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重华秘事

  兰浩宇没有说完后面的话,只是他的眸子突然变得凌厉无比,眉间的青黑之气仿佛聚得更拢了些,刹那间就要突破那层皮肤钻出来一般。

  “皇上,”月昊天看了看面色微怒的兰浩宇,缓缓说道,“臣临行前得知,俊卿他似乎已经回来了。”

  “嗯!”兰浩宇点了点头,似乎这一切皆在预料之中一般,他竟毫无惊讶之意,“他今夜本该进宫来见孤的,可能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吧?”

  月昊天闻言一愣,原来兰浩宇早就知道了,就连自己都是临出门的时候才得到月俊卿回来的消息,可这平日里几乎不理朝政的皇帝竟比他知晓得还要清楚。

  不对,他刚刚的意思是有些责怪月俊卿回来之后没有及时进宫向皇帝汇报。难道说,月俊卿此次回来,皆是出自皇帝的主意么?

  一想到这儿,月昊天只觉得后背突地冷汗直冒。

  兰浩宇是什么意思?莫非他还怀疑自己么?

  月昊天迟疑了片刻,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说道:“启禀皇上,小儿他恐是太累了,所以才没有及时进宫,还望皇上看在微臣多年来尽职尽责的份上,饶恕了小儿吧!”

  兰浩宇先是一愣,然后一阵哈哈大笑,“昊天快快起来,”做了个虚扶的动作,又接着说道,“孤什么时候说过要责罚俊卿了?”

  兰浩宇不悦地睨了月昊天一眼,“孤只是觉得那小子给孤守了一年的边关,着实累了,让孤的心里难受啊!”

  “身为臣子,为皇上效劳应是本分,又何来苦累之说?”

  果然是混迹了官场几十年的人物,明明之前还在为月俊卿今晚没有进宫找托词,现在又在表露自己的决心了。

  兰浩宇不置可否地一笑,“孤也实在想念得紧,原本想着今夜他便进宫来,”兰浩宇突然指了指案桌上,“看吧,孤原本早就备好了要赏赐他的东西。这几件,可都是孤特意找人从海外带回来的宝贝。”

  月昊天忙瞥向那案桌,果真在那案桌上摆放着几样奇怪的东西。

  他看了好半天,却还是看不明白这些东西是什么宝贝。

  “皇上,恕微臣见识短浅,竟不认识这几件宝贝。”

  突然,月昊天看到那里面有一颗白色的珠子,那珠子只有拇指大小,“看这颗珠子的模样,莫非是海里的什么珍珠?”

  皇帝先是一愣,而后突然高兴地大笑,“昊天,难得你也同孤一样,竟都说这是个珍珠。”

  皇帝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将那颗拇指大小的珠子捧起来,慢吞吞地走到月昊天的身前,然后才终于卖着关子,“孤原先也以为它只是一颗比较普通的珍珠而已!”

  皇帝突然一把抓住月昊天的一只手,将那颗珠子塞到他的手里,然后便径直地走到榻前,轻轻地靠在上面。

  皇帝的眼眸忽闪忽闪地,有些神神秘秘地说道:“昊天,听说这东西的名字叫‘鲛珠’,乃鲛人的眼泪所化。据说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如今孤将它交给你那臭小子,让他暂时为孤保管着。”

  月昊天一听这话,吓得手一抖,又生怕抖得太凶把这珍贵的珠子给抖落到地上去了,便傻愣愣地捧在手心里,松也不是,紧也不是。

  “如此贵重的鲛珠,皇上怎可交付于小儿看管?小儿年纪尚轻,怕是难当此任哪?”

  月昊天不屑地一笑,“难当此任?”他状似不悦地睨了月昊天一眼,“难道说我兰国堂堂的大将军也会担不了此任?”

  月昊天见皇帝有些不高兴了,便只好说道:“可这鲛珠是如此贵重的宝贝,皇上怎可交付给小儿保管呢?”

  兰浩宇微微叹了口气,“昊天哪,你说现在孤这宫里头还有哪个地方是真正的安全呢?”

  月昊天一愣,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今夜的皇宫确实是不安全的。其实早在重华宫进入刺客之前,乾清殿便遭了刺客的一番“洗劫”。

  只是那盗贼好生奇怪,把乾清宫翻了个乱七八糟的,愣是没有拿走一样值钱的东西。

  乾清宫遭此一番,兰浩宇知其未得手,便会再次寻来,于是便下令不可声张,只在乾清宫设了众多暗卫和弓箭手,打算来个守株待兔。

  谁知那盗贼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辗转到了月皇后的重华宫。

  这样一来,那重华宫也被那嚣张的盗贼翻了个乱七八糟。

  然而那盗贼像是有意炫耀他的盗窃技术一般,也没有带走重华宫的一样东西,只是惊动了整个皇宫,几乎弄得鸡犬不宁。

  兰浩宇之前一直弄不明白那盗贼进宫所为何物,直至后来,他才忽然想起一件事,那便是他一直揣在身上的鲛珠。

  兰浩宇之前一直觉得这颗珠子莹白圆润得很是好看,便一直揣在身上随时把玩。

  哪曾想,竟是这么个玩意儿惹来了个“屡败屡战,毫不倦怠”的贼子呢?

