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王爷,天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树下的女孩了……”那时候因为童心的关系,白晓的恨并不明显,随着时光的流逝,涉世所见,那些恨又浮出了水面,牵动着她的心。

  凌晋亦怎么会不明白,知道她是天瑶之后便都明白了,既然知道自己找了他那么多年,她还是选择莫不相认,连爹娘都不相认,何况他?当年的女孩已经变成了一个冰冷绝情的女子了。

  到底是什么出卖了她。说破了还是她自己,她赢了自己,却也输给了自己,又怎么能怪得了别人呢?兰汀的事已经是铁铮铮的事实了,可是……

  天瑶望着冷冽,有些后悔,因为她,冷冽已经付出了太多。

  “兰汀怎么死的?”她终究是问了这句话,冷冽不语,也不知道如何去告诉她,转过头看向皱眉的凌晋亦。

  玄珂见状,轻咳了两声,“你妹妹不是身子一直不怎么好么,这个冬天这样冷,一个弱女子挺不过去也不算奇怪的事吧?”玄珂已经隐隐约约得知了一些事,那便是兰汀的死与凌晋亦有莫大的关系,具体的他不清楚,却不希望天瑶和凌晋亦因此有了恨,若真那样便是悲哀了。

  天瑶也明白,兰汀向来身子不好,也是遗传了娘的,她无力的神情看着冷冽,冷冽点点头,她又看向凌晋亦,凌晋亦缓缓的点了一下头。

  是么?这个冬天果真冷得让人挺不过去了么?听着窗外有簌簌落雪之声,冷冽道,“瞧,又是一场雪,不知道多少人挺不过去呢。”

  北烁和西昌都有圣旨让冷冽和凌晋亦回朝,从这两日玄珂忙碌不已看来,这个冬天的确是下了有史以来最冷的雪,天下纷纷因为这场雪闹了雪灾,不说最为北寒的北烁国,就连西昌和东临和免受不了这寒冬最后的攻击。

  “啪”狠狠合上了奏折,玄应皱紧了眉头,皇后缓缓过来也没有发觉。

  “皇上为何烦恼?”司徒缙云扫视了那一桌凌乱的奏折,明明知道这其中原委,却还这样惺惺作态的一番关心,不过玄应不会察觉到。

  纵使一个女子如何权势,可面对自己深爱的男人,总归是透出温柔的,时间不会给任何一个凡人永久的容貌,没有人能够永远做年轻人,年轻人却永远存在。

  这十多年来,玄应明白陪在她身边的是司徒缙云,可为什么心中却总是有另外一个女子的身影,她痛苦的跪在那幽暗的大殿上,青丝全白遮去了所有的容貌,一点不见,玄应也会想她会是谁,自己认识么?记忆就想被狠狠的剜去了一块,残缺在那里,不来不去。

  “皇上,别累坏了。”耳边却是司徒缙云的关怀,这永远掺不得假的。

  虽然说白晓那事过了十多年,白晓应该早就化为尘埃了,玄应也因为那紫衣女子下的蛊而偏偏忘记了白晓的存在,紫衣女子告诉他,这蛊叫人了便能忘记自己最爱的人,果真他忘记了自己最爱的人,若爱永远在,便永远也忘记那人。司徒缙云不知道该不该冷笑,忘记她却是因为爱她?这样得到他到底能不能算是拥有。

  十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唯一不变却是那颗心,如若让过去的事再发生一次,司徒缙云依旧不会心软,就算她明白,玄应就算是忘记了,也一直爱着白晓。因为从他眼中,很多情绪是能够察觉出来的。

  玄应点点头,“珂儿那边怎么样了?”玄应是个明君,亦是个好父亲,他与缙云的第一个儿子年少不幸夭折,便把所有的父亲都给了玄珂,弥补缙云。

  “兰君的去世的确让珂儿伤心不少,可是咱们珂儿也不是那么一个任性的孩子,他会明白的。”玄珂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孩子,不光是孝心,文武不凡,就连那容貌也遗传了玄应和缙云的好。

