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父子相认

  白默一直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因为太过突然的血腥让他半天没回过神来,这次算是真正见识到了战神杀人不眨眼的凶狠。

  扶洳又扯了一根细草放嘴里嚼,同时抱起韩殷朝韩琰走去,禅丰踱步跟在后面,不急不慢。

  “你总算是现身了,躲在暗处看了这么久的热闹,应该有所收获吧!至少我给你扫除了一个障碍。”

  韩琰不冷不热地说着话,双手抱胸,目光落在了扶洳后面的白发男子身上,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就是南央神医禅丰了。

  “你还挺守时的,只是带这么多顶级高手进入羌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明国来收服羌芜领地的。”

  扶洳放下韩殷,手在他的头上轻轻抚摸,头发软软的,手感极好,韩殷以为把他放下是放他自由回到他琰哥哥身边,结果扶洳把一只手搭在他后背上,他稍一用力,立马就全身酸痛,这就是威胁。

  “这不是已经收服了吗?羌芜族长已死,羌芜好像没有合适的人选可承大主之位,归明国,可长存,至于能够号令羌芜剑客的冷铁玺令,作为你母亲沅霜前辈的遗物,你比我更有资格拥有。”

  韩琰从机元手上拿过冷铁玺令,指了指韩殷,又指了指冷铁玺令,意思简单明了,一物换一人。

  扶洳放开韩殷,韩殷像脱了缰的野马,飞速跑到韩琰身边,抱着他的大腿不撒手。

  “我母亲的遗物?你能否说清楚点?”

  扶洳不解,韩琰突然冒出来的话信息量有点大,他一时无法消化。

  “当年白氏老管家冒着大火在白夫人沅霜的房中救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同时捡到了这块可以号令整个羌芜的冷铁玺令,这是白夫人沅霜独有的号令羌芜信物,只是我没想通的是白氏现任宗主白默的母亲并非羌芜老族长之女沅霜,那你的母亲,为什么是白氏老宗主白旻的夫人?”

  韩琰看了一眼白默,又朝扶洳身后一直低着头的禅丰看了看,最后看向云逍,舒眉浅笑。

  “因为他本就是白旻的亲生儿子。”

  禅丰走向前,抬起头,把每一个人都认真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白默身上,许久未移开。

  而扶洳终于知晓了自己亲生父亲的身份,突然之前,一下释然了,大仇已报,身世已明,好像没什么特别开心又特别不开心的事了。

  “白默,你没觉得自己与这位白发老前辈长得很相似吗?如果白旻是扶洳的亲生父亲,那你的亲生父亲应该另有其人。”

  韩琰朝白默问出的这句话,正是其他人心中的疑惑,现在问题摆在眼前,等待当事人来解答。

  白默在此刻才真正注意到禅丰的存在,如果说他刚刚是被韩琰反杀左司昀给震惊到了,那么,现在他是被自己给惊吓住了,像看镜子里面的自己一样看着禅丰,脑子里闪现的是自己叫了二十多年亲爹白旻的样子。

  “是挺像的,我跟我亲爹都没有这么像。”

  白默声音很小,像是喃喃自语。

  “这样看来,你的亲爹应该是南央族神医禅丰前辈呀!而扶洳才是白氏老宗主白旻的亲生儿子,你们的身份互换了。”

  申屠玳斐终于冒出来总结性地说了这几句话,对于信侯门没有收集到的信息,只能说是久远的秘密。

  “身份倒是没有互换,就算我儿没有成为白氏新宗主,扶洳还是会在羌芜长大成人,只是当年白氏老管家误认为救出来的婴儿是白夫人所生,以致两人的成长轨迹发生了一些改变,我儿被老天垂爱成了白氏后人,从小到大定是衣食无忧,如此,便清算了我养育扶洳之责。”

  禅丰感慨万千,当年算计他的人竟然替他养着亲生儿子养成了继承人,而那个人的亲生儿子因为不得已的缘由,成为了陪伴自己走过二十多年风风雨雨的师徒关系,造化弄人,但世事公平。

  “这样说来,你是我们家的咯!”

  白默好像突然想通了,直接走到扶洳身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挽住他,显得亲密无比。

  禅丰见此情景,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酸楚,不应该是先认父吗?怎么先拉近无血缘关系的人的关系了?

  “什么你家我家?你不应该先正式拜见一下你的亲生父亲吗?他是我师父,你得尊重他。”

  扶洳气不打一处来,甩开白默挽着他的手。

  “白默见过父亲,这些年,孩儿不在您身边,您万分辛苦地熬到现在,孩儿实在有愧为人。”

  白默跪在地上,情真意切地说着肺腑之言,很难得的正经,其实对于他而言,不管谁是他的父亲,他并不是特别在意,养他的爹已经死了,而活着的这位除了血缘关系的存在,并没有特别的情感维系,只是活了这么多年,他的身世有了意外,或多或少有了一些人世的感触,不管怎样,除了白氏后人这一身份时刻提醒他活着的价值,他还有了家人这样的世俗至亲关系,那是一种与天共存的陪伴。

