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七日之约

  扶洳定下的七日之约很快就到了,云逍定是要与韩琰一道去羌芜的,除了要救韩殷,还要找寻神医禅丰和神器承阳刀的下落。

  白默自认为此行他是非去不可了,毕竟肩上扛着拯救天下苍生的大任,谁让他是吟阳曲的传人了?自有骄傲的资本。

  而申屠玳斐觉得这种关键时刻正是考验兄弟情义是否比金坚的时候,大义凛然地决定去羌芜与云逍一起赴汤蹈火,云逍这棵大树,他是抱定了。

  韩霂霖醒来后就一直唧唧喳喳地吵个不停,非要闹着韩琰带她去羌芜,可惜她的夙愿没有得到实现,她很不幸地被安排留守王府,且不得踏出王府半步,驼爷通过世子密令找了新的武士,加强了王府护卫。

  加上穆尤和机元,一共六个人,有种誓要踏平羌芜的阵势。

  借助蜀逻崖独派专属法术——御剑飞行,云逍和韩琰各自带两人飞行启程,白默和申屠玳斐很有默契地选择跟云逍一起,而穆尤只能孤零零地毫无选择余地跟着韩琰主仆俩。

  仅一炷香的功夫,一行人安全着落羌芜,由于许久未使用御剑令,韩琰在半路中出了点小岔子。

  因为御剑不稳差点让机元和穆尤从华辛剑上跌落下去,亏得云逍迅速折返一把接住正在坠落的穆尤和机元,白默和申屠玳斐竟和谐一致地鄙视韩琰修为不够,同时庆幸自己跟对了领路人,两个不嫌事大的家伙串通一气地开着韩琰的玩笑,差点把已经火冒三丈的韩琰给惹成火冒七丈了。

  最郁闷的是穆尤,莫名接受对面两位爷放肆哄笑的洗礼,还得护着有点恐高的机元。

  一行人刚踏入羌芜领地,就被一群着装统一的剑客团团围住,领头的直接站到了云逍面前。

  “羌芜境地,外族人禁止入内。”

  领头声音洪亮,像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权。

  “我等赴羌芜扶洳七日之约,转告便可。”

  云逍以江湖做派告知领头此行目的,儒雅姿态中透着由浅及深的杀气。

  “不用转告了,扶洳领数百人潜入溯赫王府都杀不了的人,我一并收拾干净即可。”

  佩双剑的羌芜族长左司昀现身人群当中,剑客左右分开让出通道。

  左司昀走到云逍跟前,单手剑指韩琰。

  “人间唯一的双子剑玄火剑果然是号称出剑最快的剑,这还没搞清楚状况了,就开始出剑砍人呐!”

  白默忍不住一边说一边往前走,但仅走几步,到云逍身侧便停了下来,带着警惕的眼神看着左司昀,以防他有下一步动作,枯木笛被他从袖兜里机灵地滑了出来。

  “你们也可以随意出剑砍人,这里是羌芜,铸剑圣地,人间名剑,均出自我羌芜一族,包括你手中的长陵剑。”

  左司昀用另一把剑指着云逍,以一个滑稽的姿势挑衅着众人。

  “羌芜铸剑只为卖个好价钱累计财富,就像羌芜剑客一样,只会替人卖命为生,长陵剑确实出自羌芜,可被当作交换之物,几经周转,早已易主,今日我等因羌芜扶洳挟持了明国小王爷而来,你若偏要在此时挑起事端,休怪我等扰了羌芜清净。”

  云逍直面玄火剑的锋芒,毫不客气地撂下狠话,毕竟都是不好惹的主,云逍脾气再好,以黎国太子的声望,被羌芜族长的气势压制,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今日我定要收回羌芜圣物,易不易主,羌芜说了算,我说了算。”

  左司昀双手挥剑直刺云逍和韩琰,剑拔弩张之际,云逍拔出长陵剑与之交战,韩琰拔出华辛剑在左司昀背后出击,三人混战激烈,实力不相上下,双子剑的威力在于剑气重叠,厚积薄发,以正阳玄火的剑势力争上游。

