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水底

  既然宁晟说他自己会水,那安鹤之也放心了大半,反正县衙里面的流水很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安鹤之和宁晟在绯月阁其他人的帮助下,简单地易容,变换了样貌,虽然一眼看上去与之前有很大的变换,长相也不如之前那样引人注目,但是风度依旧。

  尤其是宁晟,那种与生俱来就是权贵人家中长大的孩子,跟普通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只不过,只限于背影,若是从正面去看他,实在是平平无奇,放在人堆里都找不到。

  他们两个闲着也是无事可做,先是跟关缨好好盘算了一下关于引水沟渠的事情,接着便是到大街上乱逛,甚至是按着取代他们的那两个人的踪迹找了一会,果然不出他们所料,一路上都有人刻意留意,处处盯着他们的动向。

  但是安鹤之给他们规划的路线也很简单,只是顺着城里逛一遍,第二日就假装离开,到周围的村子和山上走走,其余的时间便是往回赶路。

  安鹤之和宁晟趁着没人,走到了县衙后面的墙根。

  县衙占地的面积远超寻常的规格,大的超乎想象。

  明明正门是在壤安的主街上,后院的院墙却几乎到了三四条街后的地方,院墙后面也挨着一片竹林,一直延伸到城外的农田。

  虽然说整个壤安城中的部分本来就算不上方正,但是县衙占地实在是过于大了。加上那一片浩浩竹林,几乎占据了壤安城中八分之一的地方。

  难怪一个西边最偏僻的小院子都能修饰得如此豪华。

  好在院墙不算高,其余什么占地面积也不在他们此次考虑的范围之内。

  轻而易举地就翻上了墙头,就连安鹤之也被轻轻松松地带了进去。

  翻进去的地方他也算是熟悉,正是安鹤之和宁晟之前待的院子。

  天色刚刚黑,眼前朦朦胧胧有些看不真切,所有的事物都好像蒙着一层黑色薄纱,把真面目一起掩盖着。

  “我们去齐方佑的院子里。”

  “现在就去?”宁晟对安鹤之的想法并不是很赞同。

  现在正是吃饭休息的时候,齐方佑八成还是在自己的院中,若是他们现在就闯进去,估计会被发现。

  “对。”只是安鹤之十分坚持。

  就连刚刚落脚的关缨也说道:“现在就去吧,估计齐方佑没时间在他自己的院子中快活。”

  “怎么说?”宁晟不理解这两人的想法,也不明白怎么他们两个会想到一起去。

  安鹤之低声说道:“今日我们才走,卷宗室被我们两个弄得那样乱,只怕是还没整理好,也不知道我们究竟是看了些什么东西,估计现在还在那里呢。”

  只是安鹤之虽然说的有理,但是关缨却跟他又完全不一样。

  “公子,您说的不对......”关缨猫下身子,躲到阴影之中,才低声说着,“我前不久得到消息,说是齐方佑跟他夫人在你们走后吵了一架,他夫人把那些妾室偏房都赶了出去。”

  “还有这回事?”

  宁晟觉得进谁的院子都可以先放一放,主要是想听听这些大院的绯闻。

  早在长安,一个个的家族大夫人都是表面上一副端庄持重的样子,看似把家庭打理的整整有条,实际上是什么情况也不会传出来,也都是各自心里清楚,像这样摆在眼前的八卦可是少之又少。

  安鹤之轻声笑着,让关缨继续说着。

  原来这位齐方佑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之前的时候只是个屡试不第的穷苦秀才,是他的岳丈大人,也就是现在夫人的父亲出资赞助让他继续读书考取功名,只可惜到最好也只是个小小县官。

  但是做了县官之后没有多久,他的岳丈大人就去世了,没人再管得住齐方佑。

  但是他夫人却是个泼辣的,在他接了第一个妾室进门的时候,就把人打了一顿,每每有妾室怀孕,他夫人总是会折腾一番,不管怎么样,孩子肯定是生不下来,但是齐方佑又不宠爱她,所以过了这么多年,也只有那一个已经不能人事的儿子。

  又刚好恰逢在安鹤之和宁晟到达壤安之前不久,齐方佑不知道从哪里又接进门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当了妾室,虽然小姑娘不情不愿,但是也别无他法,更是饱受他夫人的排挤,一进门就被灌下了红花,再也不能怀孕生子。

  好巧不巧,又是在那之后,他唯一的儿子被害,他夫人见齐方佑找不出凶手,便把心思放到了那些莺莺燕燕身上,趁着今日齐方佑忙的晕头转向,直接把那几个年轻的姑娘赶了出去。

  齐方佑还不等回去,那些人便直接敲了县衙的大门。

  虽然县衙的前厅,跟他们住的地方隔着很远,但是也不妨碍消息传到齐方佑耳朵里。

  听完这一切的宁晟,没心没肺地笑了,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只不过还好,前些日子,他们这里人也不多,如今他们都以为人不在这里,自然也没有留下人看管。

  “那我们现在过去,齐方佑是在他夫人那里,还是在那些小妾那里?”

