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斗兽杀

  作为武将出身的北帝叶坚,在夺得皇位以后,将这陈宸宫改做叶宸宫,别的地方倒还尤可,只是这以前的内庭马房,变得越来越诡异。

  因为它从最开始御马园,逐渐扩张成了现在的百兽府,传说在这里看管要犯都不用重兵把守。

  被擒当晚篝火通明,魏专让士兵把韩晨带到跑马场看台上,望着看台下笼子里狮子,老虎,黑熊在笼子里龇牙咧嘴。

  魏专阴仄仄笑问韩晨“韩美人可知道我为什么会誓死追随叶坚?”

  “因为你和他一样变态。”

  “也可说是一种绝无仅有的趣味相投,北帝陛下是这世间唯一尊重我哪一点小癖好之人,所以我也格外尊重他的某些爱好。”

  “就比如这斗兽,便是我王许多爱好里,最有意思的一件。”

  “我王说,猛兽比任何人更有安全感,而且更忠诚,更勇猛,最重要要求还不多,不贪心。”

  “这么说起来也对,想想禽兽,都比你两更值得这人世间。”

  “是吗,哈哈哈……既然美人儿你也这么喜欢这些小可爱,那待会儿你就能陪我好好欣赏一下他们的绝妙才华,因为知道你要来,这些小可爱还特地饿了两天。”

  “疯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呢,传说靖帝五子陈靓,陈子玉,素来骁勇,纵横千军万马,取敌方首级,所以我就很想知道他与这饿急了的老虎狮子,那个更厉害呢?”

  “混蛋,他要是死了,我看你主子拿什么要挟陈青!!”

  “不会,不会,你放心,你看这儿毫无遮拦,我主子常来都不怕,这斗兽最大的乐趣就在于,人类能驯服这些野兽作为观赏。

  “经过成百上千次的鞭打,就算是饿急了,驯兽师让它咬人的胳膊,它也绝不会咬人大腿,不听话可是会死很惨的。”

  “好啦……带人上来吧。”

  “你看吧,因为是五皇子殿下,特殊优待,还给了一根棍子,以往来的人,那可都是赤手空拳呀。”

  “美人儿,要不你来选,狮子,老虎,还是黑熊,豹子呢?”

  “如果你选得够好,他可能还有一线机会,虽然我可不会告诉你,这群小可爱里,哪个比较些弱的,就比如……哈哈……”

  “我可不可以替他。”

  “哈哈,美人儿你说什么?我可是记得你是不会武功的,难道你还想替他缺胳膊少腿儿?”

  “不好,不好,难得你这样一个美人儿,我不准!”

  “可要是你实在为难,我就一起放出来,看看他们谁先扑上去啰。”

  “喂!你快选……一起放出来我可招架不住,你先随便指,快啊!!”

  “要是我选的,那和我亲手害你有什么两样?”

  “本宫,本宫又没说怪你,冤有头债有主……况且我,我对你没那么重要……”

  “要不你选老虎,我十岁那年跟父皇着围猎,看他射过一头花斑虎,也算有点经验,你选吧。”

  “哈哈哈……如果真是这样,那美人儿,咱们就选老虎啦,你放心,这老虎可比野生花斑虎温驯得多。”

  “放虎。”

  “魏专你听着,他日破城,定有人将你碎尸万段!!”

  “那也是他日的事,还不劳美人儿你操心,咱们现在且乐现在的,我更喜欢今朝有酒今朝醉,要是真有不测,我一刀抹了脖子,尸体什么的任你们糟蹋又何妨。”

  “丧心病狂!!”

  “狂又如何,人生不过区区数十载,活成我这样,也算不枉。”

  只见老虎出了铁笼子,听见驯兽师的口哨,晃荡着尾巴慢悠悠靠近陈靓,步步紧逼。

  陈靓慢慢退步,躬身作出便于躲避的姿态。

  再一声口哨,只见老虎一声怒吼,爪子一蹬,直直扑上去,陈靓眼光一利,看准时机,翻身躲过。

  魏专哈哈一笑,拍手看韩晨道“年轻就是好,看看,就算伤了一只手臂,还是这样灵活。”

  韩晨并不理会他,只是那松了一口气,又紧紧皱眉悬心的紧张模样,不觉让魏专看出神。

  油然竟生出逗弄的恶毒心思,对韩晨道“人总是会累的,但猛兽追捕猎物的耐力,有时候超乎你的想象,你看他还能这样跑多少圈,慢下来我会让驯兽师命令它,咬下一只手臂,送与你好不好?”

  “哦,不过你别这样吃人眼神儿看我,你若能对我笑笑,场外有这叶宸宫最好的御医,我便不会让他太过痛苦。”

  “你看他已经渐渐慢下来了,你要好好考虑呀。”

  “对就是现在!!”

  随着一声令下,老虎一个飞扑,陈靓转身,和老虎一起滚在地上,只能用手里木棍撑住老虎张牙舞爪和血盆大口。

  但更可怕的事儿,就在此刻发生了,因为之前受伤,所以陈靓的手臂在与老虎的搏斗中,还是撕裂,流血。

  即使是被驯化的老虎,饥饿加上血腥,就足以使之发狂。

  果然发狂的老虎开始对着身下的陈靓怒吼,疯狂的野性毕露。

  驯兽师眼见不对,忙跪上前,告知“中书令大人,这人身上有外伤,这老虎怕是控制不住啦。”

  “所以呢?”

