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以爱之名

  第二天,我还没来得及和他同吃一顿早餐就被刘叔给送回家去了,他告诉我今晚有很重要的家宴,我必须参加。

  “你哥回国了。”刘叔话音刚落,我拿在手里是手机狠狠地感受到了我的颤抖,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实在带给我太多不好的感受。

  “他回国了,为什么必须让我回去?”我尽量掩饰自己的震惊,却又控制不住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就像瘟疫一样永远不消散,笼罩地我喘不过起来。

  “他这次回来是继承家业,就算你们之间再怎么不合,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可别老是给对方难堪才是。”刘叔劝导的声音一直伴随着我走入着入城堡一般华丽的‘家’。

  继承家业?我只把注意力放在了这四个字上。

  更衣间内,当我正在挑选礼服时,一个佣人走了进来。

  “小姐,这是少爷在德国留学时特意定制赠送给小姐的礼服,他希望您今晚的家宴能穿上。”佣人缓缓把这件看似有心的礼服摊开,帮助我一点一点地穿上,整个是一个露背的设计,洁白的沙丝使整件衣服显得特别透露,隐隐约约能看出穿着的女人的玲珑曲线。

  看吧,故意刁难我,是他从小到大做得最好的一件事,他简直不放弃任何一刻令我难堪的机会。

  “小姐,您要是觉得不合适,就...”女佣看着你变幻莫测的脸色,小心提议道。

  “合适,怎么不合适?哥哥选得很好,我就穿这个。”

  他越要看我退缩,我就偏不让他看到!

  很快就到了晚宴,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这里都是带着虚伪面具的人的表演场地,每个人都似的今晚的奥斯卡得主。

  我无聊地把玩着眼前这个装着一点红色液体的高脚杯,晃得我有点眼睛疼,在这种家宴上,我一直扮演的都是最不起眼的角色,只是,拖了‘好哥哥’的福,长裙衬得我肌肤雪白,奥妙身姿又若隐若现地浮现,好似一副画一般地令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看我两眼。

  他知道,我最讨厌异样的目光最讨厌喧嚣的热闹......在这里的一分一秒都令我想逃离。

  就在不远处他戏谑地看了我一眼,脸上挂着不明的微笑朝我走来——

  我手心狂冒冷汗,是一阵不好的预感。

  “我亲爱的妹妹,好久不见。”他用他的高脚杯碰撞着我的高脚杯,将他杯里的红色液体一饮而尽。

  我却十分的不给面子,把高脚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像是在发泄着我的不满。

  他很满意我此刻的神色与失态,他说:“我的眼光不错,妹妹穿得果然好看。哥哥还给你准备了一样惊喜呢。”

  他让我偏过身子,在斜四十五度角的视线内,我看到了那个男人!

  他娴熟地与他旁边的商人交谈着,举止投足都散发着成功人士的气质,他完全变成了一副我不认识的,十分陌生的皮囊,却又还是我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人——

  边逸洋。

  这次,我的哥哥还真的是给足了我难堪的机会。

  就在我看到他的那一刻,他像感知到我灼热的目光一样朝我这边望过来。

  我们四目相对的瞬间,我的整个脑袋都是空的,内心似有无数的疑问需要问他,理智却让我克制了,我们不再是曾经的关系,这一点无时无刻地在提醒着我。

  我装做毫不在意地撇开了我的目光,朝我的哥哥笑道:“你的准备很充足,易苏。”

  我喜欢当着他的面直呼他的姓名,不为什么,就因为他随母性易,这只是为了宣誓我的主权。

  他姓易,不姓乔。

  我需要无时无刻地给他提个醒。

  “我亲爱的妹妹...你还是这样,说话令人厌恶。”他说完便拿起他的高脚杯走了,像是要必须完成羞辱我的游戏一般。

  凉风吹过我的身体,单薄的礼服让我瑟瑟发抖,我想要早点退场,但看到父亲怪罪和警告般的眼神,也只能忍了,他的眼神告诉我:我应该去和这些名媛聊天的,不该坐在这里玩弄高脚杯。

