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成家就先立业

  中午的凌安酒吧还没有开张,大堂里的木桌椅都还整整齐齐地码放着,阳光透过窗棂格泄进来,泛着柔柔的金黄。没有别的客人,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新装修好的小舞台上调试音响。

  看着木青站在面前,凌然有些吃惊:“你怎么就来了?不上班了?”凌然心里暗暗地感动。

  “例会开完了,公司没什么要紧的事,说吧,怎么了……”木青其实很紧张凌然,但面儿上却一点儿也没显出来,悠悠然然地往吧台的高脚椅上一坐,侧脸对着凌然问话。

  木青已经猜到,他们策划逃婚的事,瞒不了凌城清太久,凌城清能白手起家,在二十年内将家族企业做到全国业界龙头,绝对是有过人的敏锐度的。

  “你爸现在是什么态度?”木青好奇的是凌城清会怎样处理凌然。

  “成家立业,成家立业,老头子的态度就是,不能成家,就得先立业!要我先去工作!”凌然愤愤地说道。

  “所以呢?”木青侧过头问。

  “所以呢,我现在所有的银行卡、信用卡、会员卡、基金全部冻结,浑身上下除了5000的现金,要吃饭,就只能变卖衣服和包了。”凌然泄气地将额头贴在吧台上,两手无力地垂下来,很有些世事苍凉的无助。

  “没有商量的余地?”木青也有些诧异,凌城清还真狠得下心?

  “商量?哼!他说我在家里吃喝,每月没跟我要住宿伙食费,就已经算是发慈悲了,我还要怎么和他商量?”凌然猛地抬起头,委屈地冲着木青喊道:“阿青,你说说,这事儿怎么成了这样?帮忙帮得自己一贫如洗,我怎么这么倒霉?不带这样的吧!”

  “也不能怨你爸,你想想,结婚这么大的事,一下子突然取消了,不要说婚礼本身,光是要压治消息减少影响,就得花多大精力多少钱呀!他发脾气也是应该的。”木青劝道。

  凌然听了这话,瞪了木青一眼,抓过吧台上自己喝剩的半杯威士忌,一仰头倒进了嘴里,跳下高脚椅就要走,还好木青反应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凌然,你干嘛,还没说完呢,怎么就急了?”

  “有什么好说的,你胳膊肘往外拐,替老头子说话,他发脾气是应该的,那我呢?我被扒到赤贫也是应该的吗?”

  “谁说你是赤贫了,不就找个工作吗,要饭的都饿不死,你还愁活不下去?”

  “你!……木青你不想活了,你拿我和要饭的比!”凌然是真生气了,身体都有点发抖。

  “好好好,我说错了,你别生气行不行?”

  “道歉!”凌然转身,气咻咻地冲着木青吼。

  “对不起!”木青有些无奈。

  “光嘴说呀?”

  “那要怎么办?”

  “……一个吻!算赔礼。”凌然朝木青凑近了一步。

  “别闹!”木青以为凌然在开玩笑。

  “……”凌然没答话,怔怔地盯着木青,不松口。

  木青嘴角勾着,歪过头,认真地看凌然琥珀色的眼瞳,凌然目光一瞬不瞬,满是坚持。

  “唉!”过了两秒,木青让步,他轻叹一口气,伸手揽过凌然的后脑勺,将唇凑上去。

  凌然178的个头,比木青矮了近10公分,木青的唇凑上去,刚好碰上他的眼睫。木青的吻是凌然讨来的,显然有些不情愿,肌肤一相碰就立刻分开了。

  凌然很不爽:“不算!重新来。”

  “凌然!”木青呵斥。

  “除了嘴对嘴,其他都只能算肢体接触,不算吻!”凌然矫情。

  “你这是什么理论!强词夺理!”木青觉得凌然有些无理取闹,转身冲着吧台,不打算理他了。

  凌然揪了木青的领带,一把将木青的脖子拽过来,脚跟一提,自己仰头吻了上去。木青没料到凌然有这一招,由着凌然的舌头滑进嘴里。

  凌然咬着木青的下唇,拼命和他腻歪,反正在家老子让他不爽,他就要在木青身上发泄出来,他可不想什么事都憋着,委屈了自己。

  “喂,喂喂,喂,试音,试音,喂,吧台边上那两个,喂喂,喂,试音,试音,注意,注意,吧台边上那两个!喂……”

  木青还在被凌然纠缠着,听到装修好的小舞台上突然传来这一声话筒的音响,脸,刷就红了起来。凌然吻得正得意,也是被这一声试音硬生生截断,刚要恨恨地转头,拿目光去杀人,一眼憋见木青微红的脸,没绷住,噗嗤笑出声来:“阿青,害羞了?”

  “喂喂,喂,试音,试音,吧台边上那两个,请继续,继续,喂喂,试音,试音…….”

  “试你妈个头呀!想死是不是?”凌然再也忍不住了,眼一瞪,扭头骂过去!

