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精灵吟唱的天空

  但出乎意料的是,被默认作为姬君殿下代言人的十二神将却对此事保持沉默,这代表殿下将不会追究此事。这实在有些奇怪,因为殿下向来以睚眦必报处事,绝对不是一个无底线宽容的“人”。

  只有饕餮知道,殿下因为被背叛一事情绪低落,根本无暇分心去算账,而凤君自认有罪,上门拜访赔礼道歉却被殿下拒之门外,只派了神将玄武传达口谕:“凤君此事处理得不甚妥当,好在殿下已经代凤君除去了所有的倒龙派,此举有些越俎代庖,再加上此次险些毁了扬曦谷,不便再多做计较,这笔烂账就此作罢,请凤君日后管好手下。”凤君无奈,只得命人送上赔礼然后告退。

  “殿下,当真不降天罚?”向来沉默寡言的神将六合听说了雪蔷当时的情况后只觉得忍无可忍,就差冲出去给凤君一刀了,“若非凤君懦弱无能,您怎会……”“潋辉,罢了。说到懦弱,我不也一样。”雪蔷有些疲倦地扬了扬手,想起艾苗的事仍然很是难过。

  “沐煌。”“在。”神将朱雀俯身听令。“把这世界上关于陶艾苗的一切存在痕迹都抹去,包括记忆。”这是雪蔷唯一能做的决定,她不想再次大开杀戒,那便只能抹除。也只有这个办法,能完全将云瓷摘出去,保她安然无恙。

  她毕竟还是不想真的落到个天涯孤独的地步。

  “是。”消忆,这是朱雀最擅长的术法。十二神将中也只有朱雀有这样的人脉和能力完成此事。雪蔷依然是雪蔷,睿智,决断,说一不二,冷血无情。只是在她背负的罪业中,又多了一个人类女子的一生。

  “红莲。”“在。”神将螣蛇现身在雪蔷床边,单膝跪地。“我太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雪蔷靠着身后的软垫,柔顺的长发散漫披垂,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悲喜,只有浓浓的倦意。“好,殿下想去哪里休养?螣蛇一定会小心保护,不再让任何人伤害殿下。”螣蛇恭声应道。

  如果说十二神将中,和雪蔷关系最亲近的是朱雀,最护短的是青龙,那么对雪蔷最忠诚的必定是螣蛇。“不用了,你们守好这里,我带上伴生兽王就好。”雪蔷垂下眼帘,轻声答道。“可是……”螣蛇一急,冒昧地抬头直视雪蔷的双眼,还是不放心。

  “莲,不要紧张,我哪儿也不去,只不过想……睡一觉。”对,好好地,睡一觉。雪蔷安抚一般伸手摸摸腾蛇的头。“您是说……眠梦远足?”腾蛇立马反应了过来。“嗯。等我休息够了自然会醒来,对你们来说,也只是一昼夜的事。”雪蔷扭头看向窗外,柔软的风将窗纱吹起,天还未亮,风里有些冷,雪蔷却恍若不觉。

  眠梦远足,这是雪蔷的能力之一,是三百年前无意中被发现的力量,属于时空跳跃性的魔法。当年雪蔷无意中觉醒了这一力量,结果屡次在睡梦中穿越到不同的时空,经历了长长一生后才会醒来,并发现那几十年的生活只不过是一场梦的时间。

  这样次数多了以后她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力量,只不过她没有自觉并控制好这股力量才会发生这样的事。这一世觉醒的时候,雪蔷当然也记起了这件事,也已经掌握了如何操纵这股力量的方法,只是因为有些耗费精力所以基本上没用过。

  但这次,雪蔷太过疲惫,只想借用天道赐予的这个小小作弊器改善一下这段日子紧绷的神经,就当是带薪休假了。“可是……眠梦远足的目的地是无法控制的,而且您的生命之力……”六合蹙眉,有些不赞同。“潋辉,我需要休息,你们也一样。”雪蔷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最终十二神将也只好妥协了,只是在雪蔷睡着前千叮万嘱自家殿下,直到被雪蔷赶出房门才消停。“艾苗,我不会忘记你,也不会原谅你,但我会努力不再怨恨。”她闭眸,长叹一声,沉沉睡去……

  这是一场未尽的旅途。

  在这之前,我已经流浪了很久。

  在这之后,我也许还会流浪很久。

  在命运完结以前,大概会一直辗转于不同时空,继续着未完的旅程吧……

  当我闭上双眼时,我知道他们会安睡得很好,而我在那些曾前往的时空曾存在过的所有痕迹都会立刻被清空,那些人的记忆里将不再有我。

  每一世都类似的终点,即便我,也有些倦了……下一世,如果可以,便尽量别再出手了吧,静静地旁观至剧终就好。

  长长的甬道尽头,一束白光闪闪烁烁,迎接我的,又会是怎样的故事呢?

