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梦亡魂

  咔擦,轻微一声响,褐色防盗门从外拉开一条细缝,慢慢的,缝隙到拉开四十五度,光线闯入黑暗,一张清秀却憔悴的面容被照亮。

  开门人身着黑色职业套装,脚踏五厘米高跟鞋,一头长发高高扎成利落的马尾,眉宇间不经意流露的冷意,衬得如雪的脸干净又精明。

  轻轻关上门,梁秋像失去支撑的人偶,无力倚靠在鞋柜旁,揉揉太阳穴,足足过了几分钟,才缓过神弯腰脱掉鞋子。

  客厅的吊灯更亮更强,猛然射在脸上眼前还犯晕,在黑暗中就清秀的五官更加柔弱美艳,可惜那如叶般柔美的细眉中间挤出淡淡忧愁,硬是显露出三十几的沧桑。

  黑眸一转,白墙黄光的温馨小屋让她有一瞬不知该如何面对下面的事。

  卧室里传来拖鞋踏踏的声音,一名身材修长,长相俊逸的青年兴奋扑向她。

  伸展长臂紧紧箍住不羸一握的腰身,青年笑的天真无邪道:“你回来了,吃饭没?

  话里露出深深的关切之意,梁秋冷笑,柔软的小手抓着手臂轻轻一拉,身体向后退开,同时掏出一张卡仍在他面前。

  青年被她举动弄的发怔,把卡捡起递给她,扁嘴委屈道:“梁秋,你干嘛?”

  梁秋静静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声断断续续,黑墨纯净的眸如萤火明亮,但那苍白的脸色连粉底也遮盖不了悲伤的神色。

  失望,后悔,怨恨,嘲笑年轻时天真坚信他许下的诺言,不顾一切为他放弃所有,像他说的坚持,日子会好的,会幸福的。

  五年,十年,十三年,十七岁认识他,现在三十了,为了遥遥无期的幸福努力打拼,在商业的战场即使遍体鳞伤也不肯服输,本欢喜有了宝宝终于等来幸福。

  他却为难说,再等等吧,我保证两年之内娶你,到时想要多少个孩子都可以。

  无法抵抗真挚的目光,手心的温度烫的心酸痛,默默流着泪,孤身一人堕掉期盼已久的孩子。

  一晃两年过去,曾经欺骗自己在某天他会兑现承诺,忐忑不安等待每次开门前会意外的给个惊喜,结果等来一堆他和别人亲亲我我,逛街拥吻的照片。

  曾经气愤的质问过,他却盯着一副我被冤枉的表情,义正言辞道:这是ps做的,是合成照片,有人想骗你,你千万别相信,因为,我最爱的人是你。

  说的真诚,深刻,找不出破绽,无措的她正好找到台阶,顺势而下,自动选择遗忘,假笑着说,嗯,我不信,我也爱你。

  后来,公司机密被窃取,导致亏损巨大,自己作为主要保管人负全责,若不是老板念她干的久,对待工作也认真,作为惩罚只是扣取工资,将她降级,和新人干最底层的资料处理跑腿之类的小事。

  工资没了还能挣,职位低了还可以在爬,可最难受的是,公司上下数不尽的责骂,那一年,几乎咬碎牙绑才艰难忍过。

  也许是天意,不久后,她进屋打扫卫生,贪耍游戏的他忘了关电脑,擦桌子时发现几乎全是游戏的桌面竟然有一个加了密的文件包,熟知他设密码的习惯,按下单调的字母,屏幕蹦出熟悉的文字,那一瞬间,世界崩塌了,她终于知道害她抬不起头来的人是谁。

