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骗局

  “公子,陆爷,可是用完饭了,奴才去准备沐浴的热水。”

  小夏子在门口踌躇了一会,还是没有贸然踏进房门。

  “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自己找个地儿玩儿去吧。”

  李未拾接过陆遗递来的酒,恶狠狠的摸了一把陆遗纤细的手腕。这陆呆子,皮肤怎么这么滑溜,好摸的很。

  小夏子露出了自讨没趣的表情,悄然退下了。

  “怎么不叫小夏子备热水,晚上是不打算洗浴了么?”

  陆遗夹了一筷子肉送到李未拾面前,李未拾很是享受这种待遇,不得不说陆遗这个人虽呆了些,但伺候人的本事还是极不错的。

  “怎么,我就算不洗,你难不成还嫌我身上臭?”

  李未拾眯着眼一手揪着陆遗的衣领,就着灯火将陆遗露出来的大片锁骨看的清楚,喉咙间不禁滚动了两下。

  陆遗不动声色的捏住了李未拾作乱的手,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李未拾碗里。

  “我哪里敢嫌弃你,快吃吧,再晚些便凉了。”

  李未拾终于放弃了继续逗弄陆遗的心思,低头就着菜扒拉了一口米饭。饭一入口,透着一股子霉味,叫李未拾皱着眉吐了出来。

  “这店家居然敢拿这种米糊弄人,朕改明儿派人来将这里拆了,治他个滥竽充数的罪名。”

  陆遗垂头看了一眼被吐出来的米饭,不高兴的捏了捏新皇的脸颊。

  “这间客栈在南疆入境之处,地势本就低洼,又受涝灾影响,想来是新米不够,便从库房里取了往年的干米。陛下就凑合吃,进了南疆,只怕是吃不到米饭了。”

  陆遗长叹了一口气,“陛下,我们要加快脚程了。否则河道迟迟无法疏通,恐南疆的百姓长久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南疆又在南境的界边,恐有心生异心的百姓受邻国异族所蛊惑,高举叛乱大旗,便是麻烦了。”

  李未拾不情愿的扒拉了一口饭,实在难以下咽,也觉得索然无味。

  “可这些真的难以下咽,宰相,你去给朕找些好吃的来吧,不然朕就要饿肚子了。”

  新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撒娇,李未拾眼巴巴的抓着陆遗的袖子晃,看的陆遗实在招架不住。

  “好,我去这附近的山里看看,能不能给我们挑食儿的皇帝陛下寻些野味回来。”

  陆遗推开房门下了楼,瞧着小二倚在柜台处昏昏欲睡,只掌了一盏灯,烛光在黑暗中摇曳。

  大厅房门打开,冷风吹的小二一阵瑟缩,睡梦中不禁缩了缩脖子。

  墙角并未挂有斗篷,陆遗只好放轻脚步,走时贴心的将大厅的房门紧闭。

  南疆湿热,下了这么久的雨也不见一点儿凉意。陆遗在后山走了半圈身上便都被汗打湿了,好不容易才逮了两只野鸡。

  野鸡浑身湿透了,将陆遗的身上也沾上了泥巴。陆遗嗅到身上的汗味和泥土味夹杂在一起,猜想自己这样进小未拾的房间定会熏到他。

  后山寂静无人,偶尔传来两声蛙叫,月光透过云倾泻而下照在不远处的水塘面上。黑夜中一片白光蓦地闪过陆遗的眼睛,暗箭穿破空气发出咻咻的声音。

  陆遗提手用野鸡挡了一下,野鸡被暗箭射中,哀鸣了一声便没了气息。

  十数个黑影朝陆遗本来,陆遗眸子里泛着冷光,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刀剑相碰,陆遗察觉这些人招式古怪,下手也并无杀意,只是总想接近自己。难不成自己身上带了什么东西值得对方一路跟踪?

  陆遗突然想起来太上皇临死时往自己怀里塞的一枚白玉平安扣,想来不是个简单的物件。

  可太上皇说那东西只给了自己,也嘱咐他不让别人知晓,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太上皇不将那枚平安扣留给小未拾,说不准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遗来不及思考,那群黑衣人并未打算同自己纠缠,彼此过了几招探了探陆遗的底,便退去了。

  一时间后山又恢复了寂静无声的样子。

  那群人武功不低,既能从自己的手下安然退身,招式古怪又没有杀机,不像是张氏派来的人,难不成……是小未拾派来试探的人?

