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紫云坐月子期间,街坊邻居柳大婶果真过来帮忙照料,汐月没有回六王爷府住,暂时在上岛酒楼总店落脚,每天一大早就过去照顾陪伴紫云,月亮爬上来才离开。(魂穿前她是个小说迷,经常因为某些小说好看而熬夜看!对产妇要吃些什么也大体知道一些,凭着记忆给紫云每天都做滋补又好味的食汤,直把个过来人柳大婶给惊得一愣一愣地,这未出阁的小姑娘家,是怎么懂得这些呢?

  “小汐,你真的下决心要离开六王爷?”柳大婶回去歇息了,姐妹俩聊起心事来。汐月点点头,说:“三年前就该离婚了,拖到现在,我离了婚好游走江湖,结识其他美男去。”盘金多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她很好奇呢。

  紫云看了看她,有点吞吐地说:“小汐,其实,六王爷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糟糕,他是被乐琪儿迷住了眼,才看不到你的好。”

  “呵呵,古话说的真不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云姐,被晨明灌了不少耳边风吧?”汐月忽忽地笑道,紫云嗔怪地瞪她,伸手就要刮她鼻子,被躲了开去。唉,想当初,她是一心想着要给云姐寻户好人家风光出嫁,可世事难料,意外不断,她再回来,云姐都做了孩子他娘。

  “云姐,你想说的我知道,也许云夜是有所改变,我也不介意他曾爱过。但是,他的心已经给了乐琪儿,人只有一颗心,他还有另一颗心给我吗?就算他一颗心能分成两半,但我要的是一颗完整的心。决定了爱一个人,就应该全心全意,风雨无阻,轻易就能改变的爱情,我宁可不要。”

  “小汐,或许,你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尝试一下。。。”

  “呵~,三年前,我虽然还小,但那也是个机会,他并没有放在眼里。云夜失去乐琪儿,对他是一种心痛,对我,只有愧疚。这个就是本质区别。云姐你看,轩轩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睁着,呵呵,才多大啊?就这么厉害了!轩轩,你真厉害啊。”

  院子里,一抹俊挺身影静静站着,屋里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落入耳中,击在心坎上,有种说不出的沉重。转身,无声地朝院外走去。

  晨明完全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冷眸中,浸入一种叫做情的东西,由内散外,冷峻的面容犹如一抹春风,暖了自己,也感染了别人。从选择跟随爷,他便不再是杀手,但他仍然有杀手的影子和气息。只有现在,他才真正感到自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有七情九欲,有妻有儿有家的普通人。

  此刻,拎着两只鸡回家的晨明,看着爷略显落寞的背影,他没有喊,直看着那抹身影完全消失视线中,才推开家门。

  汐月的话,反反复复回响在耳边,原来,聪慧如她,早在三年前便已懂得,看得一清二楚,而他,却无情地抹杀了一切可能。她说的对,一个人,只有一颗心,一颗心若是分成两半,便不再有完整的爱。对她,他的确深怀愧疚。对乐琪儿呢?不可否认,他的确为她心痛,为此,除非不得已,他绝不进宫,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太子大哥,他害怕面对乐琪儿。从几年前兄弟的亲密无间,到如今也因乐琪儿而不复存在。虽然,有关太子妃的一些传闻,他也有所听闻,但他们已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纵然他有心劝阻,却因害怕见到她而一次次阻挡了自己的脚步。

  “六王爷,有您的信。”小彩拿着一封信交给云夜。惊讶地接过,打开一看,心一下沉重起来。该来的,总是会来。三年了,是该有个彻底了断不是吗?可是,为何他却感到心那么沉重,甚至,带着隐隐的痛楚?

  上岛酒楼二分店。

  某包间内,汐月点了个小号田螺鸭脚煲,正在大快朵颐,她一点都不顾忌形象,吃得那么开心,那么自在,吃得令看的人也胃口大开蠢蠢欲动。云夜暗自咽咽口水,想动筷子,又碍于面子,明明没胃口没吃饭,他干嘛要说自己吃过了?后悔死了。

  “哇~!好辣好辣!”不小心吃到了辣椒,汐月伸着小舌头哈着气,一边喝水一边抹眼泪,云夜看着她伸舌头的举动,忽然就想起新婚之夜她掀红盖头的可爱无邪来。那时的她其实长得很可爱,像个瓷娃娃,偏偏他看都不看一眼,完全当她是透明人。如今的她出落得清灵飘逸如下凡小仙,令人无法忽视她的美丽出尘。

  “我吃完了。”汐月在小盆中的清水洗净双手,擦干,心满意足地摸摸肚子,对一直静坐不语的云夜说:“我们也算是老熟人,客套话免去,直接切入主题吧。你带休妻书来了吗?”

  云夜摇摇头。他压根就没写什么休妻书,拿着笔的时候,他怎么也写不下去,仿佛有个声音在对他说不要写不要写。

  汐月不在意地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白纸黑字递给他:“没关系,你没空写,我有空,替你写了一份休妻书,名字我也签上了。你只要签上你的大名收下,我们就正式离婚了。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呃,你等一下,我去找服务生拿支笔。”

  云夜拿着休妻书,不知该哭还是笑?这纸休妻书写得工工整整,可他怎么看都觉得心里不舒服。有些矛盾,有些纠结,三年前他一心一意想娶乐琪儿,休妻是早晚的事。三年后他不想这么做时,她却已经帮他写好了。

  汐月很快拿着一支毛笔返回来,递给他:“快点签啊,不然墨汁要干了。”唉,穿越文的女主,有多少个不是带着一堆现代东东穿过去的?早知道她会魂穿,就先去看看钢笔是如何制造的,省的握毛笔写字费神费力。

  云夜接过毛笔,鼻中沁入她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心里有种沉静的感觉。汐月折回座位上,两手托腮看着握笔的男人,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她居然结婚三年了!眼前的男人竟然当了她三年的夫君,像她这样婚姻状况的,天下恐怕挑不出三个来吧!

