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赌？楠月好笑地看着他，挑了挑眉，问道：“打赌这种事情，有意义么？不就和诺言一样，只能顾一时，而不能顾一世。”

　　听着楠月近乎绝望的语气，谭夜祾心里猛地一疼。他竟是情不自禁地将楠月拥入了怀中。

　　他的动作令得她吓了一跳，半晌没回过神来。可是她却依旧不停地捶打着他，纤手抵在他的胸膛上，用力地推着，一举一动中都反应着对他的怀抱的抗拒。

　　“楠月！”他低声唤道，“不要动了。”他蛊惑一般轻声命令道，“拜托了，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渐渐地，他的语气弱了下来，也参杂了许许多多的，恳求。

　　是的，他在恳求她，恳求她不要拒绝自己的怀抱，恳求她能够接受那份来自于自己的温暖。即使他明白，无论如何，怀中这个女人的心里，都不可能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可是他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就像别人说的，对你好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对我冷淡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谭夜祾。”她果然停止了挣扎，可是语气中却隐含着愤怒。这，比推开他更来得痛心。

　　“你放开我。”她冷冷地说道，“念在你曾经教过我武功的份上，我不想伤害你。所以，你最好识相一点，不要惹怒了我，否则，后果可是要自负的！”

　　听着楠月的话，谭夜祾抱着她的手猛然一僵，随即缓缓松开，垂在了身侧。

　　他低着头苦涩地一笑，抬眸问道：“楠月，在你的心里，我就是那么的一文不值么？是不是出了轩姜问，任何人，在你的心目中都是微不足道的？”

　　“不是。”楠月肯定地回答，“谭夜祾，有些事情，我本不想摊在台面上跟你说，我觉得我的暗示，你应该是能够明白的。可是我真不知道你是装不懂还是真糊涂，明明知道是火坑，你还偏偏要往里面跳！谭夜祾我真是服了你了。”

　　谭夜祾默默地听着楠月的话，一言不发，看着楠月的发丝在空中飞起，然后又缓缓落在肩头。

　　“我不是普通人，我是浅楠月，我是霜华女！从我拿起风华剑的那一刻，我就注定了不能过普通人的日子，不能过平平静静的日子。我都已经放弃了。可是，你还正年轻，拥有那么多的优势，只要你愿意，想要嫁给你的女子一定都能排着长队了。你真的不应该在我的身上耗费你的时间的，真的不值得的！”楠月继续说道，语气聊聊变得激动了起来。

　　“楠月，你值得的。”谭夜祾没有抬起头来，只是轻轻地说道，眉眼间闪过一抹楠月看不懂的色彩。“在我见到你的第一天，我就觉得，你是我命中注定要守护一生的人。可是那个时候，你已经是离飞的妻子了。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所以我不能明确地告诉你我想要呆在你的身边保护你。我只能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守护着你，不让你知道，也不让任何人知道。”说话的时候，谭夜祾的语气很诚恳，可是他的模样，却好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孩一般。

　　卑微，懦弱。

　　“因为我对你的感情，所以我注定是一个默默付出但是没有任何的回报的人。但是我不后悔，也不会感到不值得。因为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谭夜祾你不要这样好吗？这样做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样做也丝毫不能感动我！你得不到任何的东西啊！”楠月显得有些温怒，微微皱着眉头说道。

　　谭夜祾走上前来，伸了伸手，似乎是想要牵着楠月的手。可是，还未触碰到她的手背，他的手便收了回来。

　　“我知道的。”谭夜祾轻轻地说，“我都知道的呀。可是，这并不能阻止什么。你依然是浅楠月，一心一意都只在轩姜问身上的浅楠月；我依旧是谭夜祾，安安静静地喜欢着你的谭夜祾。”他笑了笑，退后一步，“不过你放心好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是不会打扰你的。你继续过你的生活，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有说过。但是，我只希望你能够记住，如果哪一天，你累了，找不到休息的地方，我的怀抱，我的心门，永远都为你敞开。”

