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本是孽缘

  季子陌一同目睹了整个场景,他咽了咽口水,看着眼前焰气正盛的魏离:“魏……魏兄啊,不如……我们改天再约?”

  魏离提起一杯酒的往下灌,“砰”酒杯与案几相撞,“不用,我们继续。”

  赏花灯的人群渐渐散去,映水楼中宾客却依旧川流不息,薄雾月朦胧。

  殷宁一直跟着孔玉澜直到‘湛露桥’,他回头过头,朝映水楼望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

  “丞相,你……啊,喂!”本想让殷宁不要再紧跟自己,停下脚步身后一道力量撞了上来,孔玉澜敏感的向后退了几步转过身惊讶的看着身后之人。

  殷宁亦未来得及反应,“对不住,对不住,我没看见。”他看着孔玉澜杏眼圆铮,歉意的笑道。

  没看见?这又是何借口。“别再跟着我了!花瑟,我们走。”

  孔玉澜怀着怒火离开了湛露桥,只希望再也不要遇到殷宁,每次遇到他都没有好事。

  “放心,我想我们也没有机会再见了。”看着主仆二人离开的背影,殷宁柔和的眼神变得狠厉。

  将军府门外,孔玉澜与花瑟二人回到后院的一所小门处。

  “花瑟,锦绣她……”孔玉澜看了一眼身后,眼看也已深,虽说魏离要明日才回府,心中却也十分担忧。

  “夫人放心,锦绣再晚点会回的。”说着花瑟轻轻推开了小门。

  二人瞧瞧的看了看四周,并未瞧见有什么人,摘下面纱,这才安心朝柴房的方向走去。

  离开花灯节之后,她们又去逛了小商摊,商人为了乘此机会多赚些银两会摆的稍晚些。因为手中买的东西太多花瑟便同孔玉澜一起走,到了柴房门口竟,然发现此时康叔正等候在外。

  “夫人。”康叔揖了揖手,头微微低下看不出表情。

  她们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康叔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康叔抬起头,沉默片刻,眼神有万般担忧:“王爷让老奴等着夫人回来后,请入藕香榭。”

  ‘藕香榭’为府中内堂,一般有宴请等大事才会召集仆人们聚集在此,魏离正高坐堂前等候来人。

  孔玉澜走到‘藕香榭’旁的廊处,竟听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啊!将……将军……我错了……不敢……不敢了!啊!”一道道的板子的声音传入内堂之外,只见一名婢女双手被绑,架在板凳上。

  孔玉澜停住脚步:“康叔!这是?”她瞪大双眼,大晚上魏离竟在此惩罚下人,定睛一看婢女的衣服似有些熟悉。

  “夫人!是锦绣,是锦绣呀!”花瑟自然是一眼就能辨认出锦绣,视线往下看去,板子下面一片鲜红,顿时惊恐万分,她想奔过去阻拦,然而被一旁的守院拦住:“锦绣!你们……”

  康叔走上前,向魏离揖了揖手:“将军,夫人到了。”

  魏离正襟危坐,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板子打下,直到结束,薄唇轻启:“我不与你计较你出去和谁见面,可是你竟无视我的命令偷偷带夫人出府,康叔,这样不自爱又不遵守府规的下人还应受什么惩罚?“他怒眼看向孔玉澜。

  “按理是应该驱逐出府的,可是锦绣在府中也好些年了,将军……”康书本想求求情,锦绣这丫头原是他收留的,如今受了罚他也难辞其咎。

  魏离语气又加重道:“对了,我还忘记花瑟了,来人!”

  一声命令,屋里的守院将锦绣挪开,将花瑟强行压上刑凳,孔玉澜眼瞧着制止不过,上前跪在魏离脚下,地上的凉意渗透进膝盖:“将军,是我的错,我让她们偷偷带我出去的,放过她们吧。”

  魏离弯下身捏住她的下颚:“你自然逃不了罪责,她们的板子也必须打。”松开手随后向刑凳旁的守院使了个眼色,重板之下,又是一道凄惨的叫声,两旁的下人害怕的低着头,以往上元节偷偷出去的人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只一眼,他们不知道魏离今日是怎么了,各个面面相觑。

  康叔在一旁不忍看下去:“将军,今日怎么说也是上元节,她们出去也就是凑凑热闹,不如就算了吧。”

  孔玉澜亦是哀求的看向他,不过是出去看个花灯怎么就要挨打呢!可是她不敢多言怕愈说愈激怒魏离,万一他多加几下板子花瑟怎么受得住。

  “停!”

