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遇秦倚衾

  在连瑾然的美人痣褪去之时,一行三人也经过了风亭城、到了风乌城。夏夜看着再度白净无痕的脸,摇头:“连兄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这痣竟消去的这般快,想来才不过五六天而已。”

  连瑾然闻言,手一挥就将夏夜把玩着的折扇握于掌间,反手往夏夜头上敲去:“夏兄就不能少消遣我几句嘛?”

  夏夜一时不察,竟被砸了个准。一旁的文思棠拿过折扇递给夏夜道:“连哥哥一向就只有轻功好,原以为他一辈子都打不过人了,没曾想,还有人会被他打中。”一句话,却将夏夜的脸给弄红了,是给气得。连瑾然,堂堂连家二公子,却是个武学庸才,武功平平唯有轻功称得上上乘,夏夜也是同行之后通过文思棠才知道的这一事实。初时,惊讶不小,复又对他十分同情,倒是连瑾然一笑对之,豁达道:“武功算什么,多少没武功的人平安幸福一生,而又多少有武功的人一生平和、得以善终?就算没有武功,我还有轻功啊,打不过就带着人跑嘛。”许是这一番话和他脸上游刃笑容的功效,久而久之,夏夜便不觉着这算个大事了,偶尔仗着武功高还会欺负欺负他,可没曾想,今天竟会有被他翻身之时。夏夜顿觉耻辱,边大喝着:“连兄别跑,我们切磋切磋。”边使出轻功追起了连瑾然。

  幸好现在是晚上,三人所行之处又是城内富贵人家所住的清净之处,行人稀少,倒也没叫人瞧见这一幕男追男飞上飞下的戏码。突然间,夏夜感到附近一道黑影闪过,与此同时,前面的连瑾然也改变了方向。夏夜紧跟着也飞了过去。

  连瑾然翩然落地,转过身瞧着那黑影微笑。黑影见前路被堵,转身往后,夏夜却先一步落在了他的后路处。见状,黑影似又有飞檐走壁之势。夏夜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他的肩膀,却在近距离看到来人脸时愣住:“姑娘?是你?你不是找人了嘛?”

  原来那黑影便是前些日子在新镇客栈见到的那位寻人姑娘,疑惑的看着夏夜,那位姑娘问道:“你认识我?我们有见过吗?”

  连瑾然闻言也走近了些,看清了之后笑道:“我们与姑娘在新镇客栈有过一面之缘。彼时听说姑娘在寻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夏夜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是在询问姑娘怎么寻人寻到人屋子上面了,莫不是在“寻”物吧,对于这种拐着法损人的行为,夏夜很是鄙视,不过也确实好奇这个问题。

  姑娘看了下两人,似确定了二人并非来者不善,才缓缓道:“我叫秦倚衾,来这确是寻人,就是那户许家的少爷、许方升,之所以会夜行梁上是怕许府不容我见他。”

  夏夜还没说话,连瑾然便道:“秦姑娘如此行事,才会见不着想见之人吧。依在下之见,秦姑娘大可明日白天、诚心上门求见,我看着许家大户,断不至于为难姑娘。”夏夜看见秦倚衾的眉头不觉皱了皱似欲反驳,却最终什么也没说的点了点头道:“多谢公子提点,想来是倚衾太过急躁、又小人之心了。”

  连瑾然对于成功说服别人很是有成就感,笑着抱拳:“既是如此,那么期待姑娘早日见到许公子。我们住在前面的醉仙楼,姑娘可同路?”

  秦思衾连连摆手:“我住在那面的小客栈里,几步就到。”

  “那我们就此别过,秦姑娘,后会有期,”

  “恩,后会有期。”夏夜默默的听着两人的对话,默默的跟着连瑾然往客栈走,想着当时看见的秦倚衾的表情、似难过似无奈又似后悔,越想越疑惑的回头,却见她仍站在巷口低头沉思,那幅画面一时竟让夏夜觉得凄凉无比。

  第二日清早,当连瑾然敲开夏夜房门时,看到的就是她蓬头垢面、头发也歪了,黑眼圈严重的在盯着茶杯,吓立在门口:“夏,夏兄。没事吧?莫不是糟了小偷?”小偷一问,是来源于夏夜那不胜整洁的床铺。

  飘来一个忧郁的眼神,夏夜颓废道:“连兄,呵呵,我没睡好。”于是,秦倚衾最后的凄凉场景成了一个梦魇,翻来覆去了一整晚,她也没从里面摆脱出来。

  “我也是,”连瑾然大步走进房内,与她对坐,“我有点激动,想着秦姑娘能去正式求见许公子,想到她今天或许就能见到许公子……夏兄,不如我们去许府看看?”