  陆遗收了长剑,才弯腰捡起方才被自己随手扔在一旁的两只一命呜呼的野鸡。

  客栈中,李未拾怒气冲冲的抓起了桌上的一个白瓷杯扔向小夏子,却被小夏子给灵活的接住了。

  “陛下切莫动怒,方才派去的人已经叫陆遗心生警惕,陛下可别再闹出什么动静了。”

  “都是一群废物,不就是叫你们在他身上放个蛊,哪知一群人连他的身都近不得。我看那群暗卫也不过如此,赶明儿都打发出去做乞丐算了。”

  小皇帝越想越气,那陆呆子看着脑子也不像个聪明的,没想到功夫倒挺厉害。连暗卫也近不了他的身。

  小夏子战战兢兢的将茶杯小心放在桌上,低声开口道:“其实宰相看着像是个对陛下忠心的,这傀儡蛊岂不是多此一举。何况……”

  小夏子眼看着小皇帝的脸色愈发难看,也颇为有眼色的闭了嘴。

  其实他想说这宰相天天和陛下在一起,陛下更是应该有机会将蛊放在宰相身上的。

  “门外偷听的人给我滚进来。”

  李未拾出声呵斥了一声,见房门被打开,正是白天被陆遗半路救下的女子。

  “李旸拜见陛下。”

  李旸,正是废太后张氏唯一所出的小公主,也不过才十四岁。

  “李旸?”

  新皇低低唤了一声,走到了跪在地上低头垂首的女子身边。

  “抬起头来,跟朕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李旸有些害怕这位新皇,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皇兄。她又想起那日这位皇兄恶狠狠的叫宫人残暴的拔了自己母亲的指甲,何况他这位皇兄性子暴虐,最是不喜旁人违逆他的命令。

  李未拾看李旸颤着身子久久不抬头,更是不耐烦。一把大力捏住了女子的下巴,逼得她与自己对视。

  “皇兄。”

  李旸看到李未拾望着自己的眸子里尽是阴狠,心下更是慌张,开口急忙唤了一声皇兄。

  “你算我哪门子的妹妹。不过冷宫里的一个苟延残喘的废公主罢了,往后不要再让我听见李旸这个名字。”

  若是李未拾在这座皇城里讨厌的人,李旸也算得上一个。

  因为先皇的子嗣不多,除却他这些年长大的不过就三个皇子,只一个公主。老皇帝最是宠这一个公主,惹的皇宫上下上到主子下到奴才一个个都要去巴结这位小公主。

  明明是一个公主罢了,却是用了旸这个字。旭日初升,所谓旸。可见老皇帝是有多看重这个公主。

  李旸知晓自己这个皇兄从小生长在冷宫,不得父皇喜爱,想必是因着自己从前备受宠爱迁怒自己,更是诚惶诚恐。

  “还请陛下赐名。”

  李未拾闻言,看向地上的那人眸子里的嘲讽愈发明显。

  父皇最宠爱的小公主又怎么样,还不是跪在这里,连保留自己名字的资格都没有。

  “你倒是乖觉。”

  李未拾松了李旸的下巴,瞧着上面红色的指印,语气夹杂了几分恶意。

  “你现在没了公主的身份,我若是赐了你阿猫阿狗的名字,你也得乖乖叫着。”

  新皇将女子眼里的不甘看的清清楚楚,又笑着开口。

  “不过你该感谢你这张脸和丞相的妹妹有些相似,你若是得了陆遗的信任,朕便认你为义妹。这样想,朕还得赐你一个体面的名字。”

  李旸紧紧攥着袖摆,眼中的泪堪堪打转。

  父皇死了,母后也死了,她早没了公主的身份体面,竟连自己的名字都保不住。明明知道皇帝是在利用她,可她只能为了保命去接近自己的弑母仇人,还要借着这张同别人相像的脸。

  “全凭陛下做主。”

  李旸压住了自己喉咙间的哽咽,她不想叫皇帝听见,又或者李未拾听见了也并不在意。

  “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想办法将这个蛊放到陆遗身上去。”

  一个黑漆漆的小盒子被扔到李旸面前,李旸一手擦了眼泪一手去捡那盒子。

  “这蛊没被种下时放在身上会吸食人精血,你可得手脚快些。若是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我便割了你的舌头卖去瑶春馆。”

  李未拾看着李旸面色惨白踉跄着走出去的背影,心中觉得愈发的痛快。

  原来拥有这种将别人的生死命运玩弄于鼓掌的能力是如此痛快,难怪那么多人争着当皇帝。他从前争夺皇权只是为了为自己的母亲报仇,可如今他开始享受深陷这种的权利漩涡。

  这就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吗?

