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街边捡糖

  北方的早秋怪冷的,曾无恙看着自己的姐姐曾安然接到电话之后就兴冲冲的往外走,想到最近发生的乱七八糟的出租车出事的事情,曾无恙还是觉得的不放心。一把拉住自己的姐姐说:“不要着急,我陪你去,一个人半夜不安全。”她转过头,看着他,点了点头。

  穿过大半个城市,出租车在在一栋别墅门口停着,在偌大的大门旁边的草坪上,一个穿的甚是单薄的男人,跌坐那里。曾无恙看着曾安然走过去企图扶他起来却终究因为身材瘦小并没有成功。曾无恙走上前去,才看到那个男人在流泪,他的神情就像小孩失去了自己最喜欢的玩具的时候的样子。葱白的手指紧紧的攒住地上的杂草,仿佛用尽力气让自己不要哭出声音来,上齿紧紧咬着下唇。仿佛哭泣已经花光他的所有力气,任由曾安然怎么拽他都没办法起来。这就是曾无恙第一次见到方糖的时候的样子,就像一块裹着薄薄的冷霜的方糖一样,后来知道他的名字的时候才知道,真是人如其名。

  被曾安然催促着,曾无恙才从观察中回过神来,一把将方糖拉了起来。显而易见,眼前这个男人连反抗的力气都失去了。他不算高也就一米七多的个子,半个身子挂在曾无恙的身上,曾无恙才感受到这个男人的清瘦和单薄,方糖什么都没有说,曾无恙就一只手搂住方糖的腰让他半挂在自己身上,一直手拉住方糖丢在一边的行李箱,把这个人塞进了出租车。

  在车驶过那家门口的时候,曾无恙瞥见了摆在大厅的巨幅的遗像,一个阳光帅气的男孩被染成了黑白的颜色。这大概就是他伤心的原因吧。曾无恙如是想。

  在漫长的回家路上,三个人在出租车上一言不发。出租车的车载广播在播放着最新的城市新闻,某个少女杀死自己的情人而后自杀的事情被主持人说的津津有味,说罢还要对此品头论足一番,感叹一下社会事实无常。曾安然听到此处,不屑的“啧”了一声。

  到了曾无恙租住的出租屋楼下,曾无恙把方糖从车里拽了出来,干脆把这个哭的没有声音的男人抱了起来。在现在的曾无恙看来,方糖就像没了三魂七魄的行尸走肉一样只有一具空壳。留下方糖的行李让曾安然去拿,曾无恙抱着他先行上了了。打开房门,帮他把鞋子脱下,曾无恙把方糖放在沙发上。被放下的方糖一下子缩成了一团,抱住膝盖,目光空洞的看着自己的脚丫子。

  过了一会儿曾安然才上来。进来关上门,曾安然捧着方糖的脸说:“听着,方糖,现在我要告诉的事情,关于你前男友的死,所以你要仔细听。他的死不是你的错。”方糖那双已经充满红血丝的眼睛困惑的看着曾安然,木木然的点了点头。

  时隔多年曾无恙依旧记得他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的震惊和方糖歇斯底里的哭声。方才在出租车上听到的故事其实并不是全部,因为他面前的两个人也深陷其中。他的姐姐是那个少女的辩护律师,他面前的男人是那个死者的众多的男友之一。那个被杀的男人可以说是死有余辜,女孩为了那个男人已经失去一切的时候,那个男人却告诉她,她从来都没有爱过她甚至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女人。女孩自杀之后留下的是两个家庭的痛失所爱。索性曾安然以将被害人的所谓情史宣扬出去的方式相威胁,让女孩儿的家人终于躲开了难以承受的巨额赔偿和被害人家泄愤式的报复。

  从痛失所爱到意识到自己被背叛的方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嗓子沙哑了却依然不愿意去相信这一切。方糖疯狂的摇晃着曾安然的肩膀似乎想把曾安然晃散架一般,曾无恙忍不住站起来,从背后紧紧的将方糖圈住。发现挣扎不脱的方糖只能大声的质问曾安然,可是等曾安然从包里拿出一份证据材料的时候,方糖的眼睛里最后的光彩也突然暗了下来,连伸手去翻开的勇气都失去了。他就这样被曾无恙圈在怀里。肩膀一抽一抽的,眼睛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方糖终于在长途奔波,痛失所爱而后遭到背叛之后终于累的睡着了。曾无恙看着在熟睡之中终于安静下来的方糖,突然萌生出了一丝怜悯之心。把他放在自己的床上而自己打开留给客人用的折叠床睡在一边。对于曾无恙来说这个夜晚是个不眠夜,虽然这些悲情也好惊心动魄也好的故事都与他无关,可是他冥冥之中觉得自己可能卷入这些纠葛之中。

  太阳的光慢慢染上了昨夜忘记拉上的窗帘,曾无恙看了看对面床的人,爬起来把遮光布拉上,房间再度陷入黑暗之中。曾无恙深知自己难以入眠,于是索性起床。打开房门就看到拉着行李箱的姐姐从对面房间出来。

  “你要走?“曾无恙看了后面房间一眼,示意方糖怎么办。

  “剩下的事情你来解决吧。下午我的助手会把材料给你,反正你的资格证也拿下来了,你的实习我们所也批了,我现在有别的事情要做。“

  “可是他怎么办?“曾无恙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他不会怪那个男人的,最后的事情大约他也想弄明白和帮那个男人善后好吧。“曾安然深深的望了窗外一眼,传过头说,”我实在没有力气去面对这些了,剩下的事情你和他来解决吧。“说完曾安然拖着行李箱就走了。

  如果说曾无恙现在的心情大概就是除了想破口大骂就没有别的想法了。自己姐姐莫名其妙的从南方飞过来和自己住了一个礼拜,昨天带着自己去大马路上捡了个男人回来丢到自己家,自己现在走了,把那个男人丢在自己家。而如今那个睡在自己床上的男人,刚刚丧偶【好像哪里不对?】又被戴了绿帽子。然后自己还有帮着他处理他人渣前任和杀死他前任的女人的后事???曾无恙觉得世界上没有比现在的自己更惨的了。

  好想把那个人丢出去呀,曾无恙打开房门。方糖似乎被声响吵到了,翻了个身身,嘴巴砸吧了一下,曾无恙又默默退了出来。“算了,看你那么惨就帮你一次吧。“然后掏出手机给他姐姐发了条短信。”他的住宿费生活费和我的实习工资落实一下。“

  回复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