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勾新月天如水下

  回过头却看到徐秘书长站在她身后。

  神色有些落寞,看着林秋白的眼神也不似以往那般的令人生厌,却是少有的认真与沮丧。

  林秋白收回目光。她知道这次调整对许长平的打击还是很大的。从一个实权派到现在挂个虚职,心理上的落差是可想而知的。更何况他今年也不过才五十一岁,除非领导换了,不然他将保持这种状态一直混到退休。

  “谢谢。”林秋白垂下眼睑,有些淡寞的说。

  虽然这次遭贬的许长平把自已的身份降至最低。可是想起他曾经对自已的企图,林秋白就怎么也同情不起来他。对他的口气难免有点生硬。

  许长平很不自然的有些疆硬的笑对她说:“小林还是不能喝呀。在办公室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没锻炼出来。”

  “许秘书长,这么多年你就只培养了微微姐,哪里给过我们锻炼的机会?”田恬笑嘻嘻的对着许长平娇嗔的说到。

  “呵呵,那是我错了,这次好了,回头让姬秘书长好好培养培养你们。”许长平笑的有点意味深长的说,眼睛还一个劲的看林秋白。

  “田恬这么一说,我还真是要好好感谢许秘书长呢,一直不知道您对我这么好,我以为办公室您就对林秋白好呢。是吧,秋白?来来来,许秘书长,我敬您,你要干了噢,我敬您的,你一定要干。”韩微微笑着对许长平说,但是眼睛却一直看着李腾远跟姬云海。

  林秋白有些厌烦这种打着玄机的对话,只是拿着空酒杯站在旁边淡淡的笑。再说虽然自已一直厌恶许长平,但是不能否认他对自已一直是不错的。所以也没想去反驳韩微微。

  田恬听韩微微把矛盾拉到林秋白身上,可是再看林秋白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有点上火。在新领导面前说你跟老领导关系不错,那新领导还怎么敢用你?而且又牵扯到男女关系上,跟作风联系到一起,那你以后可以不必在办公室混了。

  这位姐姐在机关混的时间也不短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是真不懂,还是无所谓?我看以不必叫林姐了,直接叫白姐就OK了。

  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林秋白,回过头拉着许长平的衣袖撒娇的说道:“许叔叔,不知道您原来不仅对微微姐好,还对林姐也好呀,我怎么说办公室微微姐的酒量为什么那么好,林姐的业务怎么会那么强呢,我却什么都不行。您偏心,今儿您必须要把这杯酒喝了,是罚您的噢。谁让您放着自已的侄女不关心,尽关系别人了。”

  “呵呵呵,好好好,我喝,我都喝,真拿你这丫头没办法。”许长平佯装无奈的摇摇头,端起面前的酒一仰脖全喝了下去。

  李腾远坐在那里,微笑着看着这一切。现在的女人真是看不透,那个林秋白看着一副冷情、文静还有点木讷的样子,居然也是如此的现实,真是人不可貌相。他的眼光又瞟向了林秋白。

  田恬敬完酒后,看着林秋白还是一副神游的样子,赶紧拉着她说道“:各位领导们,你们先喝着。林姐,我们去那边。”说完拉着她从人堆里挤出来向李腾远走来。

  李腾远正在跟王东州说着什么。王东州拘谨的弯着腰站在他身边不停的点着头。

  田恬给自已和林秋白倒了两满杯酒。端着酒,站在李腾远身后。李腾远跟王东州说完话,一回头看见她俩,起身端起面前的半杯酒,站了起来:“小田姑娘不错。这位是小林吧,见的少点儿,是管档案的?”

  “嗳。”林秋白不胜酒力,刚喝了一杯酒,脸有些红红的点头笑着应了一声。

  “嘿嘿,平时很少能这么零距离的见领导,今天是拖了姬秘书长的福,我跟林姐敬李书记一杯,以后在工作上有什么不懂,不会,做的不周的地方还请领导多多海涵呢。领导,您随意,我们干了。”田恬看了一眼林秋白,示意她把酒干了。

  林秋白已经喝了一杯,头有些晕,思维也跟着有点胶着了,再加上本身就不是太会应酬,所以就跟着田恬的动作,一口气也把酒全喝了。可能有第一杯垫底吧,第二杯没觉的太辣,只是觉的天有点旋,地有点转,她靠在了田恬的身上。

  王东州站在旁边,看到林秋白整个靠在了田恬的身上。上前扶着她说:“林姐,没事吧?”