  威严的声音响起,守院止住了将要打下的板子,摒气看向魏离。

  “你不想让她们受罚?”魏离锋利的眼神刺向孔玉澜,她心中一颤,用力的点了点头,魏离嗤鼻道:“你倒是乐于替人担罚。”

  孔玉澜知晓他语中之意,眼神逐渐黯淡,脸上无奈:“你想怎么罚都行,饶了她们吧,是我的错,我不该偷偷出府的。”微微低下头,此时唯有诚心认错才能平复眼前怒气冲天之人。

  “那剩下的十几个板子你替她受了吧。”魏离说罢身子放松靠在椅背上,一手撑着头似是看好戏般。

  孔玉澜看向魏离的眼神坚毅,只说了一字:“好。”手撑着地站起身,走向刑凳扶起躺着的花瑟:“来。”

  “夫人!还是我来吧,几板子而已奴婢受得住。”花瑟抓着她的手,满头已是疼痛的汗水。

  她摇了摇头,向刑凳旁的两名守院道:”守院大哥麻烦你们带她下去。“守院看了看魏离,只见魏离一个眼神示意,他们便会意将花瑟抬起交给一旁的仆人,随后向孔玉澜伸手示意:“夫人,那……”

  “我自己来。”她将头发拨到一边,躺上刑凳。

  随着一仗下去,孔玉澜浑身一阵痛苦痉挛,双手紧紧抓住刑凳,指甲陷入木头中,竹仗起起落落,发出了惨烈的痛苦之声,行罚之人在魏离面前根本不敢手软,所以仗仗疼入骨内。

  十五仗已毕,刑凳上的孔玉澜已是疼麻木,全身无力瘫软在凳上,泪眼朦胧,思绪回到刚来将军府的时候,就被人陷害下毒,绿瑶也是因为自己受了那几十仗,如今仗责在自己身上,才知当时有多痛。

  “夫人……呜呜”花瑟不愿离开,挣扎开身旁抓住她的人,爬到刑凳旁陪着孔玉澜,看着她裙处已经泛出的鲜红,自己身上的虽痛,却敌不过揪心般的疼。

  魏离起身走向孔玉澜,不知为何看着她痛苦不堪的模样心中竟泛起一丝不忍,可赏灯会时那两抹身影一直挥之不去,他脸上阴沉,如此不检点的女子不值得他同情。

  “夫人?从今个起,她便不是了,明日让她替代锦绣,在毅轩居候命。”魏离冰冷的丢下一句拂袖而去。

  第二日,天色才微微亮,孔玉澜从柴房醒来,被仗责的地方疼痛难忍,想起身倒杯水,可一动就牵扯到伤口,无奈软下身闭上双眼。

  一名婢女抱着一身衣服走了进来,见她还躺在床上眉头紧蹙,大声呵斥道:“你怎么躺着啊,将军昨日吩咐了让你去毅轩居伺候的,赶紧起来换衣服吧,将军就要起床早朝了。”婢女毫不友善的走向床边,用力的拍打孔玉澜的背部。

  “知道了,我马上去。”孔煜澜蓦地睁开了双眼,侧过头冷漠的瞪了那人一眼。

  等人走后,孔玉澜艰难的爬起,将床头的衣服拿起,是一套婢女的衣服,换下衣服,她涂了些药举步艰难的朝毅轩居走去,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到门口。

  孔玉澜敲了敲门,屋内一道不耐烦的声音怒呵道:“滚进来!”

  ‘吱吖’门被轻轻打开,孔玉澜缓慢挪动,纵使她又多不想面对此人,自己现在身居将军府出又出不去,也只好暂且先听他的摆布。

  一进屋,就见到魏离早已穿戴整齐站在屋中,他满脸不悦道:“等你给我穿衣,早就错过朝会了!”他走近孔玉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等我出去后你自己将旁处的小屋收拾出来,随时听候我的差遣。”

  孔玉澜惊恐的抬起头与他对视:“你这是要时刻监视我?”

  可是眼前之人只是冷哼一声,阔步朝门外走去。

  被自己夫君又是禁足又是仗责监视,整个晟国上下大抵也就独她孔玉澜一人了。

  她突然有道思绪徘徊在脑海,一手捂着受伤处将门关上,扶着桌椅缓步走向里屋的柜子,之前去了书房并未找到野人参的下落,那就只剩下魏离的卧室了,探索了几处都并未发现,孔玉澜有些失落。打开最后一个柜子是,发现是个衣柜,里面有件衣服很是眼熟,拿起一看才发现原是之前自己亲手缝制的那间袄子。

  放下衣服,眼眸渐渐黯淡,喃喃自语道:“若是没有那些事,也去我们也能夫妻和睦吧。”她自嘲的笑了声,“还有殷丹青。”她发现自己的想法十分愚蠢,即使没有往昔之时,魏离的心中也永远不会有她的位置,她不过是空有其名,她与魏离本就是一场错误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