　　语毕。便是转身。默然走远。

　　看着谭夜祾的背影，楠月一瞬间想到了好多好多，想到了曾经父母对自己的关爱，想到了曾经姜轩对自己的关怀，想到了曾经轩姜问对自己那么深刻的爱。

　　过往的一点一滴，在此刻都被没有上限地放大，放慢，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表情，都在她的脑海里一一闪现过去。

　　原来，这并不长的人生路上，自己居然经历了那么多……

　　“羽然，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来吗？”边走着，轩姜问一边问道，语气中满满的尽是自嘲。

　　羽然沉默了几秒钟，随即摇了摇头，说了一声：“不知道。”

　　“因为我怕我会给她希望，然后又让她绝望。”他停下脚步，闭上眼睛，细细回想着与她在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分分秒秒。

　　“这样的事情，我对她做过了不止一次。我很抱歉，可是，我却连一个对她说对不起的资格都没有。我想，我还是干脆一次性把让她伤心难过的事情做绝吧，这样的话，她就会变得麻木，再也不会痛心，再也不会被情所伤了。我想要让她对我彻底失望。”

　　可是他的语气很坚定，嘴角边挂着的那一抹笑容更是令旁人看不懂他。

　　“如果，即使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她都还是站在远处默默地等待着你的转身，依旧把那份微弱的希望紧紧地攥在手里，不愿松开，那，又应该怎么办呢？”

　　轩姜问揉了揉羽然的头，微笑道：“那是你不懂她。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也同样是一个倔强的女人。她决定的事情，基本上是无法受到别人的阻挠的。而同样，她要是在表面上表现出了她很恨一个人，那么，她就一定会坚持着恨到底。”

　　这是她的性格，她的优点，也是她最大的不足。

　　“你就那么了解她吗？”羽然浅笑一声，问着，突然间想起了枯叶。

　　“当然。”轩姜问肯定地道。

　　不了解她，我拿什么来爱她？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弃了这江山，和她去过普通人的生活？”羽然沉思了一会，抬眸轻轻地问道，“就像曾经的叶盟主那样。”

　　“我和他不可能相同。”轩姜问无奈地笑了笑，“他最终也没有和他心爱的人在一起呀。我想过要和她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但是，我不能确定，我能不能坚持下去。我害怕我一旦失去了这些所谓的身份，地位，我就无法保护她了。”

　　“可是你没有在她的身边，什么保护，她都不会稀罕的。”羽然轻声道，“你根本就不了解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可能吧。”轩姜问自嘲地笑了笑，“现在的我，可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守护她，我想，这对于我来说，已经很满足了。”他回头看了看来时的方向，然后轻轻地问了一句：“谭夜祾喜欢她，看出来么？”

　　羽然低着头没有说话，良久后安静地转身离开。

　　轩姜问看着她的背影愣了良久，随即也默默地跟了上去。

　　她说，自己不懂她。可是，楠月想要的东西，自己明明都知道。只是，只是因为……也许，自己还是有私心的吧。这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谁能抵挡住它的诱惑？

　　可能，可能也就只有叶风斩一人了吧。只是自己，终究不是她，不能给楠月那种平静的生活呀……

　　如果有可能，自己多么希望，自己生来就不是轩姜问，她生来就不是浅楠月，命运没有让她们走到一起，没有让他们之间发生那么多的种种，那么，会不会现在，是截然不同的一番场景？

　　只是，现在的他没有想到，就在不久之后，他会失去他所拥有的所有。所有，所有。

　　回宫，宽衣，就寝，一切都似乎和往常一样。可是不知为何，自打回宫后，轩姜问的心就总是惴惴不安，眼皮不停地跳着。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

　　羽然端了一杯茶走了进来，放在轩姜问的床头。

　　“见到枯叶了？”轩姜问轻声问道，却没有抬眼看一眼身前的人。

　　“见过了。”羽然小声地回答，语气中尽是疲惫，“他很好，说不用我担心。”

　　“嗯……”轩姜问轻应了一声，“你很想他吗？”不等她回答，他便又再度问，“你……有多想他？”

　　羽然百般无奈地看着他，只是反问：“想的程度，能够用言语来表达么？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你自己心里很明白很明白，可是，你却无法将它用语言来表达出来。而真正懂你的人，即使不需要你说，她都会明白你的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