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身体里的东西

  事实证明,晚上做梦从偶像剧,家庭剧,悬疑剧,到恐怖剧的感觉非常不好。

  没理由,第二天顶着华丽丽的熊猫眼,一副被吸了精气的萎靡样。

  有一搭没一搭啃着包子,越吃脑袋越下垂,直到脸都陷到碗里,人还没醒过来。

  咔嚓,脆弱的竹筷提前寿命终结,安静吃早饭的几人同时一振,眼珠齐齐转向一脸黑气的女人。

  额头落下黑线,众人暗道一声不好。

  明舞乐用脚踢她,不醒,白元体夹着泡椒放进碗里,不醒,客人白绮络津津有味喝着豆浆,一边邪笑等着看好戏,而当事人一点醒的迹象也没有,越睡越沉。

  明爸本想叫醒女儿,明妈丢了个不准备动的眼神,摸摸鼻子只能说声抱歉,你妈太凶,老爸扛不住。

  一旁的明霜珑吃饱了,满足的打着饱嗝儿,起身往客厅走。

  路过她身边,不经意的轻挨一下,明武曲蹭的坐起,睁大了眯眯眼左瞧右看,完全没发觉粘在脸上的米饭唰唰往下落,惹得其他人无奈的摇摇头。

  自己作死就别怪他们见死不救。

  铛铛,明妈很大方赏了元气暴力枣一枚,明武曲眼泪汪汪抱着碗,嗷呜几口刨完跑回屋。餐桌上余下几人照常吃完,有条不紊刷锅洗碗。

  今天周六,明舞乐和男友约好去海洋公园,吃完饭立马回屋打扮。大忙人明爸难得休息,正好家里没菜,跟着明妈一起去菜市场。

  明霜珑正赶上休假,想想要换季了,干脆拉着自家媳妇儿买衣服去。

  等着明武曲换好衣服出来,一屋子人都走完了。

  无人的客厅,异常的安静,兴奋的眸黯淡下来,心头涌上一股淡淡的失望。

  只剩我一个……

  屋外,朝阳初洒,绿幽幽的叶子照的金黄发亮,知了预见今天的炎热,斯啦嘶啦欢叫不停。

  立在宽敞的客厅内,听着时钟死板的咯咯声,明武曲突然觉得很冷,仿佛掉入冰窟,冷的直起鸡皮疙瘩。

  猛不丁打了个抖,明武曲重重敲了几下脑袋,斥责几句又在东想西想,真是没救了。早上没吃饱,索性热了杯纯牛奶回屋。

  小小的卧室,一桌一床占了大部分空间,偏房间的主人还是个没收拾的粗野女汉子,走两步就能踢到足球,篮球,乒乓球一系列运动器具。她也不嫌挡的慌,一脚踹开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

  喝了一口热牛奶,品尝着淡淡的香味,疲倦的身心逐渐放松。

  似没骨头靠着椅背,透明色指尖摸着光滑的玻璃杯,慢慢转动,视线移向书桌上一物,恨不得直接打飞。

  话说自从收了那女鬼,连续两天都没睡好觉。一闭眼,满地的鲜血像有生命的蝌蚪争先恐后爬满全身,她恶心的甩脱,拼了命狂跑。后面又传来女人凄凄惨惨的哭叫声,反射性的回头一看,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张开血盆大口迎面咬来。

  同一个梦连续做两次绝不是巧合,事后想起,才猛然发现梦里的头颅和黑团的模样一样。

  戳了戳圆溜溜的坛子,自言自语道:“你还真够倒霉的,找个男人是软蛋不说,还背着你找小三,要是我早就砍了他命根,剥光直接丢鸭店做受,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找歪脖子树吊了最好。”

  出自一半对她的同情,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没成想乖乖呆在桌上的酒坛突然抖一抖,坛身离的桌沿很近,两三下就往地上落。

  明武曲吓了一大跳,急忙出手接住,心惊胆颤抖索一番,接着小心翼翼捧住酒坛放在桌上,哪知坛子和跳蚤一样使劲蹦跶,使了老大劲儿才把它按下去。

  安静不过两分钟,刚想放手,坛子又是一蹦,正巧撞在明武曲下巴,疼的连人带椅都翻过去了。

  酒坛一挪一挪又从桌沿落下,明武曲忍痛飞身接住,酒坛又是一阵天翻地覆闹,气的明武曲直心肝脾肺哪儿都疼。

  最后实在受不了,明武曲大吼道:“你究竟想干嘛?”

