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负了谁?

  腹部剧痛一波又一波袭来,下腹热潮汹涌,暖流自大腿根部蜿蜒到足踝。

  笙歌咬牙双手向棉絮下探去,再伸手,掌心指间猩红狰狞。

  她浑身颤抖的厉害,滚烫的泪珠瞬间跌落,不过顷刻间,那床破旧的棉絮已被鲜血染尽,寒冷清萧的牢狱,混着鲜血与泪珠的棉絮飘起丝丝气缕,如那身子渐渐滑落没了生气的女子。

  气息微弱,笙歌伏于血污之中,再无挣扎。

  她浅笑,缓缓抬手拨开凌乱在额角间的碎发,赫然现出一朵娇艳如春的桃花。

  “阿寻,这是你为我亲手画上的桃花....你还记得吗...昔日承诺过的共看庭前花落...是不是早已如烟逝化.....如今你终于坐享江山繁华...是否会执起她的手信步天下...若我说...这孩子是你的..你还信吗...呵呵...阿寻..终于是你负了笙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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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碧辉煌,觥筹交错,金龙殿中歌舞升平。

  大殿之中群臣齐贺,举杯祝贺他们的帝王新婚快乐。

  皇帝眸中冰凉,却嘴角含笑一杯接一杯的与臣同乐,仰头而饮低头续酒,直至群臣散尽。

  大殿之上空空荡荡,唯有他一人仍不知疲倦的一杯接一杯。

  双目血丝密布,眉心紧皱,低头看那杯中清亮。

  那清那亮竟像极了谁的眼睛。

  酒面渐成一镜,镜中之人也渐渐清晰了起来,是一个女子,并无倾城之貌,却是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直摄他心魂。

  女子朝他笑,笑的安然,唇齿轻开,女子淡唤。

  “阿寻。”

  眉心皱的厉害,握住金杯的手力道狠厉,顷刻间,金杯玉酒化作一滩碎粉,从指缝间丝丝漏下。

  他狠狠的闭上眼睛,脑里却不受控制般尽是那人的影子,一颦一笑一喜一怒清晰可见,甚至于她额角的那朵桃花,都是那么鲜明。

  明明这个女人,明明这个女人背叛了他。

  甚至被他亲眼捉奸在床,他将她带回宫狠狠的折磨,而后这个女人竟被诊出怀了身孕,还是那个野男人的孩子。

  终于将她下入天牢,他狠下心三天不去见她不给水喝不给饭吃,他就想看看那女人带着野种生不如死的样子。

  可是他却终于忍不住,终于被思念折磨成疯的去看她,牢房中她蜷曲在冰凉的墙壁下,他的心就在那一刻狠狠的疼了起来。

  他还是止不住内心的犹柔,终于是问了她,谁的孩子?

  她动了动嘴,声音却被那句皇后驾到盖过,他怔然,因为他竟听清她说了声,是你的。

  只是他却极快的将答案否认,因为那只是幻听罢了。

  当他揽住皇后从她面前离开时,她又生生唤住了他,他向来不是一个任凭别人摆布之人,可对她却无丝毫作用,她的话就像链子一般拴住了他的脚,让他不由自主的朝她走去,心里竟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直到他听她一字一句的告诉他,那孩子,是原子卿的。

  激烈的愤怒还有那积压了万年般的恨全数迸发,他想杀了她,也只有杀了她才能平息他的恨,就像万箭将原子卿穿透般赐予她最烈的毒酒。

  挥袖将桌上之物一并扫落,他颓败的合了眼眸。

  这时,门外却传来江沧的通报:“禀皇上,玉虚山玉成神医求见。”

  皇帝眉心一拧,“传。”

  身形晃动间,殿中央已站着一位银丝白须一袭素衣的老者,身后,还有安澜江沧和赵岐。

  老者屈膝跪下,沧声道:“罪妃玉氏之师,玉成给皇上请安。”

  皇帝神色淡然,“神医不必多礼,赐座。”语锋一转,淡淡道:“神医素来隐居山林,今日来朝是要送玉妃一程么。”

  老者一凛,皇帝话中凌厉。

  玉成颓然,微微叹气,摇头道:“山人有罪教出此等劣徒,实在无颜求皇上恩准去送徒儿最后一程,但劣徒从小在山人膝下承教与我师徒情厚,山人着实不忍受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故此下山求皇上开恩,让山人代劣徒戴罪立功。”

  皇帝轻轻皱了眉:“神医此话倒说的朕茫然了。”

  安澜等人皆困惑,戴罪立功又是哪来的一说,不禁上前一步侧目疑道:“神医戴罪立功是何指,我等也不甚明白。”

  玉成垂首,答道:“皇上与乌池国一战,山人曾听说劣徒伙同乌池君主给皇上下了蛊,此蛊阴毒狠辣,山人恐皇上龙体受损,特下山为皇上解蛊。”

  话罢,一声淡笑,皇帝眉毛略挑,道:“朕承了神医美意,只不过这蛊毒朕已解,无需劳烦神医,难不成神医指的戴罪立功,仅是给朕解蛊?”

  安澜与赵岐江沧互视,若这神医所指的戴罪立功真是如此,那么玉妃当真无救。

  玉成却皱紧了眉,思量了片刻,疑声道:“皇上已解蛊?是何人所解。”

  江沧似约摸出了些门道,拧眉答道:“是皇后所解。”

  玉成疑声更甚:“皇后可曾习过医或者师承哪位名人门下?”

  皇帝眯了眸子,将身子向前微倾:“不曾,神医询问的如此详细究竟想要知道什么。”

  玉成这才重重一跪,沉声道:“皇上!山人认为玉妃娘娘此案定有隐情!”

  此话一出,无人不惊。

  皇帝眼底愠怒,冷笑道:“神医怎么就能凭着这三言两语断定玉妃之案有隐情,难不成这其中也有神医的参与?”

  安澜瞧了一眼皇帝神色,忙提点玉成:“神医有何话不妨跟皇上直说。”

  玉成抬首,白须颤动:“皇上恕罪,容山人说完。皇上所中之蛊为圣毒蛊,乃万蛊之王毒性阴绝霸道,中蛊者会体虚身弱而后全身筋脉尽腐而亡,若不及时解蛊,中蛊者命不过三日。”

  “继续说。”

  “只是这蛊的蛊源却是在山人这里,山人有罪,这蛊是山人所养,没想到却被贼人所盗竟施于皇上,皇上适才说这蛊是皇后所解,山人有惑,此蛊为山人所养解蛊法也只有山人所知不可能外传,这解蛊法...”

  皇帝胸中一窒,声音暴戾:“解蛊法为何。”

  玉成不敢怠慢,沉声道:“解蛊法便是山人或劣徒之血!”

  话语一出,惊罢众人,赵岐虎门圆睁,忙上前一步:“皇上!此前神医从未下山为皇上解蛊,如今皇上蛊毒已无...”

  “摆驾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