  林秋白的眼睛有点迷离的看着他,笑着说:“没事,真没事。”

  “我扶你过去坐一会儿。”田恬扶着她向沙发走去。

  林秋白傻傻的笑着,低头看了看地,又用脚使劲的踩了踩地:“;这地毯怎么这么厚,软软的走起来真费劲。”

  田恬一头的黑线,明明是磁砖。

  “你别抓着我,我都说了我没事。”林秋白努力从王东州的手里撤着胳膊。

  “我知道林姐没事,咱们去那边坐一会儿。嗳嗳,林姐,林姐,慢点。林姐喝了多少,这刚开始喝,怎么就成这样?”

  “没喝多少呀,就给姬秘书长敬了一杯,给李书记敬了一杯。一共就这两杯酒呀,谁知道她酒量这么差。”田恬对王东州嘟囔着。

  林秋白在他俩的搀扶下有点摇晃的向沙发走去。

  坐到沙发上,林秋白用手用力的按了按太阳穴。田恬给她端了一杯水。林秋白接过水,喝了两口,把水放到面前的茶几上。眯上了眼睛,轻轻的靠在了沙发上,盘起的头发有些散乱的覆在脸上。

  李腾远坐在不远的地方,韩微微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上。他从桌上拿起一根烟,韩微微凑上前,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着火举到他面前。

  李腾远看了一眼韩微微,然后就着她的手点燃了烟。

  也许是喝过酒的原因,韩微微的脸泛着粉粉的红,看着娇羞而明艳。隔着李腾远吐出的烟雾,她有些痴痴的看着他。

  隔着烟雾,李腾远却在静静的看着林秋白。

  整个人坐在背光的地方,她看着有些孤独,有些无助,有些寂寞,还有些风情。

  那一刻的林秋白让李腾远想起很久以前的暮秋,带着儿子去爬A城不知名的小山,在夕阳西下的山坳里看到的一簇簇的芦花。

  盛开到极致的花儿,顶着白色的穗,在夕阳的风中轻歌曼舞,摇曳风情与寂寞。

  那份没有被一丝丝世俗浸染的美好让他留恋了很久。

  这样美好的女子怎会是一个趋炎附势、媚俗不堪的女人呢?

  李腾远牵了牵嘴角,自嘲的笑了笑。

  “秋白一向很少醉酒的,今天可能心情不太好吧?唉,也是,许秘书长这次的结局不是太好。”韩微微看着不远的林秋白,笑的无心的对李腾远说道。

  李腾远吐出一口烟,向后靠了靠:“噢?为什么?”

  “机关的人都知道许秘书长对林秋白跟别人不太一样。林秋白当年考公务员进省委办公厅,听说就是许秘书长一手办的。”韩微微说完,故意捂了捂嘴:“哎呀,不能乱说,这是背后说人坏话了。其实我跟林秋白接触,感觉她人不错,挺随和的。”

  “是吗?”李腾远看到林秋白站了起来,有点摇晃,田恬从旁边扶住了她。俩人一起向卫生间走去。

  “田恬,一会儿我就不打招呼,先走了。回头有人问,你就说我先回去了。妞妞自已在家呢。”林秋白边走边小声的跟田恬说着。

  “你行吗?要不我去送你。”

  “不用,你喝吧,我没事,就是有点晕。”林秋白强装无事的挺了挺脊背。

  “我怕你路上有事。”

  “能有什么事,最多被人打劫。”林秋白自嘲的说道。

  “那好吧,你路上要小心,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

  从酒店出来,外面有微风,已是夏未,天气依然很热。C城究竟地处西部,不像A城那样繁华,晚上九点多钟,街上的人就已经不是太多了。

  月如弯勾,斜斜的挂在天边,把流动着的光芒,均匀地涂抹在黑暗的茂密树木里。没有星星,夜色如水。

  林秋白低垂着头,手里拎着包,有些摇晃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踽踽的身影在路上写满孤寂。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孤单,只是不想放在人前而已,所以我们选择逃避。

  其实孤单只是一个人的狂欢,而狂欢却真是一群人的孤单。

  所以人散后,留下的只是一勾新月天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