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神医

  霍恒嘴里的那位余老先生还是火急火燎地被沈玉拽来了壤安。

  院子中水边的不知名杂草开着淡黄色的小花,顶着让人厌烦的阳光开得越发旺盛。

  只不过没人愿意来欣赏,院子里的人焦急地等着。

  隔了大半天的时间,安鹤之的情况越发严重,中间微弱的睁开了眼睛,不过片刻,连话都没说就虚弱地晕了过去,又发起了高烧,整个人烫的吓人。

  宁晟更是不敢离开半步,安鹤之这伤情加重,直接让他更加慌乱。

  “哎呀呀,这沈姑娘......”院子里嘭的一声,接着就是老者的怨声载道。

  “快点吧,老余头,你可别磨磨叽叽了!”

  沈玉直接把门踢开,拽着余老先生就往里面走。

  宁晟皱着眉头看着弄出声响的两个人,沈玉自然是十分熟悉,还是原来那副风风火火的样子,可是另一位鹤发童颜,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但是精神状态似乎不错,手脚也算利落。

  “余老先生。”霍恒见着来人,对着他恭恭敬敬地问好。

  余老先生点点头,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快步走到床边,问道:“这就是那位小友?”

  “劳烦您,给鹤之医治......”宁晟的嗓子已经哑得不像话。

  余老先生上下打量宁晟几眼,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说道:“调养身体的小东西,拿去冲点喝了,免得他醒了,你反而倒下了。”

  宁晟默不作声地接过,但是并没有离开半分。

  余老先生也不在乎他怎么样,只是自顾地切脉,检查伤口。

  “伤的是有些重,这用药也不怎么样,身体的底子也不算好......你们这样处理到现在他还留着一口气算他命大。”

  余老先生慢慢地说着,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宁晟的心上凌迟。

  “去弄些热水来,把我带来的药包里的粉末倒在里面,一定要热水!”

  宁晟听完,迅速拿着东西出去了。

  在余老先生给安鹤之的小腹周围扎满银针的时间,宁晟便回来了,余老先生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便拿着一根银针扎在了安鹤之头部的穴位上。

  安鹤之的眼皮动了动,像是耗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睁开。

  “鹤之......”宁晟立刻凑上去,却被余老先生赶着推远了。

  “离远点,挡着光亮了。”

  “......”宁晟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安鹤之微微转动眼睛寻找自己的身影。

  此时安鹤之的眼前还是有些模糊,看不真切,宁晟的身影也是虚幻的,让他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哪怕是他昏迷的期间,宁晟并没有停下给他喂水,可是他还是觉得喉咙间干涩,难以出声,只是断断续续地喊着宁晟的名字。

  “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待会可能就没机会了。”

  宁晟听了这话,心里一急,但是余老先生可是知道安鹤之这时候估计都听不见什么动静的。

  “先生......”霍恒略微尴尬地开口。

  “我开玩笑的......”余老先生略略笑了笑,随后也不跟宁晟搭话。

  有些话就像是堵在了心口,怎么也说不出来,他只能一遍接一遍地低声重复着安鹤之的名字,祈求他留下来。

  安鹤之醒的时间也不算很长,很快就接着昏了过去。

  余老先生用着药水在安鹤之腹部的伤口上擦拭着,清理干净血污。

  不过半天的时间,伤口处就有些红肿了,他瞥了宁晟几眼,发现对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里的动作,似乎很是担心余老先生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后面我自己在这就行,你们出去。”

  霍恒知道余老先生认真起来也是说一不二的,便拉了拉宁晟的衣服,把他带出去。

  宁晟反复犹豫着,还是在余老先生停手凝视他的时候走了出去。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站在房门前寸步不离。

  “你相信余老先生,他不会有事的。”

  宁晟不理他,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老先生悬壶济世,许多濒临垂死的人都能痊愈......”

  霍恒见着宁晟还是,没有反应,便不再说话,

  良久之后,宁晟喃喃地说道:“我不应该带他来的......”他低着头,抵在门框上。

  “你不带他,他也会来,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你在这里,如果受伤的你,安鹤之也不会有什么心情做其他的,与其在长安中苦苦等待消息什么都做不了......”

  “是我的错......”

