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诡异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月轮升起，树影斑驳。
白音与莫何就着清冷的月光前行，没了拉车的马后他们只能如此了，也索性改了行程，由回城变成了去往临近的祁红城，那是梦潭的方向。
夜晚在野外前行无疑是极为危险的，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在百香谷借宿一晚，可离去前那少年对他们比了比口型，依稀是在说“不要留在这里”。
其实就算没有那少年的提醒，白音也不会留在百香谷，她总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探着他们，莫名地不舒服。
后来他们找到了一个山洞，山洞不深而且隐蔽，里面也有过行人过夜的痕迹，简单地收拾一番，莫何在中央燃起了火堆，夜幕降下后温度也骤降，而白音紧了紧衣物，掏出剩余的干粮小口小口地吃起来，时不时喝些水。
“明天黄昏之前，我们应该会到祁红城。”莫何看向她，分析着之后的行程。“祁红城之后买两匹马，马车虽平稳但没骑马快，下一个目的地不夜城可是路途遥远，骑马更佳。”
白音一听，微愣，喏喏开口：“可是……我不会骑马。”就算会也是忘掉了。她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而火光明灭间对面那人笑起来，就像是早就料到了她的回答。“骑马我可以教你，或者……”
“你若不介意我们可以共骑一马……”
那之后就如何了呢？
这似乎是那一晚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了。
跳跃火光，温暖与冰冷在她体内游离不定，于是什么时候合上眼也记不清了，抵着那冰冷墙壁不知不觉就睡着，梦里梦外都是这样微凉的空气。
“过来……过来……”
极轻极轻，那呢喃声像是贴在耳边，又浮云一样飘忽不定着。
谁？又是谁在说话啊。
还惘着，却莫名起了身，明明还很困，也没怎么睁开眼，却准确地走向对面的莫何，对方还在睡着的。
身体怎么动了？
仿佛不受自己控制。
她俯下身，凑近莫何，极近极近的距离里她闻到那种淡香，梧桐茂密的树叶仿佛就在眼前。
手兀地伸出，朝着那不算熟悉也足够亲切的俊美面孔，靠近，那姿态就像是在摘花，似乎无数泛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下，叶子尖端处猛地扎到了眼窝深处。
身体真的是不受控制。
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惊慌起来，意念强烈着想控制回自己的躯体，可是，手还那是那么朝着莫何的脸靠近，最惊恐的是她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然而，那双眼睁开了。在即将触碰之际，那个人的目光与她对上，困惑？询问？只一瞬，她的手就像钉了钉般固定在原地。
“你在做什么么？”
“我……”不自在地收回手，她抿了抿唇。“天色不早了，该起身前往祁红城了。”
“而且，我也有些饿了。”
浅淡的光线透过灌木丛照到山洞口，影影绰绰，虽说没有很晚，但时候确实不早了。
莫何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迅速起身，简单地吃了些干粮，两人就离开了山洞，沿着路径前行。
离去时白音回头看了山洞一眼，她说不清方才的一切是什么，亦真亦幻的声音与自个奇怪的举动，就像块沉甸甸的大石压在她心头。
若是告诉莫何，他定是以为她梦游了吧？多奇怪。恢复记忆后就能解释这一切了吧。这样想着，她加快了脚步。
“按我们的脚程，何时能到达祁红城？”
“黄昏，将近日落之时。”
事实上，一个时辰后他们就到了祁红城，一行商队恰巧经过，顺带捎上两个人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更何况，还有银票作为谢礼。
祁红城不算大，但却是热闹，白音上街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虽脸上不动分毫但心中稀奇得紧。买马匹之时，莫何在仔细挑选，而她瞧着不远处有个老人摆摊卖糖画，心念一动便走了过去。
摊子上摆了各种各样的糖画图样，不单模样灵活灵现，还散着甜香极为诱人，可她左看看右看看，皱起眉来。
不知要哪个图样好，似乎都不是她喜欢的。可她喜欢的又是什么呢？答案早已被遗忘了吧。
想到这白音的神色黯淡起来，摇摇头对那老人露出了个歉意的笑容，她就要转身离开，然而下一刻，熟悉的气息兀地从身后袭来。
“白音，原来你在此处。”
她转身，那男子笑意柔和的正是莫何，她想到自己冒然离开有些不好意思，带着歉意朝他笑了笑。
“找不到喜欢的糖画么？”他看看糖画摊子，显出了然之色。“那你说出心喜之物，我来制糖画，如何？”
她一怔，看着莫何同那老人商量好，摆弄起制糖画的器具来，随即那句“你所心喜为何物”在她耳际响起，重重地砸在她心头，刺到她瞳孔深处，兀地便觉得那缕笑意一如春至了，那一刹积雪消融寒冰破风。
“我想要……”
灼烧般的痛感自眉心传来，她恍然。
是了，什么时候也有过这样的场景的，男子唇角微弯，眼底的温柔像是要溢出来，她就魔怔一样沉溺这暖热之中了，就以为这足以千秋万载，亘久不古了。
“……就一只异兽模样吧，赤眼独角，背生双翼……”翱翔九天之上，饮雪山寒潭之水，纵然千秋万载伶仃无依，生必不与人为伍，死必不落污浊凡俗。
不与人为伍，不落污浊凡俗，那就是她说过的话吧，可那男子是谁了呢？
忘了，忘了。
“怎么了？”
莫何的话语让她回过神来，制好的糖画被递到眼前，原来简单的事物却可以弄得这样精致美好，独角异兽，背生双翼，与她所思所想的无半分差别。
这便是她心喜之物么？方才忆起的画面此刻却有些模糊了，前尘往事，恍如迷雾
白音收起心绪，谢字说出口之际，一旁传来话语声：“施主也给贫僧制个糖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