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拜访

  四人一同回了揽月居。

  吟霜吟雪在后面的灶间忙活,一个煎药,顾看火候,一个做饭炒菜。袅袅炊烟从那里升起,在这沉寂的傍晚,很是别有一番风景。

  苏七在临窗的摇椅上坐着,手里拿着绣到一半的绣绷,图样是今日刚绘的海棠花。

  不一会儿月澜在屋外叩门,苏七应了声。

  她显然还洗了把脸,鬓间有几缕细发贴在脸颊上,手里握着一个棉麻布包好的鸡蛋,是方嬷嬷不久前塞给她用来敷眼睛的。

  她进来,苏七抬眼看了看,吩咐道:“将屋里的灯点上,再自己寻个杌子搬来我跟前。”

  月澜照做,片刻之后,在她跟前坐了下来。

  苏七把手里的绣绷放下,看向她,嘴角噙着笑,“听说你又跑出去偷着哭了?”

  月澜有些不好意思,嘴巴努了努,没做声。

  苏七更觉得好笑,月澜跟她一同长大,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幼时在尚书府也因为她遭别人排挤,受过不少委屈。

  这丫头那时候还能摆出据理力争的样子来护在她身前,现在怎么反倒遇上事就要跑去哭了?

  “姑娘笑什么?”月澜眨巴着眼望她。

  “我觉着你有趣。”苏七坐起来,“外头怎么说的我,李氏怎么败坏我的名声,这是他们的事,与我们何干?”

  “可是,可是姑娘您明明没有。”说着,月澜眼里又有泪水涌出了。

  “这些都是他们杜撰出来的,您分明什么都没做错,这次又更加害您差点葬身火海,又受了伤。奴婢气不过!”

  苏七心里温暖,语气都变得温软起来,“月澜,在这个世间,金粉世家最看重的就是名声,这就像是蜘蛛织就的一张大网,我们都在这里面。”

  “但依附于这张网是一回事,作茧自缚又是另一回事了。天下悠悠众口,谁能有底气说一句从未受人微词?”

  “你素来聪慧,怎么这事上就想岔了?”

  月澜静静听着,觉得十分在理,就算是天家也会有人评论,遑论她家姑娘。

  苏七又继续道:“李家堂堂首辅府邸,你家姑娘我拿什么和他们斗?若明着来无异于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但你何不想想,我一介无父无母的孤女,李氏因小娘而恨我,平日里欺辱我也就罢了,做什么李阁老还会借她死士来害我?”

  “难道就因为我娘亲当年害他妹子失宠?”

  月澜恍然,瞪大了双眼道:“对啊!他们这样敌视姑娘您不太对数啊!”

  “怎么,突然想通啦?”苏七绽开笑颜。

  再一细想,月澜眼睛瞪得更大了,急忙从杌子上站起来,浑身都透着惊悚。

  “三太太说,这锦阳世家贵族一辈子荣华富贵到头,最难割舍的也是荣华富贵。这,李阁老居然派死士过来害您,无非是因为咱们手上有什么东西,让他不得不如此做。”

  说完她又心生疑惑,“可咱们手上有什么东西威胁到了李家的荣华富贵么?”

  见她总算绕到了这里,苏七心里欣慰,笑道:“咱们手上没有,那爹爹和小娘手上呢?他之前并未出手,我这去了趟念南斋那死士就跟来了,可见念南斋有些什么威胁他的东西。”

  “我原以为李氏她之所以翻念南斋,是为了她自己,如今看来,实则是为了她哥哥,或是为了整个李家。”

  她缓缓吁出一口气,靠上摇椅,轻声道:“只怕爹爹当年路遇路崩坠落山崖一事,也有猫腻。”

  兰川……那究竟是个什么地儿?为何念南斋的密室里会存放着一副兰川的舆图?

  这一切,也只有等三叔回来才能知晓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问:“今日什么日子了?”

  “七月廿六。”屋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她闻声扭头看过去,没能想居然是萧诺初。

  算算日子,也有七八日未曾见她了,当日醉吟阁一别她就被祁宁王妃锁在了家里绣嫁衣,苏七还想让月澜递帖子上门谢过,但事儿多一直抽不开身。

  今日得见,她有些惊讶,直起身子笑道:“郡主怎么来了?我,我这未想到,还请您恕苏七失礼。”

  萧诺初端着笑意,快步走过来,扶着她说道:“苏姐姐别起,腿上还伤着呢!我听我哥哥说你受了伤,还是在火场里遇上了歹人。”

  “我的天爷啊,可吓死我了,万幸你没什么大碍,想起我父王留了几瓶上好的药在府里,治刀伤最好了,都给你带来了。我母亲去赴魏国公夫人的约,我才找到出门的机会。”

  说完又吩咐身后捧着匣子的映含把药交给月澜。

  苏七谢了又谢,“祁宁王府的恩情,苏七一介孤女怕是难还了,在此谢过郡主赠药之情,还有上次醉吟阁的事,也全仰仗王府。”

  萧诺初认真地道:“苏家姐姐说的哪里话,顾家哥哥曾说过,真正的朋友是没有门庭之隔,也没有贵贱之分的。”

  “南坊馄饨摊的二壮,他就和顾家哥哥还有我那六堂兄都是朋友,他们帮二壮解决别的人的欺负,他就请他们吃馄饨,还时常一起吃酒聊趣事。”

  “关系好的人就该彼此之间互帮互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