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命格齿轮

  每一次从医院里出来,总有一种将要重生的感觉,但这也只是一种感觉,我的人生过得还是浑浑噩噩,在黑夜里渡步,等待黎明的到来。

  在这个世界的些许年里,感受人情冷暖,我还是没有活明白。

  就像我依然无法理解边逸洋的做法,苏冽说得没错,我这个人做事就是太狠,一但决定了的事情,就死都不会回头,就如同我对边逸洋的感情,断了就是断了,纵然思念,我也不会再在他面前表现出半点想要复合的意思。

  刘叔把我载回了家,他说家里有一项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回到家里,就看见了易苏养尊处优地站在了我的面前,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说道:“看来我是离开太久了,连我自己的妹妹搬出去住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

  “都是小事,你也没有必要知道。”我回呛他。

  “好啦,一见面就吵吵闹闹,今天让洛洛回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宣布。”父亲沉稳的声线打断了我和易苏的日常掐架。

  “关于继承问题,我想是时候给出你们答复了。”他话语刚落,我就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看着此时正一脸不屑的易苏。

  说实话,我对于集团继承问题,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但是如果父亲把洛氏拱手相让给易苏,是我绝对不容许的!

  就算把掌握权利的权杖当一文不值的垃圾扔掉,也决不亲手送到易苏的手中!

  我永远不会忘记,就是因为他们母子的介入,把我母亲逼成了神经病,让我本就不美好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还间接促使我变成现在这样一副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怪物模样!

  冰凉的回忆在不适宜的时间地点一点一点地钻入了我的脑海:

  我又听到了玻璃杯掉落的悲鸣声,里面夹杂着我无限的绝望。

  “洛洛,你知道清誉对一个生意人到底有多重要的,没有人会去买神经病的东西你知道吗?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你,我...”我的父亲不厌其烦地劝说着此刻正在收拾行李的我。

  “利益当头,情义算屁!”这几乎是吼出来的话语,他也因为这八个字,被我吓到了。

  他一直以为我还是个孩子,却并不知道,十五岁的我已经对豪门的争夺看得清清楚楚。

  “我妈曾经是那么高贵,那么温柔,是谁把她逼成了这个样子?是您要抛弃我妈的,我不去管她,还指望您吗?”这是我父亲赶走我母亲之后,我离家出走之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往后,与母亲单独在一起的时光,是我的噩梦。

  她已经完全不认得我了,每次发疯的时候,都把我当成是易苏的母亲,她眼中最憎恨的的小三,她总是一边说着下三滥的粗口,一边对着我拳打脚踢。

  “都是你这个贱女人...”

  “你不得好死...”

  那个时候的我,知道了濒临崩溃的感觉,尝到了无可奈何的滋味,也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我的人生不再光亮,被黑暗覆盖地永无翻身之日,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对我的父亲,易氏母子恨之入骨。

  这是我人生扭曲的开始。

  我更不会忘记,在母亲最后一次清醒的那一刻,她轻轻抚摸我的脸颊,柔声对我说:“洛洛,妈接下来的话你可得听好了——”

  “不管易氏母子的如何介入,你永远要记得,你身上流淌的是洛氏正宗的血脉,你比任何一个人都具有洛氏的继承权!你一定要争气,你不能让易氏母子得逞!”她是含着恨咬牙切齿说的。

  真是可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得到的还不是关爱,而是嘱托。

  我成了母亲报仇最大的筹码!

  思绪飘回。

  父亲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生怕我会翻脸,小心翼翼地说道:“洛洛一直都对生意的事情毫不关心,如今易苏也学有所成回来了,所以我想让易苏上任我们公司的总经理,开始学着掌管公司的事务。”

  “洛洛,没有问题吧?”又是这种命令般的征求意见的语气。

  “没意见。”我一直盯着易苏戏谑的眼神,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就算有意见,他也不见得遵循我的意见,何必自讨无趣?