  霍恒一阵语塞,反正宁晟什么都听不进去,索性就闭上了嘴。

  宁晟就跟陷入一种无法自拔的幻觉一样,喃喃自语地说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宁晟似乎还是在自我忏悔,突然听到屋子里传出几声闷哼,那种压抑的痛苦声。

  若不是霍恒拦得快,宁晟已经踹开房门冲进去了。

  只不过,几声之后,又重新恢复平静。

  余老先生打开了门,看着几个人死死压制的宁晟,又默默地关上了。

  宁晟扑腾几下,把门打开,甚至先余老先生一步走到床边。

  安鹤之满头大汗,紧皱眉头,连身上的衣服也被打湿了大半,头发一缕接一缕的贴在额头上。

  只不过,人还没有醒过来。

  “傻看着干什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宁晟被余老先生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顿,“搬张椅子过来。”

  宁晟只好老老实实地把院子里的躺椅亲自搬进来,眼睁睁地看着余老先生躺上去。

  “拿点茶水过来。”

  余老先生说的他都一一照做,只等着他说说安鹤之的情况。

  他不懂医理,只是用眼睛看着就知道安鹤之十分痛苦,而他又不能缓解半分,只能是把眼前医术最好的余老先生伺候好了,让他好好给安鹤之看病。

  “虽然你们糊弄,但是到了我这里就放心吧,死不了,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余老先生优哉游哉地躺在椅子上,似乎是把他累着了,那些满地的纱布散乱地放着,上面还蹭着乱糟糟的血迹,就连银针都没有收起来。

  “我让小玉儿带来了几幅中药,先给他调理调理身子,等着明日估计烧就退了。”

  宁晟此时此刻乖极了,估计就连他父母都没见过他这么听话的样子,默默地记着余老先生说的话,把不能吃的东西都记在了心里。

  “只不过......”余老先生突然睁开了眼,郑重其事的看着宁晟,“他身子骨不好,到了冬日寒冷的时候是不是格外怕冷?”

  宁晟想起年前的景象,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先去熬药吧,其他事情日后再说。”

  “可是......”

  “先去吧。”霍恒推搡着宁晟,让他先离开。

  余老先生在宁晟走后摇了摇头,看着床上的安鹤之,叹息地说道:“这孩子也算是命苦的,那火毒可不是什么寻常的东西,难以根除,没到冰天雪地的寒冷天气就会复发。”

  “火毒?”霍恒不解地问道,他对这方面可没什么研究。

  “对,这种毒是要靠着焚烧时的烟气和高温让人中毒,本身中毒的人也少,很是稀奇。”

  霍恒想起十几年前的事情,估计就是那时候中的毒,那这么想起来也是很长时间了。

  “我也只是有幸见过一两次,没想到这孩子也有,下毒的人还真是心狠手辣。从前有个病人便是如此,中了火毒,到了冬日便会复发,寒气钻心蚀骨,几乎要发疯。”

  “那后来呢?”

  “死了,本来解药就只差几味药了,受不住,便自杀了......”余老先生一阵唏嘘,接着说道,“只是他的毒还轻一些,能忍这么多年也算是心志坚定。”

  霍恒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听着这些,心里也是暗自吃惊。

  他笃定安家之前的事情跟皇上有关,这火毒八成也是皇上下的手,只是没想到居然能对臣子这么狠心,毕竟是认真辅佐过的,安邈也并没有大错,甚至连野心都没有,怎么就落得如此下场。

  只是因为几句话,就让满门覆灭,唯一活下来的孩子还要饱受火毒的折磨。

  “我之前研究解药的时候,还跟人一位名师请教过,那位先生说,这火毒几乎就是在蚕食人的阳气,一年只在冬日发作,是因为此时身体中积攒了一年的阳气,冬日天寒,也是自身之气抵御寒气的时候,这时候趁虚而入,由骨入气。所以年幼的时候会严重,等这人年纪渐长,身体素质越发好,这发作的时候也就更加轻微,可是过了壮年,又会严重起来,硬生生地把人折磨死。”

  “老先生,那您还有没有办法?”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霍恒还是希望余老先生能帮帮安鹤之。

  “我与他父亲也算有些交集,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只不过,还要再研究研究。”

  毕竟是许久没有研究过有关火毒的东西,虽然还大概记着,但还是要回去看看。

  “不过,说起其他的,他们宁家还真是出情种啊......”

  “啊?”霍恒不明白,对于宁家那些家长里短的问题,他的关注还真是不多。

  余老先生爽朗地笑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可就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