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一纸休书

  孔玉澜寻找了好一阵都未有解药的踪迹,只好就此作罢,才觉得自己傻,魏离又怎会将如此珍贵之物放在伸手可得之处,即便自己偷得又如何出的去守卫森严的将军府。

  皇宫勤政殿前

  下了朝,魏离独身正向宫门走去之时,殷宁在身后唤住了他。

  “将军!”

  魏离站住脚步,侧头眼角带过身后之人,听着这道声音就让他想起昨夜之事,心头顿时泛上一股怒气,抬脚继续往前走。

  “怎的不等我?”殷宁亦加快步伐跟上了魏离,“皇上刚刚说的边境之策魏兄怎么分析?”

  魏离轻撇一眼,眼见甩不掉殷宁,只得放慢脚步,缓声道:“北方蛮夷频频挑衅,我身为将士却只有用兵之策,只是再打就会损失众多兵员良将....”他侧过头看向殷宁:“不知丞相有何缓兵之计可用?”

  “本相还未想到妥善之策。”殷宁温而一笑转移话锋:“昨日可是上元节,将军与夫人可有去赏花灯?”他明知顾问,话语暧昧。

  见他笑意盎然,魏离攥紧双拳,若不是在这皇宫禁内,这拳头早已抡在殷宁的脸上。

  二人走到宫门之外,发现一名男子正在门外等候,男子头戴乌纱,身着暗红色圆领绛纱袍,头戴笼金貂蝉梁冠,一副英姿飒爽之态。

  “三王爷?”

  “魏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朱熠深望了眼一旁的殷宁。

  “那我先告辞了。”殷宁感受到射向他的目光,会意的揖手道别。

  待殷宁走远后,将军府的马车驶来停在一旁,魏离率先开口道:“王爷,天气寒冷,不如马车上谈如何?”

  朱熠深星目含威,背过身走上马车,魏离也紧随其后,二人一同坐下。

  “十九年前,你娘的事……”一提到李氏朱熠深顿了顿话语,眼光深沉:“当年的确是殃及无辜,只是现在我亦是追悔莫及。”

  魏离一听事关母亲已是气集于心,再听得朱熠深后面此番话更加的愤怒:“你少在这里假仁假义!要不是因为你....我娘怎么会死!”

  “都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如此,我想太后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于你,你有什么怨恨且找我一人便可,其他人都是无辜的...”朱熠深在郡王府几日已经听说皇城内的大小事宜,还有她的表侄女孔玉澜,“玉澜她可好?”

  “呵。”魏离冷声一笑:“难不成你也是来问我要解药的?就算我愿意给你野人参,那血灵芝可是在太后处。”沈家人暗中寻药一事他的密探早就通报于他,只是药材珍稀实在难寻,恐怕朱熠深这次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快近正午时分,孔玉澜伴着伤势千幸万苦之下才将旁边的杂物间整顿出来。

  她袖子挽起终于可以休息片刻,坐在小木床上,肚子突然发出“咕咕”叫声,她从早上到现在都未进食,饥肠辘辘使她走向厨房。

  夏姑姑及几个下人此时正在准备午膳。

  “夫人,你怎么来了?”夏姑姑正在装盘时看见门口的孔玉澜。

  一名婢女走了过来:“姑姑,将军不是说她不是夫人了么,怎的,是来拿午膳的?”

  孔玉澜也不与她争论,点点头语气和善道:“那,我的午膳?”

  “你的午膳?!”那名婢女眼睛微瞠,转身拿起身后备好的膳食递给孔玉澜:“将军都还没吃呢,先去书房!”

  夏姑姑在一旁欲言又止,想拦却被这小妮子的辣劲给堵住,再加上魏离之前的确吩咐过让孔玉澜在旁伺候。

  孔玉澜不情愿的结果午膳,本是自己想来找点吃的,没想到还要给那暴脾气端菜。

  她一瘸一拐的的走到书房,伤口粘着里衣着实痛苦,想着赶紧送完就回房换药。

  用手肘打开门,此刻魏离正低全神贯注的看着书籍,见他似心无旁骛般,孔玉澜弯下身,轻轻将手中的膳食放在一旁,起身正想离开,眼角带过后侧的屏风。

  魏离感受到旁侧之人身形一顿,抬眼望去:”在看什么?“

  “没..”孔玉澜被他的声音吓得一颤,方才多看了那屏风两眼,之前的丹青竹竟然变成了白梅,让她惊讶不已。

  “出去!”魏离严声命令道。

  孔玉澜巴不得早些离开,才不愿与这黑面将军独处片刻,谁知刚打开门,脚迈出门槛的一刻却被魏离叫住。

  “在门口守着,随时听候我的吩咐。”魏离低头看着书籍,语气威严。

  听了这话孔玉澜终于耐不住性子:“将军,现下已是正午,难不成府中还有规矩是不让人食膳的?”

  而魏离接下去的话更让她气的差些吐血。

  “规矩?你竟和我讲规矩,你以为昨天罚那几下板子就能烟消云散了?”他眼神仍旧专注于书册,语气却是风轻云淡:“是你自己说为了孔家什么都愿意做,怎么这点小惩罚就受不了了?”