  她曾在《龙族》的卡塞尔学院念书,静静地等到剧终;

  她曾在《远歌》的灵桥组织中任职,因为被触发的思念而舍命修剪了他人的命运细节;

  她去过很多很多不同的时空,有见过的,也有全然陌生的。

  而这一次,明显属于后者……

  这是她醒来后仔细观察了四周景致半小时后得出的结论。

  她昏睡后醒来的地方看起来像是某座花园和某片宫殿间的草地,建筑物明显属于欧式,但似乎不同于任何一部她曾浏览过的欧风作品……啊咧啊咧,这可有点麻烦了,不清楚这里的风土人情人物设定和故事规则什么的呢……那即是说,这次基本由着她自己“探险”了……吧?

  好吧,其实对她而言,也没什么太大差别。

  这一次,她叫……叫什么好呢……哦,对了——爱丽丝~姓……梵多姆海恩……吧……她挠挠头,懒得想别的新名字。迅速在脑海中做好“四处漂泊修行的东方筮术师,曾被旅居的梵多姆海恩家收为养女……”之类的身份设定后,“爱丽丝”缓缓站起身,稍稍犹豫了一下,随便选了个方向朝前走。

  “听说祭司大人今早带着星瞳大人进宫了呢!”“星瞳大人?啊,就是那位‘群星的纯蓝瞳眸’称号的占卜师大人么?”没走出多远,爱丽丝就听见了叽叽喳喳疑似讨论八卦的女声,于是停下脚步,站在拐角后面,悠闲地,光明正大地,偷听。

  “是啊,娅娅进去送咖啡的时候远远地瞧见了一眼,就像传说中一样美丽又高贵的大人呢!”“好羡慕!娅娅竟然能亲眼见到那位大人!”“就是嘛,难怪她回厨房的时候笑得像朵花儿似的,真不够意思,都不好好和我们说说……”“说起来,星瞳大人好像一向不怎么进宫来的,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听说是因为星瞳大人和祭司大人占卜出了同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好像是出现了瞬间的时空裂缝什么的,因为有可能危及到整个安塔洛里亚大陆,所以才……”“呀!这么严重?我们不会有什么事吧?”“莉莎,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你还要不要小命了!”“就是,再说这次连星瞳大人都出手了诶,有什么好担心的?”“呃,对不起嘛,我下次一定小心又谨慎……”

  叽喳的女声逐渐变小远离,直到消失。爱丽丝淡定的走出拐角,靠在一根廊柱上:就方才那群疑似为宫廷女仆的闲聊中,她大致能提取出三条有效信息来——第一,这里是被称为安塔洛里亚大陆的异世界,的王宫;第二,有至少两个占术师发觉了时空异动和瞬间的能量失衡并推论出时空裂缝的出现,其中一个“星瞳大人”的实力似乎不错;第三,如果没猜错,那个所谓的“瞬间的时空裂缝”的起因……其实……大概……也许……是她的穿越。

  虽然每世的时空转换并非由她自主,但勉强也也算有些影响,她多少有些觉得歉疚……话又说回来,她不会因此而有什么麻烦吧?要不先瞬移出宫好了?

  爱丽丝抬手正待结印,却不想会有不速之客发现了她,哦不对,严格来说,她才是那个“客”吧……

  “你是谁?”一道清朗温润的男声响起,带着微微的讶异和困惑。唔,听起来,貌似没有敌意,于是爱丽丝转身看向来人。

  仲春三月的风温暖如鸽羽,柔柔拂起廊间的薄薄晨雾,露出动听嗓音的主人。

  那是一个介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子,二十三四的模样,仿佛油画里的欧洲皇室贵族一般浅金色(三七分)长发用一段湖绿丝绸束在脑后,瞳色亦碧绿如湖水,波光潋滟间透出一种难以忽视的高贵,却并不盛气凌人,只是在温和的目光间带了几丝好奇。

  唔唔,这么和气的目光,应该是个好人吧。在心里默默鉴定完毕后,爱丽丝抬眼,歪头甜甜一笑:“爱丽丝,爱丽丝·梵多姆海恩~”

  “爱丽丝,梵多姆海恩?”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字,男子眼中的疑惑更深了几分。忽然有细细的风扬起了少女长至及膝的墨发,柔亮如丝缎——等等,墨黑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