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是灵音?(1)

  太阳已经挂起来很久,顾知灵音才从床上起来,抬眼扫了一张床,昨晚躺在身旁的枕边人已不知去向。

  伺候的宫女规规矩矩走到床边给灵音穿鞋,然后扶他下床去洗漱,再引导她走到梳妆台准备给她上妆。

  宫女梳着顾知灵音如瀑的乌丝,不敢多用半分力气,就怕这直腰的乌发会弱不禁风被她扯变形。

  顾知灵音扯了一小拽发丝边把玩边问道:“太子何时起身的?”兰如告诉她,作为妻子,应该服饰丈夫起床才对,她竟睡到这个时辰。

  宫女一边流利的盘发髻一边回答:“回太子妃,太子卯时就起了,上朝之前让奴婢们不要叫醒您。”

  昨夜元钦在身边,顾知灵音假寐了许久最后抵不住困意才睡去,元钦是知道的。身为太子高高在上,没想到元钦竟会如此心疼自己,顾知灵音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暖意。

  宫女为顾知灵音梳妆好,她在镜子里瞧着自己被打扮得温婉大方,高贵得体,满意的仰起嘴角,转过身问刚才为她主妆的宫女:“手生得这样巧,叫什么名儿?”

  见主子夸赞,宫女赶紧双膝跪地谢恩:“回太子妃,奴婢贱名汪巧儿。”

  顾知灵音略微惊讶随后满意地点点头:“果然人如其名,起来吧。”

  汪巧儿起身问道:“请太子妃移步前厅用饭,厨房早已经备好了。”顾知灵音起床的时辰正好是在午饭和早饭的中间,汪巧儿不知太子妃吃的该是早饭还是晚饭,生怕说出错,直接称饭。

  一个人坐在一桌子不说,吃的还是三四个人的饭菜,顾知灵音心里不由得生出浪费的想法,这顿饭只吃了几口便收了。“剩下的留着下顿热了吃吧!”

  汪巧儿有些尴尬,堂堂太子妃哪儿还需要把剩菜留着下顿吃啊:“回太子妃,这菜热劲一过味道就没了,下顿只怕没什么味道,不如赏给扫院子的宫女吃吧,最近树叶落得厉害,她们也有些辛苦。”

  顾知灵音知道汪巧儿是在给自己打圆场,也就顺着她的意思吩咐下去了。她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可不知怎的,看见那些剩下的饭菜,心里面就会莫名其妙生出可惜的想法。

  宫女们将饭桌收拾干净了,顾知灵音才想起一事来:“太子大概何时回府?”

  汪巧儿道:“回太子妃,应该不到一个时辰太子就可以回来了。”她心想,太子与太子妃新婚燕尔,少不得要心心念念一番。

  顾知灵音想也不想:“巧儿,带我去厨房,我做点吃的等太子回来用午饭。”

  汪巧儿急急拦住她家太子妃:“太子妃娘娘,太子用的午饭奴婢们会准备好,您金贵玉体怎可去厨房。”

  顾知灵音却异常坚决:“只管带我去就是,让个好厨子教教我。”

  宫女见扭转无望,只能顺从主子的意思,转身对她后面的两个小宫女道:“让厨房妈妈叫男子回避,再寻一个好的女厨子教太子妃做菜。”

  嘴上说是教,其实顾知灵音基本什么都没做,水不让她碰,菜不让切,实在拗不过才肯让她拿勺子翻翻菜,多少盐多少醋多少火候都是厨子定的量,她这一趟基本是白来了。

  元钦上朝回来满目愁容,一听说顾知灵音为自己亲子下厨,立马从大门跑到疾步赶到他们的房间,她原来在顾知府阳春水都为沾过,如今嫁到太子府倒去了厨房,他如何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赶到房门口的时候,顾知灵音正趴在桌子,眼睛直勾勾盯着桌子上的菜,手拿着筷子敲着饭碗,很明显她在等人来品尝她的成果。

  汪巧儿对着太子那双责备的眼睛,仿佛快要将她灼烧成粉末一般,吓得竟忘了给元钦出声行礼请安。

  元钦跨进房门,换上一张笑脸:“听说你今日下厨了?”指着她面前的三道小菜:“是这个吗?”

