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解相思

  黎仲平给他改名为黎洛凡,送他出国留学,让他以全新的身份,开启另一段人生,这一恍就是七年。他无数次想跟她联系,却怎么也没有勇气,唯一一次冲动打到她家里,不敢等人来接就匆匆挂了。方修彦从未想过要彻底放弃江之涵,甚至在当时以为她喜欢韩越的情况下,他虽难受,却从未有放弃过她的念头。他只想让自己强大起来,拥有足够的能力给她幸福,也正是这样的期许支撑着他度过没有她的日子。

  但时光荏苒,岁月太长,人生充满着不可预料的未知与变数,他不知道她会不会等自己,不知道她会否嫁作他人妇,不知道他回来会面临怎样的局面?

  他只是在跟心里那个不确定的自己打赌,而他赌赢了,结果出人意料到让他欣喜若狂!当然这些折磨他多年的心思还是对她难以启齿,所以自是略去不表。

  听完他的话,江之涵非常震惊,一时难以平复,没想到他的身世竟这般曲折!连她都觉得很难接受,而他这个当事人又是如何承受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他独自背负着这些伤痛,而今知道了,却依旧帮不了他什么!

  见她担忧的眼神,欲言又止的神情,方修彦揽住她的肩,反倒宽慰起她来:“没事,都过去了。”

  她向他靠拢一些,头搁在他肩头:“方修彦,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了好吗?”

  他收紧手臂说:“好。”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想到一件困扰多年的事,抬头问:“那晚你为什么独自回家,我们不是说好了第二天再回去嘛?”

  方修彦默了半晌:“我看见韩越在吻你……心里难受,所以就一个人走了。”

  方才他故意省去这段不说,轻描淡写地带过,当时锥心的痛楚虽已淡去,但始终心怀芥蒂,所以不愿再回想,更不愿再提起。说来也是无奈,他对人对事都看得开,唯独对涵涵的事过份在意,容不得任何人占据她的心。况且当年还听她亲口说过喜欢韩越,不确定她对韩越是种什么情怀,当时不敢问,如今时过境迁,依旧不敢问!这份过于强烈阴暗的占有欲不敢表现出来,怕吓到她,只能死死压在心底。

  “他吻我?”江之涵皱眉回想是否有这回事,过去太久,她想了许久仍是没什么印象,韩越要是亲过她,她能没印象吗?

  “你是不是看错了?”她很无辜地说。

  “就当我看错了吧,没必要再纠结当年的事了。”他拂开她脸上的发丝,表情淡然。

  “……”她很是郁闷,竟无言以对,谁叫她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呢!

  “你在哪儿看到的啊?”

  “已经很晚了,睡一会儿吧。”他避而不答,故意转移话题。

  她狐疑地瞪着他,方修彦将她的头按在肩头,闭上双眼,隐藏了眼底的情绪。江之涵想着想着也不由生出困意,一会儿功夫就在他怀中睡着了,手却下意识地抓着他的手臂,眉心微蹙,带着不安。

  月色醉人,方修彦端看着她的睡颜,轻吻了下她的眉心,呢喃着:“好好安睡,我就在你身边。”

  睡梦中的江之涵似乎听见了他的话,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不自觉地在他肩窝蹭了蹭,整个人也放松了,面带宁静。

  日升月隐,屋里的光线亮起来,江之涵逐渐清醒,迷朦着眼有点搞不清身处何地,扭头间入眼的就是一张既熟悉又有点陌生的面容。方修彦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平白惹人怜爱,他似乎还在熟睡中,浑身散发着沉静收敛的气息。

  抬手轻轻描摹着他的眉,食指沿着他的眉头滑到挺拔的鼻尖,再往下却在微抿的嘴唇上流连不去,指尖带着怜惜。末了,用自己的唇代替手指,轻轻吻住他的唇,她怕吵醒他,所以偷香窃玉成功就想撤退。不曾想他却突然揽住她的腰,呼吸困难才肯罢休。

  她缓了口气,这才反应过来:“你居然装睡!”

  “真是恶人先告状,不知是谁一大早的扰人酣睡?”他几乎一晚都没睡,深怕一闭眼她就不见了,怕醒来时发现是一场梦,心怀忐忑过了这一晚,只是快天亮时才闭目养神。

  “我就扰你!怎么着吧?”江之涵话说得蛮横,口气中却不由带着娇嗔的意味,说着还上手去挠他的痒。

  方修彦其实不怕痒,只因适逢懵懂的青春期,她的触碰让他不自在。初中有一段时间,她经常挠他的痒,他总是左闪右躲,她便以为他怕痒,所以更是不依不饶地追着他。

  这傻丫头,没有女孩儿家的敏感羞涩,懵懵迟钝,不注意男女之防,跟交情好的人,无论男女都是勾肩搭背。他不会告诉她,自己见她跟别的男生亲近,即便知道她大大咧咧的性子也还是忍不住吃味嫉妒。

  他无奈地躲闪着:“涵涵,别闹了……”