  “这可就说不准了,总之不会在他自己的院子里。”关缨语气中也带着笑意。

  “先去齐方佑那里吧。”

  对于内院的这些事情,安鹤之也是略有耳闻,只是头一次真切见到还有齐方佑这种的,也是满心的无可奈何,真不知道齐方佑是怎么想的。

  他们几个轻车熟路地穿梭在县衙后院之中,没有人发现他们,就如同到了自己的地盘一样,甚至是远远看见又下人走过,也没有丝毫慌张,反正他们仙子的样子谁也不认识,身上的衣服也跟下人们所穿的差不多,就算被撞见了,也会被当成新来的仆从。

  只不过,还不能明目张胆地进去齐方佑的院子,就算那院子里现在没人,也是有人守着的。

  远远地隔着亭台瞧了几眼,似乎比之气看守的人还多了些,只能是走之前的路子,从院墙翻进去。

  刚落地,脚边的石子滚动,惊动了院子中的仆从。

  “什么人?”那人挑着灯走过来。

  宁晟推着安鹤之把人挡在了角落里,捂住了他的嘴。安鹤之也牢牢地抓着宁晟的衣服,怕露出边边角角被人发现。

  只有关缨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本来想回头提醒他们,谁知道身后早就没了人。

  他无可奈何地弯着腰,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轻声学了几声猫叫。

  还好院子大,走过来也不是一两步的事情,那人听见猫叫之后,便又离开了。

  安鹤之跟宁晟来到院子的假山后面,这里不会被下人们看见,也刚好能瞧见水中的情况。

  本以为外面花园中的假山石已经足够夸张,可是瞧着他这院子中的居然还在月光下泛着莹莹的白光,摸上去光滑无比,似乎是在摸着孩童幼嫩的皮肤。

  “这是玉石?”关缨夸张的问道,只是还记着要小声。

  “大概是,只不过应该不会是很好的料子,好料子也没有这么大的。”

  宁晟顿时就生了满腔怒火,就连皇宫中都不敢用玉石料子来修建假山的时候,这一个小小的县丞居然敢装在自己的院子里。

  荒唐至极!

  连齐方佑都敢这么做,那张如峦那里还不知道要嚣张成什么样子。

  也不只是宁晟,安鹤之和关缨都有些气愤,先前拿来赈灾的银钱,没有发到百姓手中,也没有用到引水沟渠上,原来是中饱私囊,做了这种事情。

  “稍安勿躁......”安鹤之轻声地劝阻,让在场的两人平复心情。

  “这狗官,等回到长安我定要跟皇上说亲自审理,先让他把大理寺的刑罚吃个遍!”宁晟咬牙切齿的说着。

  关缨又何尝不想这么做,只不过是没有宁晟的那些权力罢了。

  “好......等你回了长安,想怎么审理他都行。”

  只是先把眼下的事情做好。

  宁晟没有接话,只是坐在水边,悄悄潜了进去,只有水上泛起层层波纹,却没有其他声响。

  这里的水似乎比其他院子还深一些,看来那一日齐方佑溺水晕倒,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也没有深太多,也只是一人多高,不过一会宁晟便到底了。

  水下似乎真有什么东西,只是看得天黑了,水中浑浊看得不真切。

  “怎么样?”

  宁晟悄悄冒出了头,趴在岸边跟安鹤之说话。

  “好像有些东西,只不过看不清楚,今日天太黑了。”

  “肯定是有东西吗?”关缨问道。

  “你先上来吧......”

  只是还不等安鹤之说完,宁晟就又潜下去,往更深处看了看,在屋子的正下方,远比假山边要深得多,简直是跟一个小湖泊一样。

  哗啦一声,掀起水花砸在水面上。

  “快走!”这一声必然是惊动了外面的仆从,宁晟还来不及上岸,就听见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好在他身手灵敏,拖着湿漉漉的衣衫逃了出来,院子中吵闹一片,估计想再进来就更要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