久了,让我觉得我的脸是僵硬的。

  导演组搭好了帐篷,让我们早点安眠,明天的拍摄更辛苦。

  只是,夜晚对我来说,永远是不眠之夜。何时开始,我是如此的眷恋夜晚,它简直就是我的灵魂伴侣,在暗的那一方,我才能完美地把自己给隐藏好。

  我一个人无声无息地爬上了一个小丘,这是刚才随便乱逛的时候发现的,来这里的原因,也仅仅只是这里的夜空更美。

  天空暗沉沉,只有零星的几颗碎星,一闪又一闪,似是在极力挣扎,想要逃脱黑暗的笼罩。就像我一样,可夜就是一个囚笼,无论是我还是星星,似乎都逃离不了命运的魔咒。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阴沉的天空,只是除了我而已。

  我缓缓坐下,环抱住自己,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贪婪的享受着黑夜的侵蚀。我知道我很怪,我也从来没有想要改变过。

  只是在这自以为自己搭建的美好的梦境里,唯一不足的就是,我又想起了你,边逸阳。想起了你的眉眼,想起了你洁白的校服衬衫,想起了你总是握在手里的珍珠奶茶,甚至是你不屑的眼神。

  你不知道,就算是你向我投来厌恶的眼神,那对我来说都是迷人的。

  曾经我想,就算全世界都与我为敌,你都会站在我的身旁,只是没有料到,世界还没有抛弃我的时候,你却绝情地抛弃了我。

  我的思绪突然飘向了似是很久以前,却又一直被我有意封存着的记忆——

  我木讷地行走在校园走廊的过道里,转角处议论的声音无情地传入了我的耳朵:

  “边逸阳和洛辞分手了你们知道吗?这简直就是今天的重磅新闻啊!”女生A说道。

  “他们早该分了!也就边逸阳好脾气,受了那么久洛辞那种怪癖性格,当然会有受不了的一天。对了,我听说边逸阳上个星期就去德国留学了,这是真的吗?”女生B问道,我简直就可以脑补出她那八卦的嘴脸。

  “是真的,他走的也真的绝情,一点都不给洛辞挽回的机会。”女生A说着说着就突然笑了,取笑刺伤了我的耳朵,也刺透了我的心。

  也许,分手的理由就是这个吧,谁又受得了我这个不近人情,冷淡孤僻的性格呢?

  要是他不喜欢我其他的任何一点,我都能改,但是,这个,我是真的改不了。我也不是天生就是这种残缺的性格的......

  凉风入骨,却并不刺痛 ,只是有些许麻木了。

  温暖是在这一刻袭来的,我看了看这件突如其来的黑色外套,没有任何情绪地说了一声:“谢谢。”

  “你总是有心事。”乔陌君没有面向我,而是看着远处阴沉的天空,他说:“今晚的星空不好看。”

  “可我觉得,它好看极了。”我看着那几颗还在挣扎的碎星,慢悠悠地说道。

  “它们是具有生命力的。”

  乔陌君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和我争辩什么,良久,他开口道:“无论我怎么靠近你,我都发现我还是一点都不了解你,这种感觉真是奇怪,以前从来没有遇见过。”

  “所以我说,你能不能只对我一个人例外?”

  似是恳求的话语,却让我麻木冰凉的心在这一瞬间融化了,我无法描述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被关心的喜悦?还是其他?

  但无论如何,我都是喜悦的,毕竟被关心对曾经的我来说,名为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