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个吻三个字

  回家的路上,凌然非常安静,不张狂,也没找茬,这种安静反而让木青心生惶恐,他猜不透此时的凌然到底在想什么。

  木青的奔驰车缓缓地开进地下车库,停车熄火,两人都没动。

  “凌然。”木青拔了车钥匙,低头轻轻地喊了一声。

  “嗯?”凌然应了一下,声音也很轻。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木青艰难的开口。

  “以前的气消了,现在的气,还在生!”凌然盯着前方,淡淡地回答。

  “现在的气?”木青有点摸不着门路:“什么意思?”

  “阿青!”凌然转过来,看着木青的脸说:“我哥把他和你的谈话都告诉我了,打耳洞的事惹你生气我可以理解,所以不生气了。但是我不明白,这种事,你可以跟我哥说,为什么都不能跟我说?我在你心里,还是个关系如此疏远的外人吗?我哥才见过你两面,我……”

  凌然叹了口气,压住心里的激动,继续问道:“我是和你同住一室的人,那些往事为什么反而不能跟我好好解释呢?”

  木青的头垂得更低,目光几乎看向自己的胸口,过了半天,才缓缓抬起来,沙哑着说:“凌然,我是怎样一个人我自己清楚,我以前干的事曾伤害过多少人我也明白,你也许并不知道以前的我是怎样的混蛋,虽然现在我已经改了很多,但是以前的丑陋毕竟像伤疤,会跟随我一辈子。”

  木青缓了一下,转过头也看向凌然:“凌然,你的爱我从来都没敢奢望过,‘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我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来爱你的,我知道并非人人完美,但是我怎么也不愿意撩开以前的伤疤在你面前现眼,我害怕,我是真的害怕,我怕你会嘲笑,会厌恶,会痛恨,会,转身离开……”

  木青越说越绝望,竟然像个孩子似的拽过凌然的手不愿撒开,仿佛他一不小心,凌然真得会走掉一样。

  “唉!”凌然深深地叹了一声,看着木青留恋又忧愁的脸,反而笑了起来:“阿青,你这个傻子,你把好的一面给我看,把不好的丑事都藏起来,你尽量表现的理智、干练、聪明,到处照顾我,为我花钱,在朋友面前替我买面子,你觉得这就是爱我吗?”

  木青看向凌然,细长的眼睛中充满疑惑,这不是吗?

  “阿青!”凌然看着木青这种呆头呆脑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你这是在宠我,不是在爱我。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相恋,是面对面,你的眼里只有我,我的眼里只有你,全世界都是背景,只看得见对方的美好。我们相处,却是要肩并肩的,要相互接受,相互融入,要既能同甘也得能共苦。你的往事虽然是你的伤疤,可如今也是我的,我知道了看见了,并不是要嘲笑你厌弃你,而是要接纳要理解的,如果我连这点勇气和宽容都没有,那我还能妄谈是爱你的吗?”

  木青仔细琢磨着凌然的话,慢慢地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在这段感情中就如此的偏执?他原本以为,两个人里自己是沉稳理性的那一个,却没想到凌然对爱的理解,竟然比自己要深厚这么多。

  “凌然!”木青惭愧的看着凌然,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凌然白皙的面颊,凌然闪烁的琥珀色眸子像阳光一样灿烂,那热力顺着木青的指腹瞬间传导入心。

  木青不断摩挲着凌然的脸,突然想起一首诗:

  你的深爱

  是阳光普照

  以灿烂的自由

  将我拥抱

  木青心里明白了,阳光之于世界,是普照的,既照见美好,也照见丑陋,既停留在明媚的地方,也造访阴暗的角落。如今凌然就是他的太阳,他的灿烂骄阳。

  木青像贪恋阳光的向日葵花,一点点凑近凌然,慢慢地,唇就不受控制地蹭了上去。

  这个吻细碎又温柔,丝毫没有木青专属的霸道,它一点点地在凌然的唇瓣上兜转,像羽毛撩着心尖一样麻痒,木青吻得很认真,忘情地双目闭合,这吻里有他的忏悔,他的宠溺,他的欣喜,他对凌然的爱。

  凌然没有闭眼,他要“眼睁睁地”享受这一切,他要捕捉木青的每一处细微,每一处情绪,每一份爱。他的视野渐渐地虚化,眼前木青的脸上闪出晶莹的一颗亮光,在木青的眼角。

  木青,哭了?凌然心里抖了一下,他不愿看到木青的忧伤,更何况这忧伤是因他而起。凌然将舌尖探了出去,开始慢慢舔舐着安慰木青,木青立刻有了回应,这个吻就由温柔瞬间转成了热烈。

  “呵……嗯!”木青的唇开始慢慢游移,眼眸却在睁开的一瞬看到了凌然锁骨上赫然而现的齿痕。

  “……”木青松开口,盯着凌然,过了半天,认真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凌然的心,瞬间化了,什么八九千的耳机,什么过万元的饭菜,什么请朋友泡温泉,都抵不过这一个吻,三个字。

  凌然轻叹了口气,伸手托起木青的脸,看着木青如深潭一样的眼瞳,也认真地说了三个字:“没关系!”