  再后来,皇帝便想,也许这鲛珠还真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呢,不然他该怎么解释这一出又一出的盗窃表演呢?

  他想着,现下这盗贼的脾气倒是好的,竟然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能把他和月皇后的寝宫都翻得乱七八糟而没有杀一个人,很显然这人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他所担心的便是,万一哪天他一不小心把这个“胆大包天”的贼人给惹毛了,他岂不是得要遭殃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把这颗看着平常至极的珠子交给月家那小子保管,也好省却了诸多麻烦。

  但他又舍不得那珠子,便对月昊天说是交给月俊卿暂时保管的。

  月昊天无奈,只得诚惶诚恐地将那珠子用一块丝帕包好,然后贴身放到胸膛的里衣里。因他没有穿朝服,穿的只不过是平时的宽大衣袍,放了一粒珠子进去,倒是一点儿也没有异样。

  兰浩宇见他藏好了,这才满意地一笑,“昊天哪,这剩下的几件宝贝都是孤赏赐给你家那小子的。那小子给孤守了一年的天裕关,孤也该好好地赏赐他一番才是。”

  然后他突然停顿了一下,声音压低了些,“但这次孤是秘密将他召回来的,所以孤也不好大张旗鼓地赏赐他,只好将这几件宝贝赏给他了。”

  “皇上对微臣一家的厚爱,臣定当铭记于心,尽忠职守,就算是为了皇上粉身碎骨,臣也在所不辞……”

  “好了好了,”兰浩宇打断他的长篇大论,不悦地将眉头一皱,嗤道,“孤从小便与你一起长大,本就亲如兄弟。你也别给孤念叨那些尽忠于孤的话了。孤在朝堂上便听得腻了,你也要在孤的耳朵旁边再唠上一遍又一遍吗?”

  “微臣不敢!”

  月昊天听了这话,只得闭口,不再说下去。

  良久,只听得那上面的人终于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昊天哪,孤现在觉得有些乏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月丞相一愣,这才想起此时亥时已过,便朝着上面的人拱了拱手,“皇上保重龙体,微臣告退!”

  “嗯!去吧!”兰浩宇轻轻摆了摆手,闭上眼睛,再不言语。

  待他出得殿外,那榻上的人儿这才捂着嘴咳嗽不止。

  原来,所谓的姑息养奸,便是这样一回事。

  高处不胜寒哪!

  身处上位,有些事情必不能得偿所愿。原本以为,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之任之,只需多留个心眼罢了。只可惜到头来却是防不胜防。

  常年的上位者生活他不会太留恋,只是,他毕竟身为一国之君,他便容不得有些人继续放肆。

  兰浩宇突然觉得头晕目眩,鼻腔处似乎有些黏黏的东西,急忙伸出手一探,竟是少许黑色的血。

  兰浩宇大惊失色,急急地唤道:“小林子,快,快宣国医!”

  小林子是皇帝的贴身近侍,伺候皇帝已经有好些年了。他对皇帝极其忠心,深得皇帝的信赖。

  今夜,兰浩宇和月丞相他们在殿内议事,他便一直在不远处静静地守着,听得兰浩宇的喊声,便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皇,皇上,皇上究竟是怎的了?可别吓着小林子了啊?这可怎么办啊?”小林子一眼就看到兰浩宇鼻孔里的血,吓得哭起来。

  皇帝瞪了这个没心没肺只知道傻哭的家伙一眼,他本就有些头晕,一听了小林子的哭声,顿时觉得头疼得要命,骂也不是,不骂呢,自己更是难受。

  他忍住疼痛,恶狠狠地对小林子说道:“小林子,你若再不去给孤把国医叫来,估计过不了多久,你就只哭了。”

  小林子“啊”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顿时停止了哭泣,哽咽着说道:“皇上一定要坚持下去啊!小林子这就去找国医,这就去找。”

  话说完,便匆匆行了一礼,爬起身来便要往外冲去。

  却哪知他跑得急了,不慎踩着了前襟,“咚”地一声摔倒在地上,却又像是没事人一般,匆匆爬起来,继续向外冲去。

  兰浩宇看着他的模样,轻轻扯了扯嘴角,又摇了摇头。

  等那小林子刚要离去时,兰浩宇突然又把他叫住,“等等,先把孤扶到乾清殿去。”完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孤的事切不可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