  夏夜无奈,这人不当红娘实在太浪费,凑成两个人见面都能这么开心,那要是凑成一对有情人,是不是该连媒人红包都不要还会自掏腰包给人摆酒呢?连瑾然现在的眼睛就像那种星星眼样闪烁闪烁,夏夜被闪的头昏眼花,等到清醒过来时、已经能远远看到许府大门了。

  真是败给他了。

  “啊,那个是秦姑娘吧……那个老伯,是许府的管家吗?……啊,一定是请秦姑娘进府的。”连瑾然步伐加快、愉悦的说。夏夜再度苦笑,他武功不好只能通过眼睛看见表面现象,但是她武功可不弱,所以能清楚听见两人的交谈声,那老伯不是在请人,而是在赶人……

  “少夫……秦姑娘,你快走吧,夫人说了,不让你进。”

  “福伯,你再去求求娘……我,我只见他一面,只一面,从此之后,我不会再踏入许家大门。”

  “这……秦姑娘,实话说吧,这许府里没人待见你,你对少爷实在……太狠,我们都是看着少爷长大的,对他的为人再清楚不过,可你……哎,你还是快些走吧。”

  秦倚衾沉默低头,身子却依旧没动的跪在那里。

  “咦?这老伯都来扶了,秦姑娘怎么还不起?呵,莫不是近君情怯?”连瑾然这个仍然听不清真相的人,开心的徜徉在自己的幻想里。

  两个人越走越近,连瑾然的步伐越来越轻快,而夏夜的却越来越沉重,不知是因为不忍接近残酷的真相还是因为不忍打破某人美好的幻想。可无奈,灵敏的耳朵还是在照常接收着一切:一串脚步声、然后一个女人的说话声:“福伯不用和这种女人多说,对付她这种人就该……”话音落的同时,是很响的水声。

  那么清晰的水声,对于现在的距离而言,不用内力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是对于连瑾然这种还是有点儿武功的人来说。夏夜还没来及察看他是否被打击到,身侧就一阵风起,下一秒,连瑾然已经落到了秦倚衾身旁:“秦姑娘……”

  夏夜紧跟上去,秦倚衾的上半身衣服几乎全湿了,头发上还在不停的滴水,人却倚在连瑾然身上一动不动。“她昏过去了,连兄,我们先带她回客栈吧。”连瑾然没有说话,夏夜看见他的脸青的吓人、嘴唇咬得发白、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看了一眼对面低下头去的老伯和拿着铜盆在一边翻白眼的女孩儿,夏夜忍住想去扇后者一巴掌的冲动再度开口:“连兄,先回客栈吧。秦姑娘如此……也不好受。”

  沉默了几秒,“得罪了……”连瑾然的声音压抑的说,然后横抱起秦倚衾就像醉仙楼飞去。

  “嘁,早带着下贱女人走不就好了。你们啊,叫她以后别来了,不然,就不是泼水这么简单了!”一待人走,刚才那泼水的女孩儿便呛声道。

  真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夏夜愤怒的转身、折扇旋即就打了过去……

  “呀!”女孩儿吓得倒退一步,铜盆也滚到了一边。夏夜的折扇将将停在她的头顶上方:“我说,这位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积点儿德好嘛?”没曾想,话一出口却引来了许府家丁的集体炮轰。看着门里门外都在嚷嚷着的男人、女人,夏夜懵了。

  “那个女人才改积点儿德呢!”

  “你们快带着她滚,别再让她来打扰少爷了!”

  “太坏了……”

  “她的良心被狗吃了吧……”

  …………诸如此类的骂言络绎不绝,最后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个“滚”字。夏夜咽了口唾沫,心想:长这么大,还真没碰过这阵仗,这秦倚衾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将探寻的目光转向现场唯一比较冷静的老管家,却见对方也是忍不住的摇头、叹气,眼底有掩不住的气愤:“这位公子,你还是走吧。别再来了,你们,都别再来了。”顺着这个比较好听的台阶,夏夜毫不留恋的奔回了客栈,可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大:秦倚衾究竟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