  但是,和陌生人套近乎,我不会。

  就在我准备迎着冷风继续瑟瑟发抖时,一件男士外套突然温暖了我的身体,我看看肩上这件带有独特气息的外套,又抬起头来看看外套的主人——

  别怪我为何还如此痴迷于他,他真的是无微不至地体贴与温柔,处处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我就想一个装睡的人,没有人能叫得醒我,也没有人能够停止我对他的痴迷,我对他的思念。

  就在他绅士地要转身离去,好似他没有给我披上这件西装外套,只是从我身旁经过罢了。我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角,我能清楚地感受到我的心脏在怦怦乱跳,就像初次恋爱的小姑娘。

  他总是有神奇的魅力,令我慌乱。

  他立马醒悟过来扯掉我抓住他衣角的手,转过身来多对我说了一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不带有任何感情的话语,却能将我感动到哭,似乎这九百多天的思念都是值得的,内心欣喜若狂。

  “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我找不到任何和他聊天的话题,只能这样唐突地回应,我不怪他对我的疏离,他刚才的偏激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是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哪还会记得旧情人?

  “谢谢,还有,下次别再穿这种令你不适的衣服了。”他面无表情地再次转身离去,每一次的转身,都是那样的坚决,不留余地地断绝了我的一切幻想。

  真是冷漠,绝情。

  我喝了一点酒,借酒消愁,却又一杯就倒,我只记得有什么人把我抬进了卧室,意识就已经混沌不清了,我沉沉地睡了过去。

  周围都暖洋洋的,我似是躺在了一片柔软的棉花地里,身边传来一阵一阵有规律的呼吸声。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这个日思夜想的少年映入眼帘,那一刻我就知道是梦,一点都不真实的梦,却令人一点都不想醒过来。

  他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宠溺地摸摸我的头,声音惰懒地问道:“醒了?想吃什么?”我突然紧紧地把他抱了起来,不愿撒手。

  这个梦真的太美好了,美好地让人愿意永远沉睡下去。

  但,梦终要苏醒,终要在现实中一点点破灭。

  醒来的我望着床上的天花板发呆,我翻了翻身体,才发现这床一点也不对劲,才攀爬带滚的坐了起来,才发现这是易苏的卧室。

  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连忙整理好自己的衣表,一打开门就撞见了瘟神易苏,他臭着一张脸,手里还端着牛奶和面包,看到我更是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妹妹昨晚睡得可香啊?”

  “还不错。”我回答道。

  “占用我的床,当然还不错!”他似乎十分的不满。

  “不会喝酒呢,下次就不要喝好不好?省得吐地自己身上卧室都是,还让我把你搬到我的房间,你知不知道你很重!?”他带着嫌弃的语气说完就把面包和牛奶塞到我的手里。转身就走掉了。

  原来如此,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手中的牛奶是温热的,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我的哥哥其实很可爱。

  很快就到了我和乔陌君的MV拍摄的日子了,看到剧本我都快要吐了,搂搂抱抱的剧情一大堆,到最后还安排了一个接吻的镜头,我满脸疑惑地看着偷笑的林哥,表情僵硬,一点都笑不出来。

  是不是策划部的人对我有什么意见?

  乔陌君看完剧本后脸色没有洛辞那么夸张,他甚至还有几分欣喜,能和我拍这样的剧情。

  “其他搂搂抱抱就算了,最后这个慢镜头接吻是怎么回事!?”我看着策划部的人,脸色十分难堪地质问道。

  “歌颂爱情嘛,我觉得这个剧本就写得蛮好。”一个不怕死的实习生说出了这样一番话,逗得现场哈哈大笑。

  “小艾,你没有谈过恋爱,谈恋爱接吻是情侣之间很正常的事情好不好?你又何必那么大反应呢?”林哥憋着笑说道。

  “前辈,看你反应这么大,这该不会是你的初吻吧?”乔陌君戏谑地问道,脸上是挂不住的笑容。

  “当然不是!”我语气坚决。

  “拍就拍!我们先从哪段剧情先开始?”

