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论戏精的最高境界

  “那,”小皇帝怕吓到软弱的人,退一步,“明晚我再来看你。”

  清澈的眼眸瞧着他,小皇帝心都酥了,想一口叼走。不能吓到小白兔,循序渐进,要渐进。

  “打扰到你生活的话,就算了。”元清微微地低下头,掩盖所有神色。

  一个以退为进,一个循序渐进,步调竟然出奇的一致。

  小皇帝搂住小白兔,揉着脑袋吻了下,笑道:“怎么会,没有你怎么能叫生活。”

  有人花前月下,鱼水之欢,有人摸黑探路,危在旦夕。

  “没有恶意,官爷我真的没恶意,只是来接相爷,来接相爷的。”朽木在长枪之下,半点不敢乱动,生怕有人没拿好武器,一个不小心结束他小命。

  “大胆贼人,私闯皇宫还找如此荒唐借口,相爷乘坐的四灵车呢,别说你背着相爷走!”

  朽木欲说无言,他真的找来相爷。背着相爷走,这太不合现实,他想,相爷也不货屈尊降贵的啊。

  “本相爷除了四灵车,不能有其他代步工具?”最后一字拉了下长音,带着镇压百官的威压。

  官兵转头一见,迅速跪在地上行礼。见鬼,相爷竟然会自己走路!

  “我在问你话。”

  “您随心,想如何便如何,大白朝有谁敢对您置喙呢?”

  朽木:“……”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恭维奸臣,相爷现在还正当道。

  “知道就好。”周玉温对着抬眼偷瞧自己的人,“不是说来找我的嘛?”

  朽木灵巧地站起,忙走过去,道:“小的见您深夜未归,心中担忧,便想来询问一下,没想到真遇见相爷您了,咱们回府吧。”

  他恭敬地站在相爷身旁,乖巧地不能再乖巧,生怕有什么举动不合常规,毁坏了相爷的名声。

  “不是说背着本相爷吗?”

  朽木:“……我背着您?”

  “不然呢,”周玉温好笑,“难不成我背着你走?”

  “不不不,小的受不起,我背着您。”朽木在相爷面前蹲下,小心地背起相爷,细长有劲儿的胳膊触碰这相爷的身体,心中有什么被燃起。

  叠交的影子缓缓前行,在宽阔无人的街道上。

  “我眼睛没问题吧,不是说相爷洁癖到极点,男女厌恶,不近人色吗?”

  “看脸,那小子算得上人色?”

  “这倒是,咱们不会有这样的福分喽。”

  幽幽月光之下,周玉温叹息,心中烦闷实在无人可说。许是夜深脑子抽了,或者的确寂寞,他先开口道:“一城百姓与一城官,只能选一个,你如何选?”

  “官为父母官,不应该为百姓牺牲吗?”

  周玉温:“……话无可替代,世间事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影子在地上渐渐拉长,寂静的街道越发寂静。只是越到相府,噪杂声越大。

  “查得什么贪官污吏,都在太岁头上动土,竟然半点不管,还自称救民水火,乡亲们,冲进去把他的牌匾拆掉!他不配。”

  “瞎了眼的,最大的贪官就在这儿还查什么查,砸了他的地方。”

  “这都是我们的东西,一分一钱都是我们的血汗,砸什么砸,拿走。自己拿自己的东西,天王老子在也不能说犯法!”

  烂菜叶臭鸡蛋纷飞,朽木有点庆幸自己去找相爷了,不然这些都得招呼在他身上,他侧脸仰头瞧了眼相爷,那淡定不是常人能拥有的。

  不亏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放我下来。”

  周玉温声音沉闷,似乎心情低落,他将身上的衣服褪下叠到朽木手中,从地上捡起烂菜叶,嫌弃地瞧了眼,冲进人群。

  “狗官,赔我姐姐命来!”周玉温使劲将菜叶扔过去,整个身子扑倒朱门上,双眼满是恨意,“阿姐的命好苦啊,二八年华就被人践踏,狗官简直猪狗不如!还查,查什么查,自去跟皇室请罪吧,诛九族都不过分,最好挖坟暴晒鞭尸,以息众人之怒!”

  “兄弟,哎咱们都是凄惨的人呐。”旁边的人扶起周玉温,一脸同情,“这口恶气,我们一定会出的,咱们大家就在这儿等着。”

  “就在这儿等,我要那狗官碎尸万段,要周府血流成河,要狗官生不如死!”

  愤恨疯狂偏执,种种情绪交织在桃花眼中,血丝遍布。

  “看看看看,这世道逼死秀才啊。”

  “兄弟,你缓缓,咱们有冤诉冤,咱们在这叫喊有什么用,还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先撤,想个计策去。”

  “对啊,对付这种恶心作乱的人,得想个万全之策,否则赔了夫人还折兵,不合算。”

  周玉温一甩衣袖,紧紧地扒在门上,语气坚决:“要走你们走,我就要守在这里,跟那狗官同归于尽,他一日不死我一日蹲着!”

  人群渐渐散去,他们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待所有人退,周玉温伸手抹抹脸,面上一片冷漠,命令道:“进。”

  朽木:“……”这免费的大戏,白白地捡了。这精湛的演技,没个十年五年,都练不出来。

  世界欠相爷一个大奖。

  门一打开,便见两排人站得整整齐齐,靠门最近的是红衣,她恭敬地道:“公子,浴水准备好了。”

  她双手将外衣捧在手中,声音带着歉意,道:“让公子受罪了。”

  “我要求的,你只不过遵纪守法,干得很好。”周玉温将脏衣褪下,里面还有一层,他套上外衫,“那边怎么样?”

  “如计划。”

  周玉温点点头,道:“那就好,找到可人的不容易,好好照顾,懂?”

  “知道。”红衣不卑不亢地应着,动作麻利地将脏衣收起来,眉宇间未见丝毫情绪。

  晨光破开一片黑暗,朽木瞧了场大戏,意犹未尽,洁癖这种东西还是说有就有,说没就没的?

  他轻轻地推开门,见床上人睡得安稳,心情越发好,这种平静且有趣的日子,能定格就好了。

  烛光摇曳,是给他留下的。

  朽木微微眯眯眼,一手挑灭蜡烛,在床下的地铺上躺平。床就一张,若是一起睡他怕打扰元清,若是不一起他怕元清有事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