  顾知灵音等得已经快睡着了,听到声音眨眨眼醒神,看着元钦点点头:“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元钦把席子一过去在她身旁坐下,好奇地问道:“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做菜?在顾知府都没下过厨,第一次做的能吃吗?”这话当然是开玩笑。

  然而顾知灵音却无比认真地回答:“女人至少应该要给自己的丈夫做一顿饭,我也不知道脑子里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就莫名其妙地蹦出来的。”说完不好意思地挠挠耳朵。

  元钦觉得刹那间回到和顾知灵音在丞相府花园相遇的那几天。她认为女人至少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做一顿饭,男人也应该为心爱的女人做一顿饭。当时他点头表示了认同。

  元钦和蔼的笑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抬手摸摸她光滑白似雪的脸,降低声音说道:“哪天为夫也为你做一次菜。”

  “啊?”顾知灵音有些糊里糊涂。

  元钦却转移话题,像个饿急了的孩子饥肠辘辘看着桌上的小菜,吩咐道:“盛米饭来,本王今日要好好尝尝太子妃的手艺。”

  小宫女听了吩咐自然下去行动,汪巧儿想阻止却来不及了,元钦已经拿起筷子夹了菜放进嘴里,还点头对太子妃称赞不已:“味道真好。”

  顾知灵音不好意思道:“我就是拿勺子翻翻菜,其余的都是厨子做的。”

  “咦……平常厨子做的就没你这样好的味道。”

  汪巧儿心疼的看着元钦,自己服侍了近十年的太子第一次吃凉了半个时辰菜居然还挺津津有味。想都不用想是在照顾太子妃的感受,她不能就这么干看着元钦把三盘凉了的菜吃下去,上前笑着解释道:“禀太子,方才奴婢忘了教太子妃放醋了,奴婢这就撤下去加上。”

  元钦把口中的菜咽下去开玩笑道:“我就太子妃一个妻,吃什么醋呀!不加不加,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太子妃就够了。”

  太子府规矩,主子下的命令奴婢必须遵从。汪巧儿只好作罢,带着一干宫女侍从悉数撤出房间,随便把门带上了。

  房间没了外人,元钦直接将热腾腾的饭倒入盛菜的碟子中搅拌起来,瞥向顾知灵音笑嘻嘻道:“今日所见莫要对第三人说,不然我这太子的威严可就荡然无存了。”

  顾知灵音点点头,对着元钦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看元钦吃得那么香,便不怀好意的盯着他的碗:“我也想吃。”

  元钦用手连碗带碟保护起来:“不行,既然是做给为夫的,那就只能为夫吃。”看她一副不服气的表情又补充道:“你也不可以。”

  顾知灵音悄悄摸摸有点饿的肚子,硬是把想吃的冲动憋回去。突然一阵风吹来,元钦和顾知灵音都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颤。

  元钦寻着风来的方向,责备道:“巧儿怎么回事,不知道你不能受冷吗?还把窗开着。”随即起身去关窗。

  趁此空隙,顾知灵音禁不住饿魔的蛊惑,悄悄拿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舌尖刚碰到肉便忍不住龇牙咧嘴起来,猛地才想起来这菜已经放了近半个时辰,早就凉透了。

  看看桌上早已过半的饭菜,转头望向没什么经验地与窗户纠缠着的元钦,顾知灵音眼泪不听指挥地掉在冰冷地地面,他刚才是怎么吃进那么多菜的?

  咽下嘴里那块比千年寒冰还冰的肉块,顾知灵音将碟子往桌角边一推,“啪……”无比清脆的响声,饭,菜,碟子碎片完美融为一体。

  看着关好窗户回来有些惊吓到单位元钦,顾知灵音满脸愧疚:“对不起……”

  元钦将她抱到床边坐着:“饭砸了是小事,划伤你可是大事。”

  顾知灵音:“来人,让厨房备午饭。”

  用过午饭,元钦想了想还是对顾知灵音说了:“明日我们去皇宫给父皇母后请安可好?”

  他们俩成亲也有好几日了,之前是因为顾知灵音的失忆才拖延了请安的时间,如今也该去一躺了。

  顾知灵音点点头,有些手足无措,心下已经开始紧张起来。

  “明日母后一定会单独召见你,我会让巧儿跟着你去,如果母后有什么为难你的,就让巧儿赶紧过来找我。”

  顾知灵音点头:“嗯嗯。”

  这时门外小斯来报:“禀太子,轿子已备好。”

  元钦神情暗淡地道:“知道了,,下去吧!”

  顾知灵音感觉到不好,元钦这才刚到落脚啊:“要去何处?”