  “要不,先从接吻开始吧,今天取到的正好是吻戏的景。”导演说。

  “你们自然一点,两张脸互相贴过去就行了!”导游边摆弄机器边说。

  我和乔陌君一前一后,有些尴尬地落座在一个双人吊椅上,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吻上去,以前唯一的一次接吻都是边逸洋主动的,而我被他宠得只要配合他就可以了。

  要怪,就怪他吻技太好,衬托得我成了一个接吻白痴。

  而且和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接吻,对我来说,都是压力,镜头咔了好几次,我们都还没有碰到嘴,用导游的话来说,就是太尴尬,不够自然。

  中场休息时,乔陌君突然把我拖到了一个小隔间。

  “你做什么?”我满脸防备地看着他。

  “练习吻戏。”他用手指抚平我皱起的眉头,怕我会生气还故意加了一句:

  “都是工作嘛。”

  他一点一点地靠近我,令我无法顺畅地呼吸,不行!靠的太近了!心里一直有个小人提醒着我,告诉我应该逃离,可此刻我的身体却僵硬地不能动弹,任由他的靠近。

  这种感觉,真是奇怪极了,就像一个人养成很久的习惯,突然被另一个人打断了一样,也许,与别人进行肢体接触,并没有那么的困难。

  他在距离我还有零点一厘米的时候,给了我一个让我相信他的眼神就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这个吻和以前的不同,他像蜻蜓点水一般地柔软,却又莫名其妙地拨动着我的心弦。

  那一刻,我的呼吸,思绪全都乱了!任由他的摆弄。

  他却在这一刻突然放开了我,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正如他所说的,只是练习吻戏,并不夹杂着什么真情实意。

  我擦了擦我的唇角,带着玩味的语气说道:“看来你没少接吻,吻技不错。”

  “那是自然,对待前辈可不能不认真。”

  我们很顺利的拍完了吻戏,就像在小隔间里接吻一样的感觉,他很神奇,总有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带领着我完成了这项有点艰巨的任务。

  当然,我当然不会忘记找策划部的人算账!

  我来到苏冽的理事办公室,摆出大佬姿势地坐到了她的面前,挑起眉来,问道:“告诉我,到底是谁想到的这种歌颂爱情的馊主意!”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一边查阅她的资料,一边回答我的问题,完全忽略了我要暴走的情绪。

  “我看你们就吻得就很情侣,是不是在海岛上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增进感情的事情?”她终于忙完,放下了手头的资料,不怕死地打趣我道。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一个这么甜蜜的爱情脑?”

  “我身上还有很多是你不知道的呢!不过,我看你和他玩得不错,经过了这次,你给人的感觉不同了。”她笑称。

  “没那么阴冷了。”她说。

  从公司里出来,我不断地思考着苏冽刚才所说的话,寻思着以前自己是否真的阴冷......

  这时,我看到了正在练习室里练习的乔陌君,他的定位应该是演员,此时正在练习演技。

  他确实很有演戏的才能,他对我,多少真,多少假,真的令人琢磨不清楚。

  这时,他的练习结束了,他立刻转变悲痛的情绪,挂起了他那一张迷人的招牌笑容,对每个导师都纷纷道谢。

  我从未见过情绪能转变地如此快的人,果真是影帝!

  就在失神的霎时,他突然发现了在玻璃门外发呆的我,依然维持着那样的笑容朝我招手。

  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了害怕!

  我一直以为他就是青春时代的我,怕被人嫌弃总是主动地迎合被人,可是,他却又不是。

  他所做的一切仿佛都是带有目的性的,令人捉摸不透,甚至令人恐惧。

  我没有理会他的招呼,甚至落荒而逃了。

  又是去看心理医生的日子。

  我还是保持着我的特色,绝不向别人坦白我的一切,虽是正常聊天,却丝毫不给别人欲要了解我的任何信息,我最拿手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内心封锁地严严实实,有的时候,甚至连自己都看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你这次到来的情况,似乎比前几次的情绪都有好转了。”心理医生说出这句话时,我甚至都还有一点不相信,可检测结果却也明确地说明,我的病情有了好转。

