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两扇窗户紧紧关着,接口的地方绕满了铁丝,看得我几乎绝望。又感冒,又是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我的身体软的几乎滑下去。

  试着掰开其中一根,然而手上压根使不上劲,捣鼓了半天也只是弄开一点点。但好歹有些成就的,仿佛看到了希望。我身上的力气又回来了一些,一根一根掰,每卸下一根铁丝都要靠在墙上喘息很久,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懈怠。

  四月的天,夜凉如水,我却出了满头满脸的汗。

  似乎过去了很久,然而,手下的铁丝却只卸下来一半。剩下来的都拧的很紧,单凭双手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弄开。

  正当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只手搭上我的肩,我惊得几乎尖叫。她的另一只手迅速捂住我的嘴巴。一个压低的女声响在耳畔。

  “别说话,到时间了,先坐回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带到原先的位置坐好。她自己也退回去坐下。几乎同时,房间的门被打开。原来我刚刚焦急如何弄开铁丝,竟没注意到脚步声,我吓得屏住呼吸。

  开门的是那个年轻男人,有些睡意朦胧的样子,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什么异常就揉着眼睛出去了。“

  待到那人的脚步声渐远,我重重呼出一口气,身体马上瘫软下来。

  回头看隐在黑暗中的那人,她也吓得不轻。此时伸展了一下身子,放松下来,靠着墙大口大口的喘气。

  又过了一会儿,知道暂且不会有人再来,她先站了起来,手上拿了一样东西,轻手轻脚的走到之前我在的窗边。

  我慢慢站了起来,走过去。

  厉害,我差点惊呼出声,她手中竟然拿了一个修车用的钳子。意识到我的惊讶,她虽然没回头,却压低声音解释道:“刚刚你拆铁丝的时候,我在桌子底下找到的,厉害吧。”说完扭头冲我得意地笑。

  确实厉害,我低头看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欲哭无泪。

  窗上的铁丝明显是新的,这钳子大概就是之前他们绑铁丝的时候无意落下的。

  她将紧绕的铁丝拧开,我再将它弄下来,有了钳子的帮忙,我们的“工作”轻松不少。然而,为了尽量不发出响声,我们的动作依旧不敢快。

  将最后一根铁丝卸下的时候,我们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但心中却激动地不行。两人相视展开胜利的微笑。她将手中的钳子随手放在桌子上,不想,竟然没放好。

  金属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在深夜里异常清晰。两人吓懵了,不敢动作。不多时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她向我示意,两人立马回到原来的位置,我顺手将地上的钳子捡起坐在屁股底下,双手缚在身后,装作还被铐着的样子。

  她也已经坐好,这时,门被打开。还是先前那个年轻人。眯眼看过去,这一次,他没有只站在门边,而是走了进来。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又走到一个人身边,查看她缚在身后的手。看完一个又看另一个人。

  下一个就轮到我了,我吓得几乎无法思考。缚在身后的手心里全是汗。动了一下身体,悄悄将钳子握在了手中。他终于还是走到我的面前。欲蹲下身子,突然,黑暗中传来一阵声响。他猛地回头。

  是她,她双手缚在身后,身体靠着桌角,嘴里哼了一下,又动了一下身子,将腿伸直,不小心碰到靠在墙边的一块太阳能板,发出一声脆响。

  “妈的。”

  那人低咒一声,上去踢了她一脚,转身走了出去。

  仔细听了好一会儿,我们才敢站起来,轻手轻脚走到窗边,我小心的将窗户打开,她碰了碰我,又指了指房间里的另外两人。我们又走了回去,一人叫一个。两人都睡得很死,我们又根本不敢有大动作。

  这时,从外面竟然又传来了人声。还有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一把抓过我的手,她说:“快走,来不及了。”

  从来没有爬过窗,我竟然也能快速跳了出去,连我自己都惊讶不已。

  确实是农村的平房,房子的后面是大片的油菜田,此时正是油菜开花的季节,长得有大半个人高,十分壮观。我们却无暇欣赏。两人猫着腰,迅速钻了进去。很快就看不到原先那个房子了。

  七拐八拐,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直到天已经蒙蒙亮,我们才出了油菜田,脚下是一条公路。清晨的菜田里全是露水,两人的衣服湿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晨风吹过,冻得我们直发抖。我更是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此时放松下来,再也坚持不住,晃了一下就没了意识。

  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我难受的皱眉,睁开眼,满世界陌生的白色。

  “你醒啦!都睡一天了,饿不饿,我给你熬了粥。”

  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是她。

  这才有机会仔细看她,漂亮的鹅蛋脸,白净的肌肤泛着粉色的光泽,一双忽闪的大眼睛,浓密的睫毛。好一个标志的美人。

  “夏一夜”里的美女我看过很多,她的美却与众不同,没有过分妖冶的魅态,到更添了几分雅致,几分灵动。给人很干净,舒服的感觉。

  她见我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盯着她看,有些不好意思,伸手理了理头发,我冲她微笑。她也笑了。

  不用过多的言语,有些人的友谊就这样轻松的长久了。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清清嗓子,故作正经道:“我叫杨小楼,你呢?”

  “陶筱柠。”

  “哈,那我叫你大柠檬好不好?”她又坐回凳子,开心的说,“你就叫我小楼,或者楼姐姐,对了,你多大?我们也算是共同经历生死的患难姐妹了,以后就是好朋友。”

  “十八。”像是被她的好心情传染了,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我也是唉,你哪个学校的?陶筱柠······怎么觉得你的名字有点儿耳熟。”她歪头想了想。

  “我不读了。”

  “啊?”她惊讶的睁大眼睛,“你爸妈怎么会同意?”

  “他们不在了。”

  短时间的沉默,她突然笑了:“原来我捡到一个‘灰姑娘’。”

  我愣了一下,转而也笑了,灰姑娘,多好听啊!而对我来说,又是多大的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