  元钦扶着她的双肩,深吸一口气无奈道:“朝廷要事,今晚我得宿在皇宫里面,你晚上早点睡,兰如会来陪你。”

  顾知灵音疑惑不已,兰如?元钦不是让她走了吗?

  元钦笑着说:“昨晚是被你气恼了才下了些糊涂命令,今日想了想还是让她留下来陪陪你,有她在我才能放心的去。”

  顾知灵音心下宽慰了几分,要是兰如因为她被婉转赶出太子府,那以后就没什么脸面去见她和三哥了。

  “朝廷大事固然重要,但还是得注意身子。”

  “好。”元钦亲了亲她额头,随后疾步赶去,不一会便消失在太子府。

  晚上是兰如陪着顾知灵音睡,她们姐妹之间少不了睡前说说贴己话,有兰如陪着固然高兴,但顾知灵音还是感觉心里面少了些什么,脑子里有时还会想,如果躺在身旁的事元钦,她或许又是一番心境。

  睡前迷迷糊糊听见兰如自言自语:“小姐变乖了,不再想着做些离经叛道的事,可你还是那个顾知灵音吗?”

  第二日顾知灵音早早就被汪巧儿叫醒,兰如也在旁催促着她洗漱,毕竟见当今皇上和一国之母不是小事,该打扮还是得庄重打扮打扮。

  衣服是顾知灵音自己挑的,兰如挑的太小家碧玉,汪巧儿挑的太玄金夺目,在群堆里寻了半天才看中一件庄红衣,大方得体不失女子而的芳华魅力,顾知灵音穿起来刚刚好。

  宫里面派来的轿车早已经在太子府等着了,告别忧心忡忡的兰如,顾知灵音在汪巧儿的搀扶下踏上皇宫的车途。

  到皇宫的时候刚好日出至窗,顾知灵音先见到的是皇后,据宫女回报,皇上昨日宿在某个娘娘宫中还未起身,皇后对此只能无奈的叹气。

  顾知灵音心里想:将来自己也会过着这期盼丈夫从别人的床榻上醒来的日子。情不自禁神伤起来。

  同是女人,皇后看出她所想,安慰中带有劝告道:“哪个帝王没有几个娘娘,你要早些习惯才是。”

  顾知灵音顺了顺气:“儿臣谨遵母后教诲。”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听说元钦会纳其她女子,她心里就有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堵得她眼泪花子都要出来了。

  皇后见她像个深闺女子一样,一直不敢抬头与她对视,将来的一国之母怎能如此畏畏缩缩,心中顿时生出不满:“抬起头来,还怕我将你吃来不成。”

  顾知灵音这才将头抬起来,皇后一看不由得一惊,面若桃花,肌肤盛血,那一双可怜巴巴的狐狸眼更是秤得她如尤物一般,连她这个女人都要嫉妒几分,难怪元钦几次三番跪求皇上一定要娶这顾知家的嫡小姐。

  皇后人已到中年,身子已经有些发福,但是一直养尊处优所以肌肤还是如雪一般白,身着高贵,不喜欢笑,让顾知灵音更加感觉她寒冷冰霜。

  皇后坐在高座上对她敦敦教诲:“既然已经嫁入皇家,就得承担起为皇家开枝散叶的重任,太子就你一个枕边人难免有些冷清,但你们刚成亲不好给太子添妾室,你努努力生下孩子后你自己给太子挑个可心人吧!”

  顾知灵音乖巧地应道:“儿臣遵旨。”

  皇后从高座上走到顾知灵音身边,用只有他们俩听到的声音说道:“元钦虽然答应宇文老贼娶你,但你别想控制他,如果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对他不利的事,对元氏江山不利的事,我会让你死无全尸。”

  顾知灵音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望着突然像恶魔一样的皇后,裙下的双脚开始发抖,心里一直念着:元钦,你在哪儿,元钦,元钦……

  远处太监尖声传来:“皇上驾到。

  一个身披黄袍苍老的身影走到高座上坐下,对着脚下的一众人道懒声:“都起来吧!”

  皇上走来一路飘着的酒香很好闻,里面还掺杂着女子身上的胭脂味,顾知灵音算是明白元氏江山政权为什么落在宇文家的原因了。

  皇上见到顾知灵音,只是照着礼数宽慰几句,说了些长辈该说的话,便让宫女寻了个好地方给顾知灵音稍作休息,等元钦处理完事情和她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