  江之涵以为他怕了,愈发地任意妄为,以这傻妞的情商还没意识到,在一个爱她的正常男人身上摸来摸去绝对是在玩火自焚。他突然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灼热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带着霸道与急切,似乎又有压抑与克制。

  江之涵脑子里闪过些感触,在这一刻可算有些明白,为什么相爱的人总是喜欢接吻了,因为这感觉真是难以形容的微妙!以往看到不分场合腻歪的情侣,她都觉得很无语,而今想来,或许她就是酸葡萄心理作祟。

  情到浓时,本无可厚非之事,他却一再隐忍,明显是心存顾忌。她素来是个厚脸皮,牙一咬心一横想让他继续,可还未开口他便迅速起身,动作过份敏捷地拄着拐离开,抛给她一句:“你再睡会儿吧,我去做早餐。”

  江之涵有些失落,同时又松了口气,一把抓过被子蒙住头,被子上全是他的气息,捂着胸口,感觉有只小鹿在心里乱撞,她不禁想,再不缓缓可能会心跳过猛而死!想着想着又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缩在被子里像个偷腥成功的小猫。发了会儿花痴,她终于舍得起床,在窗边伸了伸懒腰,转身走出房间。见方修彦正在讲电话,她没有打扰他,直接进了洗手间。

  等她收拾齐整出来时,方修彦已将早餐摆上桌,她被一阵熟悉的香味引过去,一看不由乐了,居然是鸡蛋饼。

  方修彦见她那馋样,笑了笑给她乘了碗粥:“小心烫。”

  江之涵迫不及待夹了块鸡蛋饼,尝了一口,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对他竖起大拇指,毫不吝惜地夸赞他的手艺。

  见她吃得开心,他脸上是掩藏不住的笑意,不由也觉得胃口大开,陪她吃了一顿饱足的早餐。

  饭后,她抢着去洗碗,方修彦只得由着她,自己则进房换衣服。江之涵将厨房收拾干净出来不见人影,便去房间找他,房门虚掩着,她一推门就见他在光着胸膛在系扣子,她脸一红,竟觉有些害臊,心虚得不敢看他。不禁又感慨,犹记那时他身板儿偏瘦,现在倒是结实强壮许多……当时心思单纯,可没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果然是心存邪念才这么别扭!

  方修彦抬头就见她杵在门口,神情有些不自然,心下便有几分了然,出声唤她:“涵涵,能帮我打领带吗?”

  “啊?”她终于将目光放到他脸上,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哦,好啊。”走到他面前,接过他手里的领带,绕到他脖子上。

  方修彦低头配合她的动作,浅浅的呼吸刚好落到她耳朵上,轻拂着耳畔的发丝,若有若无挠得她心也跟着发痒。系领带对她来说可是小事一桩,上小学时就常踩在凳子上帮父亲做这事,只是这么多年没系过,倒有些生殊,加上心里有些紧张,摆弄了许久才系好,且大失水准。

  她心有懊恼地拧着眉,赌气道:“你还是自己系吧。”

  方修彦见她孩子气的样子,不禁失笑,却也不准备再解开重系,穿上西装外套对她说:“涵涵,对不起,我必须去公司处理一些事,等我安排妥当,再好好陪你。你今天有什么安排,要去上班还是回你住的地方?”

  江之涵有些失望,却表示理解:“忙你的吧,我也得去上班,手头还有一堆的工作呢。”她可不想做那种对着男人无理取闹,黏黏呼呼的女人,反正他们来日方长。何况这些年都等过来了,眼下这一时半会她也能等得。

  他正要说什么,门铃却响了,是关碧芸,她是来接方修彦去公司的,江之涵礼貌地冲她笑了笑。

  关碧芸轻点了下头,算做回应,她脸色有些差,眼睛也微微浮肿,带着红血丝。昨晚一夜不曾合眼,头痛欲裂,心里抓心挠肝似得难受,眼下见到江之涵穿着方修彦的睡衣,一幅甜蜜幸福的神情,只觉得刺眼,不由心生更多的不甘与妒嫉。

  压制住翻腾的情绪,她将手里的袋子递给江之涵说:“江小姐,这是黎总让我帮你买的衣服,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心意?”

  江之涵微微讶异,看向方修彦,只见他笑了笑:“是我请碧芸帮你买的,快去换上吧。”

  她嘴角轻扬,心中一暖,他总是替她考虑得这么周到,一如当年,岁月的残酷可以改变很多事,而他对自己的珍视依旧如昔,冲他点了下头,提着袋子进了洗手间。

  关碧芸的眼光素来很好,她买的是套洋装,无论从款式颜色上讲还是从剪裁面料上说都很适合江之涵,简直像是量身定做的。江之涵很满意,就是看着价格标签上那串数字有些心塞,这比她兢兢业业干一个月的薪水还多!

  不过又不得不配服关碧芸,人长得漂亮不说,工作能力也很强,是那种干练独立的女人。只可惜她们做不了朋友了,她刚才注意到了关碧芸看方修彦的眼神,虽然有所掩饰,可那眼中的情意还是被她捕捉到了。有句话说得好,人生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藏的,咳嗽,贫穷以及爱,越想隐藏,却越是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