  长陵剑、华辛剑分别与双子剑抗衡,同时以两人排山倒海之势压制双子剑的猛攻。

  云逍和韩琰跟左司昀已经打得不可开交,而围观的剑客也开始拿剑劈人,白默扯下腰间佩剑,与申屠玳斐一起对战几十个剑客,穆尤和机元反倒显得多余了,两人这边攻一下那边守一下,随时关注自家主子有没有受伤,以便随时跳脱群战接应自家主子,这才是他俩无心应战的原因。

  闻讯赶来的扶洳和禅丰躲在暗处观战,韩殷被夹在两人中间无法动弹。

  “师父,看到那个白衣人没?左手握笛的那个,他与你是不是长得很像?”

  扶洳朝白默的方向一指,禅丰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既已确认,那就完全落下心来,当初不敢抱有希望,只是不想再经历一次突来的绝望。

  “你有何打算?”

  禅丰避开扶洳的问题,只想知道他把这群人引入羌芜除了夺得长陵剑破斩生机甲的开关还有什么其它的意图,左司昀好像被他这个看似没什么出息的徒弟给算计了,只怕是往死里算计的那种。

  “看热闹呗!还能有什么打算,师父啊!为什么我问的事你就不能表个态了?”

  扶洳气结,明明是他先开始的提问,到最后被质问。

  “这还需要表态吗?看一眼不就有数了,血溶于水的长相,这还错得了啊?我跟琰哥哥虽然长得不是特别相似,但神韵上几乎不差,所以我俩的关系不用猜都知道是亲兄弟。”

  韩殷直接剖析了扶洳提出来的在他看来有些白痴的问题,虽然身子动弹不得,嘴上功夫却没闲着。

  “说话说多了小心被别人用剑割掉舌头,我可是警告过你的,羌芜人不讲道理。”

  扶洳拍了一下韩殷的脑袋,嘴里咬着一根细草。

  “那你是真正的羌芜人吗?连白氏宗主都突然变成了神医的儿子,那你是谁的儿子?”

  有禅丰在身边,韩殷不吃扶洳那一套。

  被韩殷这样一问,扶洳脸色瞬间黯淡下来,嘴里咬草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

  禅丰也被韩殷的问题给惊了一下,对于扶洳的身世,禅丰只说了他母亲的一部分,而对于他父亲,只字未提。

  “我是谁的儿子与你有何关系?你还是多想想怎么保命吧!估计能活着的时间也不长了,你家琰哥哥战斗力不行啊!玄火剑剑法虽威力无穷,但左司昀那混蛋终究不是剑术方面的奇才,这两国继承人也都持神剑在手,怎么就不能快速击毙左司昀了?”

  扶洳怎么也没想到韩殷会问出这么值得思考的问题,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左司昀的剑术竟然有了神速的飞跃,玄火剑被他以幻影悬空的出击方式直接劈向韩琰,韩琰一个躲闪不及,肩头被划伤,左司昀的实力隐藏得不是一般地深,这些年扶洳算是小瞧了他。

  “你想借这两人之手除掉左司昀?”

  禅丰转头认真地看着扶洳,当年的仇还未来得及找左逵清算,他就被韦国国师暗算致死,如今扶洳要报当年他母亲和外公的仇,就只能找左司昀这个当儿子的了,父债子偿,在某些时候看来,天经地义。

  “要不然了?只有左司昀死了,我才有机会拿到长陵剑。”

  “就算他死了,长陵剑也还是在他人手中,你怎么会有机会拿到?扶洳,我什么时候教你拐弯抹角地说话了?”

  “只有左司昀死了,我母亲和外公才能真正安息,羌芜百姓才能彻底结束以命讨生活的日子,以我的能力,取他命足矣,但羌芜剑客定是不服,羌芜一旦出现内患,羌芜一族将危在旦夕,韩琰早就想收服三族为自己所用,还不如让他自己亲自动手领教一下羌芜年轻族长的实力,即便左司昀死在他俩手上,也总好过我背负着叛族的骂名。”

  “说来说去,你就是看左司昀不顺眼想要除掉他,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哎!我只怕真要戴着你母亲亲手制作的斩生机甲去地下见她了,也就她有法子破解这人间独门奇术了,也算是误打误撞,有机会到黄泉路上物归原主,我这辈子指望你啊!比登天都难。”

