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算命

  第四章算命

  二人都循声看去,就在不远处,一老僧双手合一坐在一蒲团上,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破烂僧袍,慈眉善目。

  也不待莫何回答,那老僧缓声说道。“就制个烤鸡模样的吧,阿弥陀佛,贫僧十几年未沾荤腥,今日梦中忆及实在想念得紧啊……”

  “也只好麻烦施主就此遂了贫僧的心意了……”

  莫何也没说什么,大抵是瞧着这和尚一身残破也不容易,简单摆弄起器具,不多时,烤鸡模样的糖画便制成了。

  递给那和尚,二人就要离去了,哪料那和尚却伸了手急声大喝起来:“且慢,请两位施主先行留步!”

  “贫僧向来有仇认仇有恩报恩,最是唾弃那背信弃义之人,这糖画叫你们白给,贫僧是怎么都心安不得的。”

  “这样吧,对那卜卦之术贫僧尚尚懂得皮毛,此番为你二人算一卦当作谢礼如何?”

  白音一听起了兴致,虽说她不怎么信这冥冥天意,但如今前尘往事尽数遗忘,无论算出个什么来俱是是她当前所求的。

  而莫何径直看向那老和尚,问道:“如何个算法?”

  和尚朝二人伸出手来,掌中是数粒小石子,道:“两位施主各选一粒,待贫僧解了卦象来。”

  竟有如此卜卦之法?

  白音有些迟疑,看那老和尚认真的模样不似作假,而一旁的莫何已经拿起石子,她便也胡乱拿起了一粒。

  “贫僧卜卦不沾命数,不甚明晰,只能得个大概因果。”

  和尚细细看起那石子来。

  “男施主拿起的这粒石子棱角分明,颇有尖锐,然而行事愈是有棱有角愈是难以抉择世间大义与七情六欲,莫要混淆了本心,罔顾了细微,让那尖锐一面损了己身啊。”

  莫何闻之,倒没什么神色变化,不忘将礼数做了个足:“多谢师傅!”

  随后老和尚的目光转到了白音身上,将那糖画咬了一口,缓缓说道:

  “而这位女施主呢,所选石天生浑圆,色泽颇有通透,本是过个百年千载便可修为稀世玉石,奈何内里不知为何慢慢化作了浑沌苍茫,看不穿,辨不明,恐有大喜大哀之重劫在后啊。”

  浑沌苍茫?大喜大哀之劫?

  回到客栈时白音还是惘的,惘于卜算所得,惘于未知的记忆,惘于之后所要历经的一切。

  大喜大哀又如何,若真是劫难当头,又如何能逃得过呢。千秋万载,唯待花开,或许这便是她的归宿了。

  “呵呵。”

  徒然间耳际传来轻笑声,虚无缥缈的,连着她眉心变也得胀痛起来,像是有什么声音画面要一股脑地挣脱而出。

  为什么呢。

  她捂住头,疼痛越发清晰起来。

  为什么又变回这个懦弱的样子了呢?陌生的想法冒出,她开始惊慌,她无能为力,像是遇到了拥有同样一个灵魂的另一个自己。

  最终,她抱着头倒在床上。

  ……

  “白音?白音?你怎么啦?”

  是谁?这是她的名字么。

  仿佛深陷泥沼之中,身躯不断陷落,就连双眼之上也覆了素白纱绫,惊惶,无措,纵然如何哭喊挣扎也脱不出身来。

  为什么?

  “你怎么了?”

  吱呀,是门被推开的声音。嘎吱,脚步声慢慢靠近。

  “得罪了。”

  哗啦,帐幔被什么人掀开来。

  然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暗中徒然出现一缕光,微小,却足够真实,纵然纱绫之下也还是叫她双眼起了细微的刺痛感,她使劲地把手往前伸,温暖似乎就在眼前了,在彻底陷落泥沼前足以憧憬期待这一刻的……不是么?

  就算触不到。

  念头刚起,却有人拉住了她的手,不是光,却比那道光更为温暖,是她想要的么?

  “先醒醒。”

  温润的话语传进耳中,她终于昏昏沉沉睁开眼,瞧见那男子坐在床畔,身形削瘦,侧颜安静美好。

  “应是你体虚受了寒气,需静心调养几日,莫要思虑过多。”他道。“方才已吩咐小二去请大夫,诸多不适你先忍忍。”

  “行程搁置了也罢,路途遥远,你又落了风寒,不并急于一时。”

  一听这些个话语她才发觉出自个的不对劲来,眩晕,通身乏力,躯体仿佛一半冰雕一半火塑似的搅个不停,这小小的病痛偏偏折磨人得紧。

  几乎又在这一瞬,她的意识模糊起来,胡乱抓了把衣袖凑到鼻尖,依稀是梧桐叶熟悉入骨的味道。

  “为什么呢,莫何……”她眨眨眼,本想醒醒神志却适得其反,蝶翼似的睫毛缓缓垂下。

  “为什么……你要对我那么好。”那声音小如蚊呐,微不可查。

  “你说什么?”莫何疑虑着愈发凑上前去,随即哑然一笑,那女子合了眼已昏睡过去。

  轻悄地把衣袖从白音手中扯出,碰一碰她的额头却还是沸水般滚烫,叹一声,末了替她拉好被角,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