  许是厉吼起了作用,酒坛霎时不动。明武曲纳闷怎的突然听话,咔咔——,坛底发出细响,一条细小裂缝蜿蜒向上,浑浊的黑气从裂缝泄露。

  明武曲哑然,郁闷到想吐血,我晕,轻碰轻放都能坏,果然不能相信鬼界的东西,妈的都是烂货。

  一肚子骂骂咧咧,手忙脚乱从抽屉拿出胶布缠了几转,把泄露黑气的缝隙用棉花堵死,又缠了几十转松了口气。

  还没来得及抹把虚汗,酒坛斜着倒地,坛身咕噜咕噜围着她打转。

  伸手去抓,酒坛又滚远了,明武曲纵身一扑,酒坛忽然立起,来个三连蹦逃离魔抓。一人一坛猫爪耗子似的你追我跑,五分钟不到,某人冒火了。

  nnd,都跟老子作对是吗?行,看看斗得过谁。

  怒火中烧,数条血丝布上眼白,脑中闪过未知画面,明武曲猛然一振,抽出锁链打在地上,另一手咬破食指,血珠顺着指根流下染红掌心,揪着鳝鱼扭动的锁链从头抚到尾,黑黝黝的铁身陡然爆发红光,不安分的武器终于平静下来。

  明武曲冷哼,不识趣的家伙,给点教训果然是对的。

  另一边,酒坛越滚越远,眼看要撞到墙角。

  挑挑眉角,挥手一甩,锁链似黑龙绕着酒坛圈住便扯了回去。

  经过一番滚动缝隙变的更大,黑气从棉花团中稀疏飘出,仿佛是是怨气,怒气和狂气的混合体,胸口压抑的闷痛。

  单手接住坛子,明武曲在碰到坛身的刹那,面色一沉,这鬼怨气非同一般,若在人间多呆个几年,必成大患,此时不灭,更待何时。

  杀心一起,红血丝布满眼白,正待一掌拍碎,酒坛突然打了个颤,一丝若有若无的呜呜哭声让她停下手。

  把酒坛放在耳边,凝神倾听,哭声凄凉,悲鸣染心,渐渐地,了解到什么,明武曲放下坛子严肃道:“若放不下这股恶气,堕入十八层地狱是迟早的事,你可想好了。”

  酒坛在掌中跳了跳,像是下定了决心。

  见她义无反顾,明武曲心底叹了口气,何种深沉的仇恨,令可舍弃轮回也要杀了他,论心而问,值得吗?

  罢了,人之一生,劫难无数,避不过,逃不了,终成恶障。既是你所愿,旁人无法干涉,暂且放你找到所害之人断结孽缘。

  迅速做了决定,明武曲对着坛子说道:“吾给你一日时间,今夜八点务必回到此地,若有耽误,别怪吾魂飞魄散。”

  冷硬说完,一手拍开酒坛两边,酒盖飞起,一团浓郁的黑气在屋内盘旋。

  屋外太阳正大,阴气邪秽之物一旦照到必会魂飞魄散,手臂妖艳花纹闪烁红光,弹指射出一道红光将它包围。

  “吾给你施加了法术,不用畏惧日光,放心去吧。”