  他对我的态度很满意,严肃紧绷着的脸终于舒缓过来,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说:“爸爸也老了,有些事,都得要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管了,趁着是个好日子,我再给你们宣布一件喜事:我要和你宋姨结婚了。”

  果然,这才是他让我们回来所要宣布的最重要的事情。

  离开这里三年的易苏,根本就不知道宋姨是谁,他带着疑惑的眼神望向我,我却撇过视线不予回应,他似是司空见惯了一般,并没有恼火。

  “下个月十五就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你们都要好好准备一下!”他带着宣布喜事的口气说出了这句话,却不知道这句话在我心中到底有多恶心!

  我和易苏纷纷默契地走出了父亲的议事厅,在长廊上他终于抑制不住他的好奇对我发问了。

  “宋姨,就是宋绘,大检察官的妹妹。”我保持着我的一贯作风,和他聊天绝对不超过三句。

  他倒是饶有兴趣地在回想我的话,突然笑出声来,他对我说:“大检察官的妹妹?那岂不是易玖遥她妈?看来易玖遥要成为你我的妹妹了,那边逸洋岂不是就是你的妹夫了?真是有趣。”

  他像是在等待一出大好戏,他总是对我的事情充满兴趣。

  “这一刻你不为你死去的妈感到悲哀,这么有闲心嘲讽我来了?”我回击他所认为的有趣。

  他突然就默不作声了,对于他们的插足而害我母亲变成神经病这一点,他还是带有惭愧的歉意的,这也是我唯一能压住他的软肋。

  我可没有闲心理会边逸洋突然变相成为我的亲戚这一件事情,倒是父亲和宋绘的联姻,无疑是他想入驻政界,这只老狐狸到死都不会满足,哦,不对,他是永远都不会满足的。

  《crazy》专辑公布的那一天,我又在各大头条上火了一把:

  #艾卓MV初露脸#

  #那些黑过艾卓丑得不敢见人的喷子请道歉#

  #艾卓MV里的帅哥#

  #艾卓美女#

  ......

  这样差不多内容的热搜内容在微博上逗留了三天,谁都对这位鬼才音乐人充满着无数的好奇,这次惊喜的露脸亮相,更是达到了粉丝们的好奇得到无限满足的效果。

  而人们在好奇着艾卓的同时,她MV里出现的绝美帅哥因为外貌也是热度不减。

  《crazy》因为艾卓自捅自己的神秘面纱而大火,而令人中毒的曲风也是它能横扫各大音乐榜单的有力武器,乔陌君,这位演艺新秀,真的做到了一出道就爆红。

  而艾卓的露脸是否说明她可以参加各种综艺呢?是否说明她会去进行打歌呢?苏冽也是这样认为,于是她给我安排了一揽子的打歌,以及宣传新歌的综艺节目。

  但却被我一口气地拒绝了。

  “我只是答应了我会出演我自己的MV,但其他的一切照旧。”我是这样对她说的。

  “既然一切照旧的话,你又何必露脸呢?”她十分不解。

  “这不是在帮你带红某人吗?”这个某人我和她都心知肚明。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我不能总是被家里人认为我是无业游民。”我补充道。

  “那既然综艺我们不上,但这歌我看还是要打吧?你不是搞笑艺人你可以不上综艺,但你毕竟是歌手!”

  那一天是苏冽第一次对我发怒,从她报发的情绪来看,她看我不爽很久了,而我总是波澜不惊的表情就更令她恼火了,最后,她抛下了一句话:“这歌,你不打也得打!”

  而这一切,都被乔陌君看在了眼里。

  “我们乔影帝最近不是爆红吗?各种综艺电视机拍到手软,怎么会有闲心到这里来看我笑话?”我打趣道,情绪仿佛一点都没有受到刚才谈话的影响。

  他说:“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人特别的奇怪。”

  我问:“怎么说?”