  禅丰连忙扶起白默,比自己高一点的儿子,看起来好像比扶洳多一点出息,这自己养的跟自己生的凭眼缘还是存在差距的。

  “为父有徒儿扶洳陪着,不辛苦,都能活着,就很好。”

  能活着,对于已经死去的人而言,已经算是莫大的安慰,真的不能再奢求太多,禅丰觉得他已算是非常幸运的人了,他一直以为他的儿子早已葬身于火海中无生还的可能。

  “禅丰前辈既已与亲生儿子相认,喜事一桩,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小酌一杯庆祝一番,这里本属羌芜入境之处,我等在此处因为打斗消磨时间过长,还未正式入境,不太符合礼仪之道。”

  一直沉默不语但仔细聆听众人发言的云逍也终于开口说话了,不管是扶洳的事,还是白默的事,最清楚的人,除了禅丰,应该就是韩琰了,即便他不开口问任何一个人,他相信韩琰也会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他只需当个真正意义上的旁观者即可。

  “爹,这是我铁哥们,我们从小玩到大,他是黎国太子,叫云逍,我们一群人站这许久了,不如寻个地喝口茶吃个饭休息一下好了,老站在这山头林子里也不是个事哈!”

  白默立马拉过云逍到禅丰面前热情介绍,顺带提议解决肚子饿得咕咕响的问题。

  “我儿好友真是清风俊郎,气宇轩昂,飘飘有出尘之表啊!走,我们回木屋,有贵客远道而来,今日必大显身手一番。”

  禅丰豪爽大气,领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回他的木屋。

  一路上,禅丰领着韩殷有说有笑,而白默与扶洳走在一起,白默的主动亲近让扶洳来不及抗拒。

  而韩琰自然是紧跟着云逍走在一块,刚刚白默拉着云逍在禅丰面前做介绍时一脸的春风得意,看得韩琰怒火中烧差点要把眉毛给烧着了。

  机元和穆尤一左一右跟在韩琰和云逍后面,两位一心护主的护卫,生怕一不小心把主子给跟丢了,时刻关注主子动态,不允许超出眼皮视线范围,当然,除非两位爷不想见到他们。

  所以,很不幸地冷落了一个人,那就是堂堂信侯门门主申屠玳斐,当初信誓旦旦要与云逍共进退,可现实是进也没发展一步,退也心不甘情不愿的。

  一群人来到小木屋,机元和穆尤很自觉地帮着禅丰打下手烧火做饭,韩殷跟着禅丰打转顺带瞎指挥一下机元和穆尤。

  扶洳招呼大家喝茶,申屠玳斐对木屋里摆放的各种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个人兴冲冲地左看看右瞧瞧,时不时闻一下尝一下,瞬间把刚刚产生的低落情绪抛之脑后,人间常说,得神医的药,有包治百病之效,申屠玳斐是一个比白默更讲究价值对比的人,所以,他的兴致所至不过是有利可图。

  白默和扶洳在开心地聊着天,很多时候都是白默引出话头,他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人,欢喜得狠。

  “你的箫吹得真不赖,不愧是真正的白氏后人,对乐理的掌握通透到了神阶的地步,谁教你吹的啊?”

  “除了我师父还能有谁啊?”

  “我爹不是神医吗?还会箫?不愧是我爹,真是无所不通啊!连饭都会做。”

  “那可不!我从小到大的衣服都是他做的。”

  “下次我给你买衣裳,也给你买好吃的,吟阳曲最后三章我也传给你,我现在算是懂了,为什么总是突破不了吟阳曲第七章,天资不够啊!毕竟不是真正的传人,有你在真好,吟阳曲真正的主人终于出现了,我这肩上的担子呀!总算是轻了些,扶洳,你就是我的恩人,我以后一定加倍对你好。”

  “恩人?报什么恩!”

  “遇知音之恩,你的箫懂我的笛,吟阳曲第七章才会做到改编,你我之间,早有命定的牵连。”

  白默从来没想过自己与扶洳的第二次见面竟然是如此亲近又亲密的关系存在,之前的印象仅停留在那一次无与伦比的改编神技。

  这边云逍连着喝了好几口清茶才停下动作,朝窗口远望延绵不绝的山峰,烟雾朦胧缭绕,有如仙境的幻相。

  “肩头的血止住了吗?玄火剑主阳,身体一旦沾入剑气,会有焚烧的痛感。”

  云逍轻声问道,这是他一直担心的问题,有些刺激,随时能够引发山洪野兽般的影响力,他不愿看到韩琰的身体会因为余毒受引诱发作。

  “不碍事,只伤了一点皮而已,云逍,白默的事其实是个意外。”

  “怎么说了?”

  “我的王府管家驼爷,经历过禅丰前辈那一代的繁世纷争,冷铁玺令就是那些纷争的遗物,如果没有白默复杂的身世,我们要取得扶洳的信任为己所用,好像有点难,三族之首的羌芜现如今也不过是自求多福的状态。”

  “你的王府管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这样的足智良才能忠于你,是你的福气。”

  “我的福气来源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