  “喂喂,试音,注意,试音,凌然,凌然,你骂人,喂喂,凌然骂人,喂……”小舞台上的人还在继续以试音的方式寻求对话。

  “你特么没完了,莫笑天……”凌然迈开脚就要去拼命,被木青一把抱住。

  “行了行了,别闹了!”木青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哈哈哈……你俩这是干嘛?红果果地秀恩爱呀?”舞台上这个叫莫笑天的人终于放下话筒,两三步走到吧台跟前。

  “笑天,你这是弄得哪一出?怎么还装上音响了?”木青真的有些害羞,赶忙转移话题问道。

  “这不是想弄点气氛吗,咱们这个酒吧没什么主题,上星期我一哥们儿,带了几个歌手来玩儿,歌唱得挺嗨的,我想干脆就搞个音乐酒吧,唱唱爵士什么的,也搞点儿情调,多吸引点顾客,赚钱呗!”莫笑天一边解释,一边钻到吧台里面。

  这个凌安酒吧,原先是凌然和安怀盘下来的,一时脑热开了张。酒吧一开门,来的客人不是兄弟,就是兄弟的兄弟,能免单的就免单,能赊账的就赊账,搞得底下打工的酒保都不知道谁是老板。凌然和安怀两个人,要说做人,都仗义,要说经营,都没谱。一年撑下来,这个酒吧卖出去的酒多,收回来的钱少。后来,凌然的大学同学莫笑天来了云城,一时找不着工作,两人就干脆把酒吧一股脑推到他身上,让莫笑天做了酒吧的经理。

  莫笑天是穷苦人家出身,专业又是学的企业管理,账目算得那叫一个利落,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凌安酒吧从装修到员工,从硬件设施到软件管理,焕然一新。如今不管是酒保还是客人,都只知道凌安酒吧换了个莫老板,都不知道其实凌然和安怀才是真正的店主。

  “莫笑天,你别搞笑了,还唱唱爵士,你以为情调随便就能整出来?切!”凌然一盆冷水泼出去。

  “试试呗,不试怎么知道呢?今天下午就有两个歌手来面试,我先招几个驻场的再说。”莫笑天依旧信心满满。

  “驻场的?”凌然若有所思的看向舞台。

  “先让我爽一把,我去试试音效。”凌然突然蹦起来,三步两步跳到舞台上,拿了话筒就开始干嚎。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凌然清唱也能忘我。

  “抽风!”木青轻骂了一句。

  凌然旁若无人的在舞台上连唱了5首歌,还是没有罢手的意思。木青和莫笑天一个坐在吧台外,一个站在吧台里,都只能默默地听着凌然发泄。

  “你别说,凌然的嗓子还真是不错!”莫笑天边看账本边说。

  “哼,这话可别当他的面讲,听你这么一夸,他尾巴都能翘上天!”木青转脸看看凌然撒疯脑抽的样,无力地摇了摇头,摸出口袋里的车钥匙说:“我回公司了,有事打我电话。”

  “你,不管他了?你们不是还要商量他工作的事?”莫笑天指着还正在一脸陶醉的凌然问。

  “我没时间陪他抽风,凌老爷子估计也就是吓唬吓唬他,他不到处添乱就不错了,还真的让他工作呀!”木青长腿一跨,迈下高脚椅,笃定地走了。

  但是,木青这回猜错了。凌然下午被凌城清一个电话催回家吃晚饭的时候,才知道凌城清让他工作并不是吓唬他,是动了真格的。

  凌然进了餐厅的门就觉得气氛不对,因为餐桌上坐着大哥凌泽和大嫂吴琰,自从凌泽娶了吴副市长的女儿吴琰之后,就在城北买了别墅单过,除了过节过年,没有大事他们是不会一起上门吃饭的。

  “小然,快过来,今天有你最喜欢喝的鲍菇汤,妈先给你盛一碗啊!”萧美然看见儿子进来,赶忙殷勤地招呼,心情大好的样子。

  “凌然,下星期从我这里划公司2%的股份给你,你去给你哥哥做个副手,好好学学管理和经营,以后云城六县的分公司要交到你手上。”凌然椅子还没坐稳,凌城清就开始交待。

  凌然愣了一下,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凌泽。

  “明天就到公司来吧,我先带你熟悉一下环境,你也挑个房间,我好给你腾个办公室出来。”凌泽微笑地看回凌然。

  凌然更加不可置信,又回头看向凌城清。

  “也不用太着急,先不要给他实权,让他先看看公司运作的基本流程。”凌城清对上凌然的目光,话却是说给凌泽的。

  “下个月要进京谈奥运项目投标的事,我想把凌然也带去。”凌泽提议。

  “嗯,也好,到时候业界的竞争对手合作伙伴都会在,让他先去混个脸熟,以后业务也好开展。”凌城清认可。

  “奥运招标的事,市里也很重视,专门组织了企业代表团队进京,我已经和爸爸打过招呼了,让他在队里给凌然也安排个位置,到时可以直接和政府接触到。”吴琰也跟着附和。

  “那就太好了,谢谢你爸爸呀,这些年凌云电子的事情没少麻烦他。”凌城清和蔼地冲吴琰一笑。

  “爸,一家人不用这样客气,既然进京以后要和很多人接洽,凌然也该有个大点的名头,不如让他挂个副总裁的头衔吧。”吴琰很明白如何利用自己老爸副市长的身份来讨好婆家。

  “这不行,副总裁的职位要经过董事会,不能轻易交到他手上,先在凌泽手底下做个助理,熟悉一下门路。”凌城清明白现在还不能给凌然放太大的权,人事调整会影响运营不说,也会让凌泽心里膈应,虽说是亲兄弟,但凌然进了公司,毕竟就是要分权的。

  “爸,你放心,奥运招标是大事,挺锻炼人的,经过这样一场大阵仗,凌然肯定能成长很快,用不了多久就能接手分公司。”凌泽倒是没什么私心,挺诚心地愿意带凌然。

  “嗯,好!”凌城清满意凌泽的态度,微笑着点了点头。

  凌然傻了,这一桌子人,张口闭口说的都是他,却没有一个人询问他一句话,征求他一个意见,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把他的工作,他的未来给板上钉钉了!他不甘心的朝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萧美然望过去,一脸求救的表情,谁知道萧美然正喜滋滋地看着他,目光中满是自豪。

  千斤重的期望和憧憬,从萧美然那儿压过来,冲破了凌然保持沉默的最后一丝努力。

  “你们都省省吧,我不去公司上班,我找着工作了!”凌然猛地站起来,冲着一桌子人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