  他说:“多少人想像你一样大火,多少人需要一个舞台展示自己的才能,而你却对这一切都无动于衷。”

  “我有表演后遗症。”我只能这么回答他。

  “这又是什么病?你身上总是有很多新奇的病令我好奇呢。”他拿着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内容,脸上突然出现一抹难以描述的笑意。

  “有人说我和前辈特别般配,前辈你觉得呢?”他的问题很奇怪,让我马上掏出手机看微博热搜——

  #艾卓乔陌君CP感十足#

  怪不得他笑的那么开心,那么奇怪。

  我想我实在是无法理解他这种人的心理,与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人登上这样的捆绑热搜居然能笑得这么开心。可能,这已经达到了他的报复计划的一环吧,边尚臻看到这样的新闻该有多不淡定他报复的成就感就有多么强烈。

  我与他不同,我没有那种因为报复而产生的满足感,我太了解边逸洋了,他根本就不会对这种虚无的小事上心。

  说到底,我和乔陌君到头来还是在为了这对无情的兄妹在互相利用。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对边逸洋来说毫不在意的新闻,我的哥哥却如此的在意,更没有想到,他会公然出现在我的公司,公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哦不,是我和乔陌君的面前。

  “看来男女主角都在这里了?”他戏谑地看来乔陌君一眼。

  他的出现令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而乔陌君也默契般地选择了沉默。

  “网络上的花边新闻到处都是,你还信这个?”我理智的对答。

  “我当然不信这个,你倒是藏得深,任谁都没有想到,艾卓是你。”他带着责备的眼神看向我,好像我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你应该知道的,你的身份。”他似是提醒,他的话令乔陌君疑惑,而我却忙把他拉了出去,拉着他走进一间无人的练习室。

  “这里的人都还不知道我的身份,请你说话注意一点。”我警告他。

  “如果不是你自己公开,也许我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你倒是藏得深,让我一直把你当无业游民了。”他突然抓起我的肩膀,逼着我直视他的眼睛,说道:“你知道我们的身份对在公众中露脸这种职业的禁忌,而你却偏要去犯!”

  “我也有我所热爱的。”我不甘示弱地回应。

  “如果你是房地产巨头的千金这种身份公开了,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会盯着你吗?你知道到时候你的处境会多么危险吗?”他继续逼问,力道随着愤怒逐渐增加,丝毫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

  “我不想知道。”我用一种无所谓的口吻回答他,随便拿手使劲掰开他的手,试图要挣脱他。

  他似是被我无所谓的态度,拼命想要挣脱的动作激怒了似的,他主动放开我,眼里带着怒意,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怪物一样吼道:

  “你到底想要躲避什么?”

  我想要逃避什么?我只是想逃避这个家庭所给我带来的身份,这个家庭所隐藏的恶心的肉体交易,想甩开禁锢在我身上这种与生俱来的使命感...

  我当然没有再回他他这个问题,我转过身去刚扭开门锁,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提醒他:

  “对了,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洛氏集团的大少爷公子哥,以后少来找我,我可不想传出我被包养的花边新闻。”

  “砰!”的一声我带着愤怒把门关掉了,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回到了我的录音棚,却发现乔陌君还没有走,他一直带着饶有兴趣的眼神看着我。

  “看来前辈桃花不少,刚才那位帅哥是吃醋来了?”他说。

  “与你无关。”我话语刚落,就看到他立马拿出了一个小本子,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样记录着什么东西。

  “又一个‘与你无关’,我要记录一下前辈到底要对我说多少个与我无关,这一次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前辈,你总是这样把想要关心你的人拒于千里之外的吗?”他问。

  “你真是无聊透顶。”我白了他一眼,就埋头整理音乐旋律了。

  良久,当我把所以工作完成后,以为他已经走了,抬头一看,没想到他还在这里,他的目光一直是望向我的,因为我刚一抬头就和他对视了。

  “我还是有点好奇,他说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前辈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身份吗?”他笑问,这种询问他人身份的语气就像问“你今天吃饭了吗?”一样,如此自然。

  “我警告过你的,不要试图了解我。”我不带任何的情绪说道。

  “我也和你说过,我一定要走进你的生命里。”他不咸不淡地回应道。

  我看着他坚定的眼睛,只认为好笑,但却又看不透他,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看不透他靠近我的目的,我总认为不止是复仇那么简单,在我的潜意识里,他一直是伪善的形象。

  他拼了命的向我打开心扉,我却拼了命地隐藏自己,在这两个极端里来回渡步。

  我们互相看不透,又忍不住靠近,互相揣摩,却又谎话连篇,简直是令一种意义上的人间失格。

  而偏偏当事人却乐在其中。

  从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了我们的一切纠缠,都写着一个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