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贰 生死茫茫(倾墨篇)

  ‘我不爱你了’这样的一句话需要承受多大的伤害和冲击

  倾墨篇

  救护车一路呼啸而过,车里的氛围安静到窒息,心脏跳动的脚步也随着沉入谷底。浅司瞳,一定要坚持住啊!天空灰得异常,雨点密集得落在地面上,啪嗒啪嗒的声响,一片迷茫。

  不一会儿救护车飞快的驶入了医院停在了急诊室边上,医生将躺在那里面色苍白的他推入了急诊室拉上了帘子,我无力的听着也看着这一切的动响,救护车里只剩下我和一脸惊愕还没缓过神来的肇事司机。

  一个皮肤黝黑眼角充满了皱纹的男人,穿着破旧满面懊悔。“姑娘,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说了这么一句,眼睛泛起了泪光双眼通红。一个农村来的司机,从他的穿着看日子过得并不宽裕。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我平静的走下了救护车,将自己的背挺得笔直。错的本来就是我,车子的经过本就是不凑巧,“他不会有事的,我也不会让他有事的,一定不会……”话语说得斩钉截铁其实我不想去想那个如果或者万一,也不敢想……

  坐在等待区里,脑袋里空空如也。急诊室每个人都很忙,好像只有我空了下来,连挂号都忘记了。脑袋里的声音如万马奔腾,不去想以前的画面,光着脚丫子穿着一团糟的婚纱呼吸着溢满消毒水的空气,或许世界从来都是公平的。

  “请问是浅司瞳的家属吗?”直到听到这样的声音,眼角的白色……

  呆呆的看着医生,生怕他说出一点半点的坏消息,只是口罩占去了他大半张脸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时间定格像一场无情的审判,生或死只是一道光线。

  “紧急照了X光和CT,颅内损伤较重,另外肋骨断了两根所幸是没有戳穿肺部,颅内损伤需要开颅,手术室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请签一下协议书吧!”颅内损伤,虽然还有着心跳这样的结果显然不被我所接受,眼前忽然一晃险些栽倒过去。

  “最差的结果是什么?”勉强扶着椅背站稳,我只是想他不会死。

  “除去手术风险不说,手术如果不理想的话,植物人。”植物人,能呼吸甚至能听到这个世界却无法感知无法表达,心脏是跳动的血液是温热的但是这多么残忍。

  跌坐在椅子上再也无法站立,一张真心只为我展开的笑颜就这样被我轻易的磨灭,他此时躺在移动病床上灰败的脸。

  此时背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在听到‘植物人’这三个字的时候,我听见了恸哭。是浅司瞳的家人,母亲哭得几近晕厥父亲默默的接过协议书签下了大名。

  “司瞳一直记着你呢!你……”一个深沉的男人,对着我已是无言。

  而随后赶到的父母看着这样的我,对着我就是两个耳光。只有季翊站在了我的身后,默默的垂着头什么话都没讲,几个小时之前他的脸充满了喜悦而几个小时之后仿佛换了一张脸,隔着天堂到地狱的距离。

  原来那么多年里,我都骗了自己也欺骗了他,最无辜的其实是季翊。

  这时的空气异常躁动,有我生气的父母、有司瞳几近绝望的家人、我悲痛的泪水和季翊无声的沉默,我丢下了一个又一个参加自己到头来却只能置身事外,始作俑者是我最后却沦为路人,最伤心的不是我而是家人。

  无论手术成功与否,我都已经无颜面对两家的家人以及我的父母。手术一直在进行着,不时的有医生进进出出,我始终没有勇气走上前去拦住谁询问关于手术的情况,我害怕到颤抖如果我永远都不可能见到他了,那么我就该死,心死人也死。

  这时收拾完婚礼残局的季翊父母和洛落,“我们季翊到底哪里不好!你这样闹让我们的脸往哪里搁?你简直就是自私透顶,亏我们以前一直都没看出啦!小王八蛋!”季翊的父亲情绪激动,整个走廊上他的话语响了一遍又一遍。

  我是王八蛋,我没有考虑过任何人,我自私我任性。我的自私我的任性害我失去了季翊那么好的男子,也害了浅司瞳,现在他生死未卜。

  “老季,有话好好说。这里是医院,讲话太大声总归是不好的嘛!我刚才已经教训过这个不孝女了,改天再让她登门道歉,到时候我们再坐下来把话讲清楚好不好?”爸爸出来打圆场,虽然他们打了我也很生气,但是始终还是站在我这边为了我了一句。

  “本来好好的,为什么会来医院我倒要问问她了。原本蛮好的喜事现在闹得不欢而散不是你们这个好女儿做出来的好事,难不成还是我儿子的错了?事情都做了道歉有什么用?倒是我还说不得她了?”季翊的父亲越说越激动。

  全身爬满了罪恶感,我到底是伤害了两个爱我的男人和三个家庭。可是如果我没有回头,我就要这样过一辈子,没有色彩的一辈子,这样做对谁都不公平。我不愿骗自己说只要时间过了就会好了,会守着一个男人过一辈子,那个男人却不是浅司瞳。

  就像一个天枰无论怎样摇摆都无法得到平衡,罪人。

  “我错了,只是我不想欺骗自己更加不想欺骗你们在这么大的谎言之下过完余生。”已经无法说出‘对不起’三个字,我知道我的行为已经得不到任何原谅。

  “错在我不够了解你,我以为你爱的会是我,我对自己太有信心对你也太有信心。已经是这样的结局,我无法再守护你。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即便是这样我想我也不后悔认识了你。”季翊转身向前走了几步,说完这些话便踏出了脚步。“爸妈,我们走吧!”

  我想这一家人会永久的消失在我的生命里,他们会在人群中渐行渐远直至再也看不见。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了短信提示,“沈倾墨,我不爱你了。但愿你的选择是正确的,祝你幸福,再见!”是季翊的短信,我想在我看到短信的时候他大概已经将我和我的一切彻底打包然后全部删除,‘我不爱你了’这样的一句话需要承受多大的伤害和冲击。

  季翊,你值得更好的。

  对不起忘记我吧!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手术正在进行中的灯。

  天空兀然的黑了起来,下起了倾盆大雨。

  城市浸泡在雨水中,长达两个月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