  恰好他回来看见了,没有一丝心虚,反而豁朗笑道:我正帮你找偷资料的人,没成想被你发现了。

  梁秋只觉心很冷,脸色难看的问找出了什么。

  他神秘道是一个黑客窃取,那人太厉害,他斗了几次都抓不住他,不然早报警了。

  他抓着她的手还说,秋,相信我,我一定会把害你的人抓住,让那些不长眼的混蛋对向你道歉。

  她僵硬勾唇,呵呵,是啊,会抓住的。

  结果还是在意料之中,一个成天知道打游戏的人怎么可能追踪黑客,欲盖弥彰,不过是骗她继续相信他。

  而她也没让对方失望,即便是错,还是相信了。

  前几天,她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说母亲病重,需要大笔钱做手术,她一路紧赶到银行准备转账,结果余额不足一万,她以为看错了连续取卡插卡三四次都是同样。

  原先不多也不少的的存款为什么只剩这点,难不成……

  知道银行密码的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

  梁秋看着他,语调冷淡道:“何季明,你究竟在背地干了多少事?”

  眸光闪了闪,何季明上前抱住她不解道:“你怎么了,一回来就说胡话。”

  温暖的怀抱曾经是她最迷恋的港湾,无论再苦再累,都能被安慰。

  可现在,想到那些女人也被这双手抱过,喉咙泛酸,胃里翻天覆地的想要吐个干净。

  冷不丁推开松垮的怀抱,梁秋嘶声利竭吼道:“你到现在还在装,我以前是瞎了双眼想跟你在一起,为了你我失去多少知道吗?而你,在我有了孩子害怕没人照顾让我堕胎。明知我掌管公司机密还窃取资料卖给其它公司。拿着我的钱去勾搭小妹,我妈生病了,我却东拼西凑到现在还背着贷款每日没日没夜的工作。”

  梁秋气的浑身打颤,眼眶里水光泛滥,刚强的性格不允许她落泪,仰着脑袋,直到眼眶干涩才低下头。

  何季明愣了愣,伸出手想碰她。

  啪,挥手打开,梁秋深急冲冲进到卧室翻箱倒柜找出他的衣服收进行李箱脱出门外丢给他。

  “拿着你的东西,离开我家。”指着门口,梁秋下逐客令。

  何季明被她生气的模样吓了一跳,脸色苍白急切道:“我没有窃取你的资料,不想要孩子是因为我没工作我想找到工作再好好养你和孩子,你银行卡里的钱我拿去投资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本的,秋,别生气了。”

  大男人像被吓坏了的小白兔,颤巍巍看着她的脸色。

  若是以前,梁秋早就心软过来安慰他,这次她看的清清楚楚,虚假演技下的不削,毫不留情赶人。

  “你走吧,我们早就结束了。”

  几次三番哀求无果,梁秋铁了心赶他,何季明见挽回不了,眼神一暗,俊脸变得邪气,嘴角勾起放肆的弧度。

  语气不经意转变,吊儿郎当说道:“这就完工了,我还没玩够了。”

  梁秋惊愕的看向他:“你!!”

  何季明拉起箱子竖立着放,整个人跟没骨头样坐在上面,笑的不怀好意道:“赶我走,可以,把你所有的钱给我,我马上就走。”

  一个人从乖顺变的无赖,这是她如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梁秋咬着牙道:“你吃我的,用我的,穿我的,住我的,还让我拿钱给你,何季明你到底要不要脸。”

  何季明嗤笑:“那些都是你心肝情缘给老子花的。陪你这么多年,青春都被耽误了,再被你赶出去,指不定就流浪街头了,所以你必须给青春费分手费精神损失费”

  梁秋快被气炸了,她花了这么多年只想守住一个承诺,最后毁掉一切的是她爱的人,十三年的同床而眠,换来物质的强求。

  在理智崩溃时,多年的工作强压迫使她有非比寻常的忍耐力,最混乱的情况下,她立即恢复冷静。

  眼神冷酷,果断掏出手机准备报警,公司机密泄露的事发生后,不是没想过报警,可第六感告诉她,结果会令她非常绝望,害怕面对那一幕,她放弃了。

  终于认清他的真面目,没必要在心软。盗取公司机密给公司造成重大损失,会受到刑事处理,监狱里呆个三到七年算他的罪过。

  至于公司内部盼着她离开的多不胜数,解决了这事就辞职吧。

  何季明一看她掏手机就知道糟了,一步上前夺过手机,反手一耳光打在她脸上,眼冒凶光恶狠狠道:“你他妈竟然想让老子蹲局子,不想活了。”

