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鱼腹书(三)

  欣然一路火急火燎的窜回自己的屋子,合了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袖子里的绢帛掏了出来,仔细的跟印象里方才看见的那两个字比对,得到的结论是,绢帛上所写的三个字,最后两字,是祁念的名字!

  心跳加快,她脑海中再次闪过那日城门下遭遇刺杀时祁念和顾元清的模样,想起那秘密传给自己的布帛,太阳穴突突的跳起来,她抬起手按揉着,拧着眉走到床边仰面躺倒,眼睛盯着天花板便陷入了沉思。

  干净!太干净了!那天在城门口遭遇刺杀之后,自己那身衣服除了灰尘之外连一点血星都没有溅上去,所有挡在祁念身前的人都挂了彩,但她在去往明月居的路上一直挡在祁念身前,却如有天神庇护,分毫未损,即便是城下混乱,她也未受丝毫波及,这不正常!超级不正常!

  她思来想去只能得到一个解释,她之所以安全,是因为这帮人把她当成了自己人,所以才处处留手。

  抱着这种想法欣然出城探寻,在收到布帛之后她几乎可以肯定,祁念口中的这个卿卿,确实有第二个身份,这个身份直接与刺杀祁念的那帮人有关,而且令她觉得危险的是,这件事,祁念似乎并不知道!

  欣然将那条小布帛贴在自己的脑门上,苦大仇深的想:既然这上面提到祁念,自然就不会是什么好事。眼下自己这身份不再是要不要查,而是不得不查的问题了。

  一想到自己跟那帮来无影去无踪的刺客有关联,欣然就忍不住在心里哀嚎,万一一不小心漏了馅,到时候她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本以为捡了个大便宜,无事一身轻松;合着是这大坑太深,费了老半天劲才让她看到芝麻大小的一片天。

  想到这,她忍不住仰天一声长叹,道:“唉!”

  清尘院内,欣然走后不久又来了一位客人,彼时祁念掀了被子正坐在床边看着方才那封信,透过窗子的阳光被窗纸滤掉了一分浓烈锐利,柔柔地洒在他精致的眉眼上,泛起如冷玉般润泽的寒光,凤眸低垂,眼底一片冰凉。

  顾元清恭敬的站在他身旁,俯身道:“派去监视的侍卫发现,她今天早晨去了城外打听昨日在市集上厮打的那两人的消息,似乎是对自己的身份起了疑心,要不要打消她这疑虑?”

  看信的人头也没抬,漫不经心的道:“由着她去,查不出结果她自然会来问我。”末了他抬起了头,将手中看完的信纸递过去,语气认真起来,道,“看看这个。”

  顾元清接过,匆匆瞥了几行,眼中顿生惊喜之色道:“皇家砸进了咱的一枚钉子!”

  祁念望了望信封上的字,将它又放回了桌上,道:“雒都的这消息,来得正是时候。”说完他垂眸想了想,又抬头道,“你去替我安排一个人来一趟落霞城。”

  午饭过后,正在屋内辗转反侧的欣然被张婶叫了出去,说是前几日张贴的榜文有人揭了,欣然一头雾水的问了句:“什么榜文?”

  张婶道:“找算命先生的那榜文。”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老半天才明白张婶说的是之前在湖心亭,她拜托祁念帮她找的会看天象的人。

  前厅里候着的是个眉眼清朗的年轻道长,穿了身藏青的道袍,笑意盈盈,瞧着分外和善。

  欣然催促了张婶去忙别的事,把门口的侍卫也都打发走了,确定周围没了旁人偷听,这才神神秘秘的掩了门,那架势像是要跟人商量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

  屋内平静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然后一阵焦躁的拍桌声响了起来。

  欣然收回拍着桌子的手,抓耳挠腮的道:“所以说那天其实什么异象也没有,魂穿这种事也全然不可能发生是吗?”

  那道士一边收拾着家伙事儿一边道:“对,没有异象,不可能发生。”

  欣然不死心的凑近了问:“道长,您有没有算错的时候啊?要不您再算一遍?”

  年轻的道长摇头道:“没有就是没有,这种事有违天道,就是算一百遍也是一样的结果。”

  欣然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了,她死死抓着他的签筒,道:“道长这事不能没有啊!”她心里哭叫着道:这事儿要没有,那我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啊?

  小道长从她手里拽了两把没把那签筒拽出来,似乎有些妥协,他叹息一声,道:“施主您先把手松开。”

  欣然以为他要再测算一遍,谁知她刚松开手,那道士便将那签筒收进了行装里,道了声:“行了,算完了,帐结了,我得走了。”

  欣然一懵,忙又去扯他的道袍,道:“道长您不能就这么走啊!”

  他见状敏捷地往外躲开欣然扑过来的手,合掌道:“施主,这种事换谁来算、算多少遍结果都不会变,莫说这天下还没有羽化的神仙,纵然是有,逆时易魂也是做不来的。”

  欣然苦恼的揉了揉脸,心道:这么说,我回不去了呗!

  她起身微整了整神色,道:“罢了,我也不强求了,只是今天的事,出了这道门若有人问起,还望道长替我保密,就说,我算的姻缘。”

  小道长点头道:“贫道明白。”

  欣然叹了口气,她已经不记得这是她今天第几次叹气了,手指轻轻捏起桌上的一张纸,语气严肃道:“道长,您能帮我写个字吗?”

  小道长问:“什么字?”

  她抬眸,清透灵秀的眼中暗藏淡淡愁绪,慢慢启唇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