  陆遗拎着两只野鸡走回来的时候,远远的瞧见了一身白衣的女子立在二楼客栈的观阳台上。

  又一次见到这个和自己妹妹十分相像的女子了。

  陆遗走上了二楼,看着离着那张面孔越来越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见过陆公子。”

  李旸察觉到陆遗的脚步声,转身朝着陆遗屈膝行礼。

  “姑娘不必多礼。”

  陆遗礼貌回礼后,并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他一看到这张脸,就容易盯的久一点,他深知这样失礼,也不想这位小姐对自己产生什么误会。

  可李旸显然是不想他这样就离去,试图打开话匣。

  “陆公子这是……”

  陆遗知晓自己现在的形象狼狈,又拎着两只野鸡。于是他冲着李旸笑了笑,又扬了扬手里的野鸡。

  “小公子吃不惯这里的酒菜,我去给他寻些野味,叫姑娘笑话了。”

  李旸摇了摇头,心头有些感慨。她的那位皇兄也真是好手段,明明将宰相哄的这般宠他,可暗里却也是想杀了面前这个人。

  “陆公子对那位公子可真好。”

  李旸这样说着,又暗暗嘲笑自己。自己现下是砧板的鱼肉,任人宰割,怎么又同情起自己的杀父仇人来了。

  陆遗摇了摇头,瞧见这女子冻得浑身发抖,犹豫了一刻又开口道:“外面天寒,姑娘怎么这么晚还跑出来。”

  李旸是故意跑出来在这等着陆遗的,知晓此时是放蛊虫的好机会。于是低头发狠暗自捏了自己一把,再抬头,果然是泪眼朦胧的望着陆遗。

  “我因为涝灾失了亲人,就连唯一存活的哥哥也失踪了下落不明,每至夜晚,总会想哥哥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是否安全,又总盼望有朝一日能与哥哥重逢,才睡不着了出来走走。”

  陆遗看着她眼角的泪,眼眶竟也有些酸涩,原来这位姑娘也有哥哥的么?

  “姑娘芳名为何,又是如何和自己的兄长失散。若有机会,我说不定能帮你寻到哥哥。”

  李旸闻言,更是喜极而泣。

  “小女名叫纪宣,兄长也是南疆的人。那日兄长给我去买糕点,嘱咐我在原地等他。可我没等到哥哥,便叫人迷晕了。”

  陆遗放下了手里的野鸡,瞧着李旸喜极而泣的样子,知晓她定是对自己的兄长十分记挂的,暗暗下定决心要帮这位纪姑娘打听一下她兄长的下落。

  陆遗正要开口宽慰李旸几句,便被不知道从何时到来的李未拾打断了。

  “你那位兄长哪里是去给你买糕点了,是联合了那红楼馆的妈妈叫人来迷晕你,现下不知道是躲在哪里数银子呢。”

  小夏子接过了陆遗手里的野鸡,附在陆遗耳边耳语。

  “陛下去查了纪姑娘的身世,看是个清白的人家才敢叫宰相收在身边。”

  陆遗心里涌动些暖流,却又觉得这样的真相对于那个叫纪宣的姑娘来说有些残酷,于是冲着李未拾使了一个眼神叫他不要再说下去。

  “你胡说!”

  李旸知晓这个新皇再帮自己圆了这个假身份,便顺着继续编造骗局。

  女子纤细白净的手指紧紧攥着胸口,脸色十分苍白,瞪大的瞳孔全是不可置信。

  “哥哥才不会骗我,哥哥才不会丢下我,你说的都是假的。”

  方才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再也控制不住,顺着消瘦的脸颊滴落在地上,这泪珠又好像滴在了陆遗的心里。

  他的梨宝儿在冰冷的湖水里挣扎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他明明答应了梨宝儿每年都会偷偷去陆府看她,可他竟再也做不到了。

  面前女子泪眼朦胧的面孔渐渐与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叫陆遗心疼的有些恍惚。

  李旸将陆遗眼中的痛意看的清楚,才借机一个踉跄向后倒去发出一声惊呼。

  陆遗被这声惊呼惊醒,急忙伸手去拉李旸的手。

  “纪姑娘小心。”

  陆遗将人拉近到了安全的距离,才松了手。

  李旸看着手心里的蛊虫一个瞬间钻进了陆遗的手指里,冲着李未拾微不可微的点了点头。

  这场以她为中心的骗局,才刚刚开始。

  小剧场:

  李未拾:没错我又开始使坏了!未拾不坏,陆遗不爱!

  作者(陆遗亲妈):你等着!(咬牙切齿)

  实不相瞒,陆遗宝宝好到我想给他安排一个和我家陆遗宝宝一样温柔的人当cp了!

  李未拾:妈我错了!

  作者:(暗中寻觅佳婿,读者小可爱们觉着再安排一个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