  黑气化作人形感激的伏在地上连连扣首,明武曲摇摇手,黑气化作利箭,疾速离去。

  注视着梁秋远去,直到感觉不到气息,站姿笔直的明武曲摇晃两下,虚弱的趴在床边,唇色发白,满头大汗咳嗽一声。

  五指紧扣地板,明武曲咬牙。

  什么狗屁吾,你以为是皇帝老子,会点法术就能成仙。呸,混蛋,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别老控制我的身体做些乱起八糟的事。

  明武曲气急,单手成拳往胸口使劲砸,想把身体里的家伙逼出来,一拳接着一拳,从麻木到钝痛,痛急,恨急,起初一直想不通的问题,终于明白过来。

  无缘无故失去意识,莫名奇妙做着自己却不知的事,一切诡异危险都发生在自己身上。曾一度以为是她作恶太多,老天都袖手旁观,弄的自己也有点消极。

  后来想着,压抑一天是过,没心没肺活着也是过,干脆催眠自己不要在意,能活着就不错,就这样得过且过,也没什么不好。

  可人都是贪心的,复活了就想回到从前,可是,总有人阻碍我,凭什么?

  一拳比一拳重,咚咚的响声锤的胸口毫无直觉,嘴角滑落血丝,心里疯狂吼道:“出来,你丫的有种出来单挑,别当缩头乌龟”

  又是几下重锤,体内没一点反应,明武曲靠着床,手掌因重锤发红,垂在腿上又痒又热。

  妖媚盛开手背的美艳红花张开羸弱花瓣,颜色鲜红,姿态妩媚,如绝世美人吸引住世人目光。

  不知何时,明武曲注视红花的眼变得痴迷,轻轻低下头,缓慢又珍惜在红花上落下一吻,长睫垂下,遮住双眸,额头抵着手掌,低声呢喃道。

  “彼川……”

  眸中红光闪烁,胸口直犯恶心,比坐公交车还要难受,明武曲用了一半力气让自己清醒,像刚从水里捞出落水之人,张大嘴拼命呼吸。

  短短几分钟,打湿了干爽的衣服,看着左手背,黑眸闪了闪。

  虽然没逼出体内的东西,好在终于不是无头绪了,不过那个彼川,是什么东西?

  烦恼剪不断,越想越难受,平日就不怎么转动的脑筋更是堵塞到十八车连环相撞,就在她要拔头发刺激一下自己时。

  外间传来脚步声,有人急急从玄关穿过客厅直向卧室,最后停在她门前。武曲眼疾手快把坛子推到床底,放下床单挡住,若无其事坐在床上抠脚。

  本在逛街的白元因为突发事件急的满头大汗,心急火燎跑回来找小姑子,却在看到她的动作时尴尬了。

  明武曲听到开门声,既不回头也不招呼,专心做着手上的事,尖长干净的小指指甲嵌入脚掌大拇指抠出小粒黑色赃物,嫌脏的用大拇指弹飞,好不容易抠干净,准备解决下一个。

  白元终于想起自己回来的目的,急忙说道:“别忙了,小武,出大事了。”

  以为是舞乐或者老爸开的门,所以没理会,一听这声音,明武曲暗道一声糟,也不知抠脚大汉的形象有没有被他看了去。

  为了挽回自己在他心中残存的形象,赶紧放腿抬头,弯弓似的背部瞬间坐的笔直,原本猥琐邋遢样的模样瞬间端正起来,整合好表情转头准备问好,却在看到他眉间的急切,到嘴的话咽回去。

  一向温柔似水,不为外物影响波动的白元竟然露出心生不宁的表情,一种不安在心中蔓延。

  “发生了什么?”

  双眸似冰,眉头紧皱,精致的面颊无比严肃,明武曲走向他,那股不安更加强烈。

  白元愣了愣,竟然有种不敢在她面前说话感觉。

  明武曲戳了戳他,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那一戳起了作用,白元赶忙说道:“第一人民医院着火了,你班里同学全都在里面。”

  一道惊雷劈落,明武曲脑袋一懵。

  不顾白元在背后追着,使出今生最快的速度向医院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