  不过缙云倒是打听到了不少关于玄珂府上那个天瑶姑娘的事,此事还为细入,先不忙告诉玄应的为好。不过这心中总是不免有些不悦,玄珂既然是自己精心培养出来的儿子,为何总念着外面青楼的女子,毓汐的事为结束,玄珂说什么也不要轻放过毓汐。有一日缙云问他,他却哭着说毓汐不光害死了兰君,却同时也害了飞舞,那个入宫不久胆大的掌司宫女?这宫里出去的女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冷冽恋恋不舍的回了北烁,凌晋亦也如期回了西昌,如今只剩下天瑶一人在玄珂身边。

  入夜了,雪却停了,不过更冷了。她倚在房外的长廊上倾听一个人的心跳。自从天瑶留下了雪姻,她便一直待在天瑶身边,也越来越不明白天瑶到底是一个什么的人,若说当初的兰君是个与世无争的好人,那天瑶便像是被别人牵着卷入一些纷争中,或许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谄媚的青楼女子。

  “过来吧……”天瑶早就发现了雪姻,轻唤。

  雪姻对天瑶的畏惧却从未减退,小心翼翼的过去,站在她身边。

  “你现在可回答,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么?”没想到天瑶还一直记得那个问题,不过雪姻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吱吱唔唔回不清楚。

  “罢了,你回屋吧。”

  天瑶倚在木柱上坐着,望着天上若现若有的淡月,“雪姻。”

  “雪姻?”天瑶好奇的转过头,哪还有雪姻的一丝半点影子,只有一个玄珂站在自己背后,他唤飞舞。

  天瑶冷冷的看了一眼他,“飞舞随着兰妃已故,殿下眼前的只是天瑶。”玄珂脸上透出有些难受的表情,闻着这浓烈的酒香味,他竟然大半夜去喝了酒。站起身想扶他回房,玄珂却一把抓住天瑶的手,“飞舞,你到底要什么?你到底把我折磨到什么时候?”

  “到底是谁折磨谁?殿下忘记了么?”说着天瑶一把脱开玄珂的手,将自己的衣袂掀开,白皙的皮肤中那一片明显,让人看了极为不悦的伤痕,她便是飞舞,那个忍着痛留下了永久疤痕的飞舞。

  兴许是看这触目惊心的伤痕,玄珂连连后退,“你恨我,飞舞你恨我……”眼中竟流露出了惊慌失措,飞舞不能恨他,因为他爱飞舞啊。可飞舞却不能不恨他,谁叫他既是缙云的儿子又娶了缙云的侄女呢?注定她是要恨玄珂的。

  “飞舞的确是恨殿下,可天瑶不恨,天瑶只想要一个东西。”不能明着说自己的目的,可不代表不能拐个弯来说,她告诉玄珂她要整个东临女子最尊贵的位置,那便是后位。

  玄珂迟早是要做君王的,而现在毓汐的势力还未全散去,司徒缙云定会想办法将她扶回太子妃的宝座,依着毓汐那柔弱的性子,定会成为司徒缙云的傀儡皇后。倒不能自己横着抢这宝座,谁叫自己手中拽着玄珂的心呢?而她司徒缙云却拽不住自己儿子的心。

  现在真的是什么都敢赌上了。

  玄珂知道天瑶从来不是一个贪图名利的女子,可她竟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顿时有些清醒。天瑶轻笑道,“殿下多虑了,天瑶只是随意说笑。”说罢便要转身离去,那背影怎叫人不觉得怜惜?

  背后的人似乎酒意未去,不过天瑶却清楚的听到了他说一个字,那便是“好”。

  这会意味着什么,天瑶只是当他酒未醒的胡话罢了,那可是意味着明的和司徒缙云作对,淡淡一笑,留下那人与那萦绕不断的酒意,消失在了月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