  “要让老虎停下来,怕是得借助弓箭手了。”

  “大胆,你这是怂恿本官杀害陛下心爱的御虎,驯兽师你好大的胆子。”

  “不……不……小的不敢,小的什么也没说。”

  “救他……快救他!!”

  “那可是我王心爱的老虎,杀了我可是要挨骂的,我有什么道理替他挨骂呢。”

  “他死了你不止会挨骂。”

  “可我还是觉得不划算啊。”

  “你说,你到底要怎样?!!”

  “我可不喜欢强迫人,尤其是你。”

  “只要你说,我都应,不勉强。”

  “那就希望你在卧榻之上,也能有如此乖觉。”

  “……你?!!”

  “你看,我就说你会反悔,可你知道我很喜欢你,况且我是个文雅人,不大会勉强人。”

  “尤其是你这样的绝色美人儿,不过你可以试试,也许我还比陈青那武夫更懂得温柔,只不过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啰。”

  “叫花子……不,韩大哥,你别答应啊,这么做,我以后还怎么做人,还不如死了,算了,你别……”

  “可是五皇子你才十五,还未娶妻生子,大好年华,就算缺胳膊少腿,也很难受的啊,你看,你看,你那棍子就快断了,要是小老虎咬到你的那袋,那可怎么办啊?”

  “好,我答应你,放人!!”

  “弓箭队准备,放!”

  一阵刷刷,老虎死在陈靓身上,陈一虎血染了全身,陈靓摇晃着从老虎身下爬出,哭着对着韩晨怒吼“为什么,为什么啊,我又从没喜欢过你。”

  韩晨一笑,恰如夜风轻过道“可是他说总有有一天你也会喜欢我的。”

  “废话,我喜不喜欢你有那么重要,你傻呀?”

  “是不重要……但你和我弟弟一般年纪,还小,我如果看你这样活活被咬,或残或死,那我和这禽兽还有什么分别呢。”

  “那美人儿,我们移步厢房吧,派人给五皇子看伤,找一间房关起来,看好。”

  “满意否?请吧。”

  看着韩晨被魏专带走,陈靓挣脱前来押解的禁卫军,一边打一边追,哭腔喊着“可我不是你弟弟啊。”

  最后陈靓满身伤痕被禁军拖走,伴着那悔恨的哭喊,韩晨停在耳里弯弯嘴角,轻声一句“但真的很像。”

  厢房之内,迷之色彩,却格外豪华,里间热气蒸腾,早有侍女在侧。

  魏专告诉韩晨“这可是我王与他爱妃才能享用的专用厢房,今天为了不辜负美人儿,特地赏了我,可得好好珍惜。”

  香汤沐浴,青丝如绢,一身雪色睡袍,由魏专亲自为他绾一根绿玉蟠桃发簪。

  魏专看着眼前绝美,笑道“这是我第一眼见你,就为你准备好的,真合适。”

  “来陪我喝几杯。”

  韩晨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干脆利落到让魏专都一脸吃惊愣了片刻看他。

  “怎么酒里有毒?”

  “春宵一刻,我怎舍得毒你,这酒里却是比毒药更好的东西呀。”

  “什么?卑鄙!!”

  “就算我相信你会乖乖就范,但这东西是我王的秘方,不用岂不可惜。”

  “看看,看看,这不才一会儿就脸红了呢,这酒里的东西恰好就叫胭脂醉。”

  “来我扶你。”

  “腻滚开……”

  “哟哟,看着娇弱,力气还不小。”

  “就你现在这样还是斗不过我的。”

  韩晨被魏专推倒,眼里却还是有芒刺一般看他,看得他浑身不舒服。

  转而一笑,坏心起,悠悠然道“硬气的美人儿我也见过不少,但是韩卿这样绝色是我仅见,要是落泪起来,会不会更有一番情致呢?”

  “说来见过你后,我就着魔了,凡关于你细细打听,后见到下面送上来的文书,按算要是快马,想现在你的夫子徐蝉一家,并你的老父老母,大约都已经以通敌大罪斩杀,你可知道他们的死,全是因为你,因为你来梁都,因为你要找尤闻达。”

  “你说什么?!!”韩晨用尽全力抓住魏专的衣襟,咬碎牙龈,目如豺狼。

  “难道你被通缉的同时,就没想过尤闻达全家的下场,或者你忘了,那我提示你,上元节,包袱,乞丐,书信。”

  “啊……”随着一声响彻马园的惨叫,魏专终于看到了韩晨倾目而下的泪水,只是当卫兵和陈靓一同赶来。

  房门大开,一身是血衣衫不整的韩晨从里面摇晃着拖着脚步出来,那空洞失魂的眼神,让陈靓都为之一惊。

  随后便有人高喊“快禀报陛下,中书令大人被杀了,快抓住他。”

  待陈靓进门一看,卧榻上仰卧着魏专的尸身,脖子上上插着一根玉簪,怒目圆睁,已然死透。

  惊奇暗喜回首,禁军一顿毒打下,他和韩晨终于被捆在一起,拖去见叶坚。

  面对韩晨在没有说过一句话,半死的反应,五皇子殿下,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判断。

  也正是这个判断,开始了他与韩晨容后几十年等同于陈青的兄弟之情,从此陈靓口中的“昭哥”,是数十年流言风雨里,敌对天下,也要维护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