  成年男人的巴掌何其重,脑袋嗡嗡作响,梁秋晕沉沉的撑起身,手背滴上两滴温热,恍惚的去摸,鼻子流血了,满手都是。

  “你…竟然打我……”

  一丝哭声泄露,梁秋悲伤的看着他,双目含泪,似乎还想再说。

  何季明哼了声,把手机砸碎才稍稍放了心。

  这死婆娘不给钱就想我走,开什么玩笑,钱我拿定了。

  进屋又是一通东翻西找,女人藏东西无非就是衣柜,床垫,随便一翻就出来了。

  见他进屋,梁秋颤抖的站起身,脚步蹒跚向门口走去。

  银行卡,存折,房产证,早就转移到其它地方,他不可能找的到。

  欺身,欺心,欺感情,还想拿走她的钱,何季明,你太贪心了,骗子,畜生,下辈子在监狱过吧。

  眼前有黑纹在飞,那一巴掌不知使了多大劲,走路都是飘得。

  终于,门近了,抓住门把手使力一扭,闭合的门打开一条缝,声控灯应声而亮,昏黄的光线射进屋内,一室寂静终于放逐。

  梁秋抬脚向外走,一只手圈住她的脖子大力向后一拉。

  门咯噔关上,一分钟后,灯光消失,褐色的防盗门隔绝了里外,听不见任何声音。

  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找不到银行卡,连存折都不见了,何季明踹翻椅子,愤怒骂道:“死女人把东西藏哪儿去了。”

  边骂边走出卧室,突然看见她要出门,赶紧跑到门口,为防止她乱叫,扣住她的脖子拖到卧室,毫不留情仍在地上,指着骂道。

  “操你妈的,说,钱被你放哪儿去了?”

  梁秋趴在地上,系紧的马尾被扯乱,凌乱的遮住面部,她咬紧双唇沉默不语,一双清明的眼透过发丝冷冷盯着。

  像是被一股寒气笼罩,何季明没来由打了抖,心里发虚。

  死婆娘盯什么盯,看老子不踹死你。

  抬脚一踢,梁秋痛哼一声,捂着肚子大力喘息,气息不稳道:“何季明,枉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居然如此对我,咳咳,,,我真是瞎了眼,,你这个畜生,还想要钱,做梦去吧。”

  不肯告诉钱放在哪里,何季明像发疯了对她拳打脚踢,揪住她的长发把脑袋往墙上撞,好端端的白领精英不过一个小时头破血流,鼻青脸肿,口吐鲜血,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好的。

  朝肚子又踹了一脚,终于打累了,何季明吐了口痰,气喘吁吁骂道。

  “操你娘的,平时怎么不见你有毅力,感情都是来对付老子的,妈的。”

  全身剧痛无比,梁秋绝的肚子很痛,五脏六腑像被踢烂了一个劲儿吐血。

  何季明唯恐她出去报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意一起,从厨房拿出一把菜刀,大阔步来到她面前,抓着头发向上一提,梁秋痛苦的睁眼去看。

  银白的光一闪而过,剧烈的疼痛袭击了梁秋,她惨叫一声,血液在血压之下喷出老远,白色墙面被红色打湿,弯形血痕滴滴答答流到地上。

  砍掉脑袋,鲜血如水聚成湖泊,带着温度的血溅到眼睛里,疯狂的动作一顿,何季明震惊的看着脑袋分家的梁秋。

  随着一声菜刀落地的清响,吓得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夺门而出。

  在他关门的那一刻,躺在血泊里的女人动了动手指,孤零零滚床角的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看着墙角,一字一字阴测测道:“你……看……够……没……有……”

  明武曲睁开双眼,黑白分明的眸是挥之不去的惊恐,额头点点汗珠,胸腔剧烈跳动,半响从床上坐起,神色萎顿看着前方。

  居然被吓醒了。