  两个人的矛盾就在这一个吻六个字的当口,化解的无影无形。

  第二天,两人之后,早上根本起不来床,凌然的手脚盘在木青的身上,象条蟒蛇一样,丝毫都松不开,木青半眯着眼,挣扎着从凌然怀里抽出手臂,给简余打电话。

  “简余,今早的例会你帮我推迟两小时,另外,安怀和花莹莹那边的日程你大概调整一下,排出来发到我邮箱里,好。没有,我没感冒,只是昨晚没睡好,鼻音重了点,嗯,好,挂了。”

  木青刚放下手机,胳膊又重新被凌然捆进了怀里。

  “一大早醒了就给简余打电话,都不知道有起床吻这一说吗?”凌然醒了,却仍闭着眼,埋怨着往木青头边上蹭。

  “今天周一,我早就该起床了,这么晚才去交代工作,简余要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人,早就打电话来催了!”木青笑着把嘴伸过去,结结实实地给凌然印了一个吻。

  “又是简余,你抱着爷,还老喊别的男人的名字,你什么意思呀?”凌然缠着木青不放,故意撒娇生气。

  “凌然,别闹,连简余的醋你都吃,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木青佯装发怒,说完腾出手就去挠凌然腰上的痒痒肉。

  “呵呵,哈哈哈哈。”凌然被逗得不行,拽着木青的手腕,一翻身,骑到了木青身上。

  “哈哈哈哈,爷就是不想活了,阿青,爽死我吧!”凌然被木青挠的忍不住,一边狂笑着胡说八道,一边手还不忘了在木青身上乱摸。

  “小然,不闹了,跟你商量个事,你好好考虑一下。”木青和凌然嬉笑够了,扶住凌然的腰,正儿八经的说话。

  “什么事?”

  “去找个对口的工作吧,别老在酒吧里混了。即使你不想朝九晚五,好歹也作息规律些。否则咱们俩昼夜颠倒的,一个屋檐下住着也难得见个面。”木青这么提议虽说是有私心的,想让凌然配合自己的生活作息,但毕竟也是为凌然好。

  “不想,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何必再徒增烦恼。”凌然的确是少爷命,过得恣意妄为,一点也不愿为现实让步。

  “珠宝设计是你自己选的专业吧,不喜欢了吗?你真的这么喜欢唱歌跑场子吗?”木青慢条斯理地问凌然,一点点开导。

  “唉!在酒吧唱歌,那不是在跟老头子置气呢吗,我当然还是喜欢自己的专业,当歌手这事儿,只是好玩儿客串的,没想要长远。”凌然坦白了。

  “然呀!你都多大了,跟家里怄个气也能怄这么久,既然你不是热爱唱歌,非当歌手不可,那就别去参加选秀比赛了,好好整理一下你的学业作品,找个更能发挥你才华和特长的工作,不是更好吗?”木青耐心的劝凌然。

  “不行,现在不是还有韩小冰呢吗,我退出‘疯狂歌手’的选秀,那韩小冰不就被坑惨了,我们可是组合!”凌然一翻身,下了床,很多事他都可以让步,但做人要仗义这一条,是原则和底线,他不能动摇。

  “凌然……”木青还想再劝,凌然已经一甩头进了浴室。

  木青无奈的起身,意识到现在讨论这个问题,也许还不是时机。

  木青这个工作狂,周一的例会能足足推后两个小时,真是奇迹,估计除了凌然,也没有第二个人能让木青在工作上做这样的让步了。所以木青匆匆赶到办公室的时候,简余递上咖啡直接就问了这样一句话:

  “昨晚又被凌然闹的挺惨吧?”

  “……”木青想瞪简余一眼,但是想想人家说得的确也是实话,自己就往办公椅上一摊,没了底气。

  “我,昨天晚上也没休息好,今天也迟到了一刻钟,也很……对不起!”简余没离开,站在木青的办公桌前小声地道歉,样子很乖。

  这时候木青才听出来,简余开头的话里并没有讽刺和调笑的意味,仅仅只是开门见山的招呼。

  “哦,唉!看来以后咱们都得注意点,私事还是不能影响工作,以后都下不为例吧!”木青恢复了冷霸王的语气。

  “嗯!十分钟以后的例会我安排在7楼的会议室了,你这里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通知安总他们了。”简余应了一声,转身要出门。

  “简余,你等一下。”木青发觉简余从他进了办公室的门,就一直是低着头在跟他讲话,脸色似乎非常地难看。

  “让我看看!”木青逼视简余的脸,越看越发现不对劲。

  简余的眼皮肿了一层,下眼圈还有青青的黑气,左半边苍白的脸颊上,能看出隐隐约约的几个手指印,看这个状况……

  “简余,刘蒙是不是又打你了?”木青沉了脸,冷冷地问。

  “没,没有,木总,他,他没打……我们,我们只是吵架来着。”简余被木青这样斩钉截铁地一问,竟然慌张地有点语无伦次。虽然嘴上否认着,他却下意识的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脸。

  “哼!你少替他打掩护吧,老这样下去怎么行,要不要我找他谈谈?”木青很清楚简余的感情之路有多悲惨,比之他和凌然,刘蒙对简余才是真正的家暴。所以作为朋友兼上司,他怎样也有义务出手帮帮简余。

  “不,不,不用,木总,毕竟这里是公司,还是不要提私事的好。我会尽量自己解决的。”简余连连摇头,他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就连称呼也是如此,下班的时间跟木青他们混得再熟,上班的时候,依旧“木总、木总”谨慎地叫着。

  “那好吧,先工作,等下了班叫上安怀,咱们去酒吧一起喝一杯,那时再聊你的事。”木青明白简余谨慎小心的个性,并不想为难他。

  但是这一次,木青是真的想好好劝劝简余,爱情既然变得这样心酸,还不如早早分手,因为无论在木青、凌然还是安怀眼里,简余和刘蒙都不是幸福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