  云姐已经有了个好归宿,离了婚,自己就可以全身心去扩展雅尼产业,她还想开一间雅尼学院,把二十一世纪的东东都灌输给小孩子们,将来他们长大成人,云必定天才多多,一统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想到那些耕田文,忍不住眉眼一弯。

  云夜在犹豫、在纠结,目光忽瞥见对面的人在笑,心里咯噔一下,她就那么迫不急待要离开吗?还是,她已经有了意中人?这个念头一冒出,整个人都难受起来。签了,他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不签,他又居心何在?毕竟,他爱的是乐琪儿,而不是她。但是。。。为何他就是不想下笔?

  “哎,你快点签呀,要不,我给你借瓶墨汁来。”笔尖都要干了,这男人在磨叽什么?汐月边往外走边在心里嘀咕,她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呢。

  顷刻,汐月果然捧着一个墨台回来,放到他面前,耐着性子说:“云夜,你快点签,我还要去陪好姐和小轩轩呢。”

  “晨明已经请了人照料紫云母子,你无需担心。”云夜总算有了话题转移目标。

  “那不一样,小轩轩最喜欢我抱他了,我还要弹琴给他听呢。”汐月说道。那小不点儿是精灵变的,哭闹的时候,只要一听到她弹琴,立刻安安静静做回乖宝宝,令人惊奇。

  云夜温颜道:“他那么小,怎么听得懂你弹琴?”

  “他听得懂。你别忘了,小轩轩是听着我的弹琴出生的,他要听不懂,我打他屁股。”汐月得意地说道。

  “你那天弹的,是什么曲子?”云夜想起那天的琴声,从没听过那样的旋律,优美宁静。

  汐月说:“那叫和平之月。是雅尼的作书之一。”和平之月不是雅尼的作书,老天呀,我只是为了剧情需要,原谅我吧。

  “雅尼的作书?月国真的有个雅尼大师?”三年前以为是七妹胡扯,三年后再次听到,云夜闻言惊异无比。

  汐月心里暗笑,嘴上道:“雅尼大师在月国是近乎神的传说,你似乎知道?”

  云夜微微颔首:“曾听七妹提及过。”

  “云国的房夫子的确是不可多见的乐技大师,但他永远都无法超越雅尼大师。”

  “你是如何得到雅尼大师的作书?”犹记得当年七妹说雅尼大师的作书俱已失传,那么她是如何获得失传的曲子?

  “救我的世外高人,教了我几首曲子,这是其中之一,其他,请恕我不能多说。”汐月忽然秀眉一蹙,“你发什么愣?若是不懂写,我替你写。”

  “好。”云夜求之不得,马上把纸笔推过去。汐月拿起笔,忽然停住,“不行,各人笔迹不同,我不能代你签字。”

  “小汐,我。。。让我考虑再签,可以吗?”云夜说得甚为吃力,脸上的表情变得不自在。汐月马上正色道:“小汐不是你能喊的,你应该连名带姓地称呼我,才是礼貌和尊重。”

  “我。。。好,汐月,让我考虑考虑。”心里堵得慌,她是在刻意拉开和他的距离。

  汐月一脸的疑惑:“又不是签买身契,你要考虑什么?我们之间从来没有任何交集,一丝半毫的感情更谈不上。如果你是因为出于愧疚,那么现在起,你解除了吧,三年前,我没恨过你,三年后,我更不恨你。做个彻底了断,对大家都好。”

  她说的越冷静理智,云夜越是听得心里难过,他连被恨的资格都没有。

  “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闷在心里的疑问,终于问出来。只是,为什么他的心会感到难受?

  汐月很不喜欢这样拖泥带水,更不喜欢都要分手了还问这些不相关的干嘛?耐着性子道:“现在没有,将来应该有。好了,你签字吧。”

  望着一双盈盈紫瞳,云夜蓦地想起新婚之夜,初见的瞬间,他的心跳漏掉了一拍。但是,偏偏他自动忽视,选择了忘记。脑海里关于她的记忆画面,忽然多了起来,她爬树时的快乐,她荡秋千时的灿烂,她接过三只瘦不拉饥果子的乐呵,她被他训斥的委屈,她受伤吐出的那口鲜血。。。

  他是真的讨厌她吗?若不是,为何他选择漠视选择伤害?若是,为何这些记忆画面如此清晰,想起时隐约有种温馨?

  “签字签字签字签字签字签字签字。。。”汐月趴在桌面上,一紫眸一眼不眨地盯着他,亮起嗓门不厌其烦地唱起签字歌。

  签字不签签字不签签字不签签字不签。。。!耳边嗡嗡嗡地直响签字,两个声音在心中打架,最后,昏昏噩噩地提笔写下自己的大名。

  “谢谢谢谢!”汐月一把拿过休妻书,看了看,非常满意地点点头,灿烂地笑道:“云夜,我们终于离婚了!从此,我祝你幸福!拜拜!”

  “我爱你中国,我爱你中国。。。”汐月一身轻松,哼着唯一一首最爱的美声歌曲离开了上岛酒楼二分店。

  云夜怔怔看着自己的签名,他怎么签了?他明明不想签的,怎么他签了呢?懊恼、悔恨一下涌上心头,但,一切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