  “这些天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他问道。

  我又一次陷入了沉思,我这万成不变的生活里,只是最近闯入了一个乔陌君而已,我并不认为他能对我的病情起到一点点好转的作用。

  “没有,一切照旧。”我只能这样回答医生。

  心理医生告诉我这个月可以停止药物的使用,我也只是耸耸肩,表情毫不在意的样子,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病情好转有任何一点点的喜悦。

  我在医院的走廊抽起了烟,却不曾想到在这里会遇见他,他正在药柜拿药,看到我,他的神色一愣。

  上次见到他的时间,似乎很远,又似乎佷近,唯一的区别就是,我正在努力地让他淡忘出我的生活。

  “好久不见。”他走到我的面前,不咸不淡地说道。

  他好像,每一次都是这么一句开场白。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又吸了一口烟,他看着我娴熟的吸烟动作紧紧地皱着眉头,却又没有阻止我,他心里十分的清楚,我们的关系不是从前。

  边逸洋抬头看来看我上方的挂牌,嘴里喃喃道:“心理疾病科?”

  “别那么震惊,你离开的这三年,还发生了很多你所不知道是事情。”我把烟给掐灭,心里却在感叹自己的倒霉,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遇见他呢!?

  “那,你还好吗?”似是关怀好友的问候,却又带着一丝不同的眷恋情绪。

  我笑道:“如你所见。”

  如你所见,出现在心理疾病科的我,吸烟的我,畸形的我,如此不堪的我......

  这时,一个女人突然从某间诊室走了出来,熟练地挽着边逸洋的手,笑意迷人,带着撒娇的语气对着边逸洋说道:“怎么拿药拿了这么久?”

  我眯着眼打量着前面这个女人,是她,大检察官的外甥女,国内第一餐饮企业老总的千金,边逸洋的...未婚妻——

  易玖遥。

  她也同样拿着那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审视着我,不自觉地把边逸洋搂地更紧了,像是在宣誓自己的主权。

  “你好啊!洛辞。”是她率先和我打招呼。

  其实我有点羡慕她,我永远都无法做到对对方亲切的自来熟。

  “你好。”我语气冷淡地回应她。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今天我有点感冒,所以逸洋陪我过来看看。”她说的时候还带着甜蜜的眼神看了一眼边逸洋。

  这一幕,对我来说却是无比地刺眼。

  我只想赶快的逃离这里!

  “洛辞这几年都在做什么呢?你并没有露面任何是商业晚会,这可都让我们这些名媛们都感到好奇呢。”她装作和我很熟得样子,居然和我聊起了天,丝毫没有要放我走的念头。

  一直沉默的边逸洋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好奇,他可能并没有想到,这些年来,除了上次的家宴是我近年来唯一一次参见的晚宴,其他的商业晚宴我都没有出席过。

  这样的做法,在他人看来,就是等于放弃了当继承人的机会。

  “无业游民。”我又一次发挥了我说话呛死人的才华,令易玖遥无话可说。

  关于我就是歌坛那个神秘的艾卓小姐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相应的,知道我是艾卓的人,都不会知道我的另一个身份:当地最大房地产商的千金。

  父亲也没有要公开我的身份的打算,只知道洛家有这么一个千金。

  这时,边逸洋是手机突然响起,那怪异的铃声令人熟悉,这不正是艾卓小姐上一年发布的专辑单曲《CHILL》的主打歌吗?

  我有些孤疑地看着他,他转身接起了电话。

  我从来没想想过,他会用艾卓的手机铃声。

  他十分清楚,那就是我的声音,我只单独的对着他一个人唱过歌,他不可能不清楚。

  “逸洋喜欢艾卓,她也是我最最喜欢的歌手。”易玖遥看到我有点惊讶的神情,还连用了两个‘最最’生怕我不想似的解释道。

  她不清楚我为何如此惊讶,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到,眼前这个站在她面前的女人正是她最最喜欢的艾卓。

  每日听着属于旧情人的声音入睡,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我不敢去想象。

  曾经他要我忘却,到头来自己却是最念念不舍的那一个。

  我看着边逸洋的背影,内心百般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