  一提到孔家,孔玉澜只得忍气吞声,手指甲深深陷入掌中,重重的将门关上。

  站在门外只是片刻,“咕咕”肚子不争气的发出鸣响声,她脸色涨得通红。看了眼书房内,要是魏离听到肯定在里头笑话她了,索性门外的守院到了换班用午膳的时候,才躲过这次尴尬。

  饥肠辘辘再加上身上的伤势,孔玉澜的腿脚发软。

  一名男子正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手中抱着一小袋纸囊,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孔玉澜的胳膊。

  此时昏昏沉沉的孔玉澜被这一碰恍然惊醒,扭头看去差点喊出声来,男子食指贴唇示意她别出声,将小包纸囊递了过去。

  孔玉澜接过才发现底下还是热乎的,打开一看竟是几个还冒着热腾腾白雾的包子。

  男子指了指包子示意她赶紧吃,随后瞥了一眼书房指了指大门外,这才默默的离去。

  这人便是李泉,孔玉澜感激的看着他,想必这是康叔的意思,这将军府内也只有花瑟与康叔待她真心了。

  夜晚,孔玉澜终于能回到她的小屋休息,一下午她都陪着魏离不是递茶水点心就是习武练剑,长久的站立使她伤口更加严重了些。

  沐浴后她给自己重新涂了些药,幸亏今晚魏离出府去了,自己也能有个好眠。

  直到深夜,睡梦中的孔玉澜突然被人拍了拍脸颊,她茫然的睁开双眼,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来人:“将军?这么晚了你怎么……”一阵酒味袭来,孔玉澜皱了皱眉,以为魏离喝的酩酊大醉,可看着他的眼神却是清澈无比,不似喝醉,这才舒了口气。

  魏离直起身,一袭墨蓝瑟长袍,眼眸寒气逼人,薄唇轻启:“我还未归府,你怎敢睡下?”

  “你也没让我等啊。”孔玉澜早已是疲惫不敢,双眼困到干涩,别过身不去看他。她一向不喜欢别人在沉睡时打扰,被魏离这么一吵心情更是不妙。

  孔玉澜闭上眼昏昏沉沉中感到身旁凹陷了下去,本就狭窄的床上又多了一个人。

  一衣带水的距离,熏熏酒气愈发浓重,“咳咳”孔玉澜抑制不住的咳了两声,瞬间毫无睡意。

  她艰难的转过身,看着这位暴戾将军,那张正义凌然的面孔下有颗摸不透的心思,若没有这些事,他们起码也能夫妻和睦。

  “丹……青……”细微的声音落在孔玉澜的耳中,望着魏离的眼神逐渐落寞,一个人竟可以深情至此?即使意中人嫁做人妻,他亦心中有她,那她这个妻子又算什么。

  孔玉澜自嘲的轻笑了声,合上双眼,眼角划过一滴泪珠。

  第二天一早,外面的天阴沉沉的,逐渐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孔玉澜从睡梦中醒来,身旁已是空无人烟。换好衣裳她正想去仆人院里看看花瑟,已经许久未见她了。

  谁知两名守卫提着两杆枪直冲冲的向她走来。

  “夫人,将军有请。”他们怒目威严,丝毫不容孔玉澜反抗。

  这又是闹哪出?她心生疑惑。

  “我自己走。”她跟在守卫身后,不安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藕香榭内几乎府中所有仆人都被唤集于此,康叔站在榭内右侧,魏离则是黑着脸坐在堂前,手中紧紧攥着一物。

  “见过将军。”孔玉澜缓步走到中央行了个礼,还是桃李年华的她,这一年半来却变得暮气沉沉,憔悴不堪,失了少女的灵动活泼。

  “跪下!”魏离一声疾言厉色的命令,颐指气使的面容,眼神锋芒逼人。

  孔玉澜满腹狐疑的看着堂前之人,无缘无故的为何叫她下跪,身后一道力量打断了她的思绪,“噗通”膝盖重重的与石板地相撞。

  “啊!”她一个不稳身体前倾趴在地上,双肘撑起,一双皂靴现入眼底,抬起头只见魏离怒不可遏的看着她,扔给她一张薄纸。

  “从今起你与将军府再无瓜葛。”

  孔玉澜捡起纸张,疑惑的朝他看了一眼,再无瓜葛?

  翻开崭新的宣纸,右侧赫然写着两个大字“休书”。

  “休书?你要休了我?!”她不可置信的看了眼魏离,可他却冷漠无比,抬着头看向远处。

  孔玉澜眼含泪水,低下头细细看了后面的细处,拿着纸的手渐渐颤抖:“无所出?七出之条无子去,你竟是要拿这一条休我?”

  魏离一双寒眸低垂,“不服气?那还有一处罪你作何解释!”他从袖中拿出一枚佩环扔到她面前,语气锋利如刀:“你好好瞧瞧这个!这是昨晚我在你屋中发现的佩环,我可不记得我有这款玉环。”

  孔玉澜捡起玉环,她何事有过这个?在将玉环翻了一面,上面的两个小字让她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