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抹深红出现的那般突兀，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凌厉的怒气和杀意暴露无遗，汤云泱咬牙切齿的怒视着这个手捧皇诏的女人，一声怒喝：

　　"站住！"

　　女人果真是白元的生母云妃，虽说徐娘半老但也是风韵犹存。

　　"你......"

　　云妃惊吓过度，已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她已经检查过了，这屋子里不应该还有这么一个人，这人是谁！

　　白纪惊恐的眼睛一瞬间在汤云泱的眼前倒放，少年洁白的袍子，喧嚷的人群，黑色的杀手，潮湿阴暗的桥洞。它们瞬间汇聚成愤怒的烈焰，烧掉了汤云泱所有的理智。

　　扬起的手重重掴在云妃的脸上，打的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云鬓散乱，金银发钗散落一地。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云妃似乎被这一巴掌打得清醒了起来："你敢打我！"

　　汤云泱看着她死死攥着的皇诏，冷笑一声，一把扯起云妃的领子，扬手又是一巴掌，更脆，更响。

　　紧接着是连贯的耳光，左右开弓辟啪作响。

　　女人最开始还挣扎叫骂，最后变成了哀求，然后是气息奄奄的喘息。

　　汤云泱松手，看着她破布口袋一样瘫软在地上，一身手抓过皇诏，顺带着又是一耳光。

　　"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好。"

　　她抖了抖打得有些刺痛的手掌："可惜我来了。"

　　云妃青肿的脸狼狈不堪，白坤在一边咳嗽的几乎被过气去，汤云泱这才想起这个垂暮的老皇，赶紧跑过去吹灭了屋里的灯，以免惹人醒目。

　　"没关系的，大姐姐，我看过了，没人过来。"

　　小魅灵不知什么时候出去的，正努力从门缝挤出来，他现了身形，乍一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闪着熹微的银光。

　　汤云泱点了点头，转身看着白坤，轻轻给他拍背："王上，受惊了。"

　　白坤也顾不上询问汤云泱的来历，抖着手骂道："你个忘恩负义的女人，论罪当诛！"

　　汤云泱听着声音太大，招呼了魅灵一声："来。"

　　"王上，声音太大，会引起麻烦。"

　　她低声道："这个女人，我来处理。"

　　说罢，她转头对魅灵道："能再帮我办一件事么，算我欠你人情。"

　　小魅灵歪了歪头，似乎在大量那个抖的不成样子小便失禁的女人："是要我处理这个坏女人？"

　　汤云泱一愣，还是点了点头："我欠你一个人情。"

　　小魅灵眨眨眼睛："好啊好啊，因为还有件事要求你帮我，就当是抵消了。"

　　汤云泱看着云妃，咬牙吮血的说道："你想知道我是谁？我可是你儿子重金豪礼请来的人，你说我是谁。"

　　她凌厉的美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你......汤......"云妃牙齿相撞的声音清晰可闻，脸色几乎是青灰色："汤云泱....."

　　"真该谢谢你们这对人渣母子，不然白公子的事儿，我还不知道从哪儿下手解决呢。"

　　汤云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凑巧，我救下了白纪。"

　　"借用你刚才的话。"汤云泱修长的脖颈侧面，暗紫色的虫形纹印悄然浮现："你就安心等死好了。"

　　魅灵幽然飘到云妃身后："姐姐，要怎么做？"

　　"让你死，便宜你了。"汤云泱笑了笑，那笑容扭曲而怪异，似乎是一张脸上有两个人的表情，她慢慢收起笑意，嘴角的线条冷硬：

　　"弄傻。"

　　云妃想要尖叫，却发现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银灰色的瞳孔在她眼前放大，放大，变成无边的混沌，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举起玉玺。

　　汤云泱猛然冲过去抢，已经晚了，玉玺被爆发的力量砸向墙面，碎的不成样子。

　　汤云泱看着碎屑，慢慢握紧。

　　连拼凑仿制的机会都没了，这女人，真毒啊。

　　"姑娘，方才说的，烨儿没死，是么。"

　　老人有些期待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汤云泱默默看着手中的卷轴："是。"

　　白坤重重咳了一阵："老朽，想求姑娘一件事。"

　　他没有说朕，没有说寡人。

　　他说的是，老朽。

　　汤云泱垂下眼帘，想要修改诏书，定然是不可能了，宫女们明天也不一定会来，想让这个人上朝亲自说明，也是天方夜谭.......

　　没有办法了么。

　　魅灵轻轻飘过来，声音极小的扶在她耳边道："大姐姐，这个老头的精神散了，我能吃掉他的溢出精神么？"

　　魅灵对精神的感知最为敏锐，如果他都说不行了，那就是精神已经散了，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老人已经死了。

　　"可以。"

　　汤云泱这句话不知是同意了老人的要求，还是同意了魅灵的要求。

　　这种无力感，真的很讨厌啊。

　　多少年前，这种感觉就已经被她封存了，怎么这个时候又跑出来了啊。

　　汤云泱咬牙转身，走到老人面前：

　　"王上不必多说，不管诏书上写的是什么，我江湖义士愿意举起保护白纪周全，万死不辞。"

　　她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和认真："白纪现在很安全，王上无需担心。"

　　老人已经说不出话了，他看着汤云泱，眼神宁静和释然，却还是有一丝不甘。

　　汤云泱轻轻把诏书放在老人枕边。

　　撕毁它也是无用，白元照样可以霸权，如果白纪不知所踪，那么顺位继承的就是白元。

　　唯一不用担心的是，诏书上写明了是病困所至，日后也不用担心那白元背地陷害白纪。

　　"江湖风起，而君子独立，我当不弃不离。"

　　她低声说出这句话，缓慢的，坚定的说出来。

　　她知道这句话的意义所在了。

　　不用再犹豫不决，为了北铭，为了天下，也为了这个自称老朽的皇帝。

　　白坤安详的闭着双眼，面部慢慢松弛下去。

　　他死了。

　　汤云泱捏紧拳头，刚才自己为什么会愤怒，因为觉得白纪受到了欺负？才冲出来打抱不平？

　　这种心情，多少年都没有过了。

　　她闭上眼，缓缓呼气。

　　"小家伙，你刚才说，有什么事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