  禅丰唉声叹气,左司昀这些年做尽恶事,羌芜百姓过着囚徒讨命的日子,把他除了也算为人间除害,只是扶洳硬要把个人仇恨算计到左司昀身上,就有点不太君子了。

  “师父啊!你怎么就信不过我了?我说能够给你破机甲就一定能破的。”

  “左司昀也算是一个可怜之人,一出生便没了母亲,十来岁又没了父亲,如果没有他父亲的一帮亲信扶持,他只怕是撑不到如今这般模样,而你的仇人,也就是他的父亲,早已命丧他人之手,若真要算计到他身上,你跟他并无二致,为师一直都信你,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报仇雪恨了又能怎样?人自有天命,左司昀若今日死了也是他自食恶果,你若要在中间掺和,为师以后很难再相信你做事的初衷了。”

  “我只是领命办事,不想掺和。”

  扶洳总算明白了他师父这大段话的意思,以左司昀现在的实力,真要治他于死地,好像有点难,如果他在暗中动用不为人知的秘术攻击左司昀,左司昀就必死无疑了,既已承诺,就只能乖乖地观战了,都已经忍了这么久了,不怕再找不着机会对付他。

  云逍一直以防守的方式对战左司昀,他不想刚入羌芜就落血杀人,只想先理清楚一些事情的头绪,但左司昀的野蛮做派就特别不近人情,毫无顾忌地直接开杀,尤其是还划伤了韩琰的肩头,把云逍给彻底激怒了。

  云逍双指滑过长陵剑,发水云令,呼出白龙,借骄阳神力,瞬间震慑住玄火剑的咄咄逼人。

  左司昀被云逍的士气压制,玄火剑完全抵抗不住骄阳神力凝聚的天炉盛火,剑头开始熔化,人间数百年才铸成一双的玄火剑即将毁于一旦。

  左司昀垂死挣扎之际发出一套三环式机甲,机甲在飞行中不断变化着形状,围绕着云逍快速运转。

  “不好,斩生机甲,怎么还有一套?”

  禅丰猛然惊呼,他原本以为人间只有一套斩生机甲,且这套机甲已经被施咒用于禁锢自己,突然多出来的这套机甲让他对以前的事有了怀疑,斩生机甲一旦套住斩生目标,就无生还的可能。

  云逍被斩生机甲围困,产生了眩晕的感觉,而长陵剑的神力即将被消耗殆尽,左司昀还能否被完全压制住是个未知数,同时云逍随时都有可能被斩生机甲以环状形式套住身体不得动弹,甚至遭遇机甲玄关暗算,性命堪忧。

  韩琰不再理会左司昀,转头用华辛剑对准正在云逍头顶盘旋的机甲中心位置刺去,启动剑柄,剑身穿过机甲并飞速旋转,看似体积不大的斩生机甲却有数百斤重,韩琰拼全力撑起斩生机甲,无声念出一卦咒语后直接将斩生机甲抛向左司昀,左司昀原本不剩多少余力,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抛过来的斩生机甲套住,咔嚓一声,身体被机甲玄关大卸八块,死状惨不忍睹,禅丰立马捂住韩殷的眼睛,扶洳惊得嘴都合不上了,叼着的细草掉到了地上。

  韩琰帮云逍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将华辛剑收回剑鞘,从胸口衣侧内拿出一块冷铁玺令。

  “羌芜剑客听令,羌芜将由明国管辖,羌芜百姓即为明国百姓,享明国安治之福。”

  在场所有没死的羌芜剑客看到冷铁玺令立马下跪得令,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韩琰把冷铁玺令交给机元,让他遣散围观的剑客和民众,同时处理掉血腥的打斗现场,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云逍突然觉得韩琰杀人不过是借势而为,问题是到底有多少人莫名死在了这样的借势而为之下了?他完全没想到:刚踏入羌芜,羌芜首领就死于反杀的武器下,这武器还是自己使出来的。

  扶洳想借刀杀人,韩琰也想借刀杀人,唯独云逍在自保时反遭借刀杀人的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